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静了一会,青萝又道:“你那妹子是不是长得十分美貌?”公孙羽一愣,道:“是,她确是长得很美貌。”青萝又哼一声,道:“那她和我哪个更美?”其实在公孙羽心中,芸娘虽然貌美,但同他一起长大,又英气逼人,相比较起来,青萝端庄雅致,更为秀美,但若要他当着青萝的面说她更美,他可也说不出来,便道:“你们两人一个英气,一个柔美,不分伯仲。”
青萝微微叹了口气,道:“想必是你安慰我来着,你那妹子一定美若天仙,若不是如此,你怎么千里迢迢,不畏生死去寻她?”公孙羽摇头道:“不管她长得是美是丑,我都当她是我的亲妹子一般,哪能让她飘泊在外,不管历经千山万水,总要将她寻到,交给师父才能安心。”青萝哼了一声,道:“你们从小青梅竹马,想必你师父早就将她许配给了你是不是?”公孙羽摇头道:“哪有这回事,她日后自然会找到如意郎君,我就是她的亲哥哥一般,哪里有什么儿女之情。”说罢,他又想起那晚的情形,若不是如此,芸娘又怎么会离家出走?自己如今困在这里,也不知芸娘现在在哪,二人又是否还有相见之期。
青萝见他怔怔发呆,又道:“你嘴里是这么说,心里可不是这么想,这可不是又想她了么。”公孙羽长叹一声,道:“我骗你做什么,当日若不是。。。,她又怎么会,怎么会。。。哎。”青萝道:“你吞吞吐吐做什么,是不是被我说中了心事?”公孙羽终究是说不出芸娘钟情自己,自己却只当她是亲妹子,正因此而伤了她的心,才令她离家出走的,急道:“总之,总之是我不好就是了。”青萝又哼了一声,道:“我又没有逼你说,她是你亲妹子也好,是你未来的妻子也好,又跟我有什么关系。”便把脸朝里一转,不再说话了。
公孙羽急道:“你怎么不相信我?我说的可是句句实话。”青萝扑哧一声笑出声来,道:“你急什么?我又没有说不信你,嗯,是不是你那妹子喜欢你,你却只把她当妹子,所以她才伤心难过,离家出走了?”公孙羽瞪目结舌,道:“你,你怎么知道?”他本是个十分聪明的人,但同青萝说起这件事,脑中却变