自作孽犹可活,天作孽不可活,孽就是对魂魄做的那些子糟心的事,人们或者在意不在意追究不追究,而天,这魂魄所来之地,若是有所作,对天作,人能够存活到几时呢?
若真的明了了魂魄之秘就能除一切苦,此话真实不虚。
更方便一些的地方还在于,张晓宇不是开创只是在原先魄之所居的“地方”收拾打扫一番,让魄再回来便是。
魄有地魂无方,按照一般的理解魄在人身上有所对应,自顶、喉一直到海底。魂却上无片瓦下无立锥之地,四壁都没有,但又无处不在无处不显。
地魂指的是这肉身,这家这族这国这世界这宇宙,是一个总和,任何肉身所能达到描述得出的地方。大体来说是物质,粮食、烈火、鸟兽云风、杀戮与欺骗。
就是场,开场等着收场的时候。
可是我们喜欢永远也收不了场。
命魂与意识相关,气中含灵灵中有气,一直效仿的是远古的水,生命大约也像极了水,好像灵魂的性、质。
时间总被分开不能一次看个够,看个玲珑剔透。不是天、月说了算的,可能要年、很多的年,若争取不出积攒不了这么多,只好在碎片中慢慢行走。
对于光来说没有阻挡就没有影子,没有阻挡也就没有反射、折射、映射、映照。也就是说对于人来说人是最后最普遍的阻挡,是一种受。凡是以受的形式存活存在的生灵和万物必将损毁、消失。死亡,改观这一切自然是要回到授的境界。
授受要亲,不能授受不亲。
我们很可惜,我们总是不抬起头来观看,没有仰望,一直坠落到死。
仰望说的不是在大地上,秋风动云的时候看着寂寥的天空,而是被身心灵中的黑洞吸引着下坠时,有警觉的时候有抬起头来的时候。
仰望就有了比较有了思想,有了不赶尽杀绝,有了暗自心伤。
只要仰望就缓了一缓下坠之势,时间的因关注而回望的特性表露无遗,给人以时间以机会解救自己的倒悬和堕落。
限有大限中限小限,每一限度都划了一道杠,就像人们所说的年龄,逐年增加就逐步沉落。一旦跨过了大限则回天无力了,魂也飞魄也散,对人的身心灵是散和飞,也就是完全和人切断了联系再也没有隶属,一者进入死亡一者进入陌生。
记忆,这时候是没有情感的,它是人唯一留下的东西,进入灵界成为果实,变成那里的土壤。是魂魄凝结成的小球,可以更大和更小的小球,大小是因为谁可以心里有它。
因为截断时间造成了不完整,就对在内里的时间做了点手脚,是经过我、进入还没有出门的时间,也可以理解为内在空间的时间,拉入或者逐散。
在你是拉入,在时间是它是一个绳头被偷渡了;逐散是只要一个点,点中的点中的点中的中点,形成一个眼睛。
这样会产生多面和多层,一会儿这样说一会儿那么说,但究的是一个实,所要努力达到的地方。
跳出空洞黑洞到了丰满之地的地方。
即使不知道用什么来填满,什么有效,但至少是不会置之不理了,有时候就用疯狂的呆想、歌曲戏曲、历史和文字、怀疑和确定来添加和充填。
也是一种比较。
比较这个词一直被广泛使用,它开始的意思确乎是相互站成一排拿出来衡量一下,你怎样我怎样他怎样。
恰当的意思是相比而较劲儿,较校同轨同轭。
和灵主比和灵主较劲,站起来或者跪下去,反正都不吃亏。站起来是发出心里的火热,来碰触一下生命,跪下去是打磨和消失掉无用的自我,让真正的自己踏歌而至。
看到这时候张晓宇遇到了难题,真正的难题。她什么都准备好了,这闹市这仲永楼中的仲永,镜子和她画了一个圈的当做祭台的草率的祭台。紫葫芦定在中间,药篓子和药铲子守住周围,她也披散开了头发。
她发现双七在和她闹别扭,难以捕捉到他们的心和他们的魂魄。
好像已经进入,在一颗大树的中间也找到了七把刀魄居之地,那些失散和逃跑掉的魂魄也在周围空间一会儿闪一会儿灭,七护法也开始护法了,可是却无法动手,她和他们还差了一层连系,要命的连系。
闭目想了好久,心里忽然跳出了“结拜”二字,这可能是唯一的方法了。
张晓宇坐在中间,一手牵着七把刀一手牵着七护法,引动七护法的心过渡一部分到七把刀那里,撮土为香,嘴里念念有词,就是苍天在上厚土在下同年同月同日人神共鉴那套嗑,结拜为兄弟。
结拜是结义,以义联系在一起,拜是拜天拜地拜人以之为证,要把结拜的用心去存放永久和得到保证。好像苍天穹谷中的云洞露出了火红的燃烧颜色,有低低的声音从那里传来,悠且扬,带着一股贴着心走和摧枯拉朽奔向光明的能量,好像那都是几千年后自己要说出来的话。
这是对和好的新的解释。
每个人都是和平使者,和好是每个人应有的职分,就算有些人还嫉妒和焦灼贪婪和蒙昧,但不要嫌弃,他们是你的每一个自己。想想自己当初是多么的坏和不容原谅就会发现他们的圣洁一面,自己必须敢于站在中间点上,一边是人与人的关系不破裂一边是人与神灵的关系不破裂。
自己与他人和好,也劝人和好,不再起冲突,把和好和好到如初,没有分离,让天魂贯穿自己,依仗着他的力量救治好魔王第七把刀。
七把刀的情况越来越不妙了,张晓宇到来前不久还要拔刀,习惯性地拔刀,张晓宇到来之后他就放下了心,身体一会儿石化一会儿木化有时候还滴滴答答滴出水来,有时候是土是沙,似乎身体里面正刮着风,让他尘土飞扬。
我终于是你的感觉就是我终于碰到到了我自己,一碰就走进了自己的心,无数个小人进入自己体内,我是在蹬着自己的台阶我是在触摸我自己的心,一切的道理和运用都在我的手心,要什么抓来就是。
魂兮归来!
魄兮归来!
镜子是张晓宇的道理,是她的器。道理的理字就是制器的意思,先不要管谁在制器、为什么制器、制什么器这些疑问,也不要管制器就是造人这个判定,但人就是最大的道理这终归是没有错的,道理就是自由,此刻在镜面上镀上了一层自由,金光闪闪。
镜子充满了爽朗,不是事关魂魄的就要阴涩。
如瓢取水,一次又一次,有三朵花掉进镜子里。这不是倒映,是镜子成了水,镜子里有天空,三朵花下面才有倒映,且不是对等的倒映,仿佛有三个根须凝固成时空的绳子从遥远的镜子内部把三朵花送上来,三朵花漂浮着。
有一圈一圈的光华如涟漪一样往外发散,平静的自己平静的心心里又洞开了一个洞,这是一个光洞,好像是固定的一块光,光洞正好大小合适地淹没了或者充填了自己的黑洞。
然后一起消失,自己是光,是光中的一个想法,从无穷的空间走来,经过那些时间的河流和腐烂时间堆积成的洞穴和湖泊,从宇宙之根上升到此刻。
张晓宇端着镜子在七把刀的头顶上绕了一个半圆,三朵花直立在他的头顶上。
七把刀不再变化,身体稳定下来。
有时写文写得太长就会写不完,紧致才会结束,不同的是在哪一层圈上结束,哪一个故事中结束。
不用很长,就像你懂我,我已是住在你的心里;加上我又懂你,我们各自的所想所做正是另一方的所做所想,类似于成道和永恒。
而不懂,双方都不懂,那是界和类的陌生。你不知道荫北国有二十八座大城,其国的一个游魂不知道魔界有一座戴天宫,魔民则难以知悉你此刻正读到这里。
来了就不会走,我不知道我把自己这本书翻到了什么章节。
后堂中的仲永继续昏迷不醒,他终于记起了金溪县,记起了自己的五岁那年。身体是自己的这个中年,里面装的却是儿童的自己,一点也不别扭。一直藏在远方幽深中的自己终于把自己拉了过去,心有所动,那个动自己的是一种语言。
这语言很神秘,言辞上很少很欠,内容上很多很饱,一动就是一个循环,没有多余环节直接印在了自己心上,心里最里面的心上,心中有心无数个心,自己就要来了纸和笔,写出自己的诗句。
身体一会儿冷一会儿热,请来了医生,开了几幅汤药,杂役小六不停地给仲永热敷。
现实中的自己用一个黑布袋把五岁的自己装了过来,那是忽然就凉起来的一团风,在自己脸上爬来爬去。电影的毛片还在放着,自己在仲永楼后堂的窗户中露了一下面,虚虚的自己的影子,那是倒数第二个特写。
第二个特写是自己躺在后堂,从身上连续站起来七道虚影子摇摇晃晃,一道比一道模糊,朝楼外走去。
这里是闹市,那个女演员不知道在加拍什么戏份,披头散发手里拈着三朵花往自己的替身头上插去,还真立住了。
这是自己最后一场戏,虚影子的自己不停地走进替身的身体。
说来奇怪,自己竟然能够看到,看到替身身上亮起了七个红点。
而在影院,电影放完灯光大亮,导演剪辑和一些后期制作人员正在大声讨论剧情,还得补戏,说到方仲永也找到方仲永,赫然发现他已经死了,死透了,身体已经很凉很凉了,坚硬和坚硬了。
这时银幕上终于出现了“剧终”两个字。
灯光忽然大亮,剧院中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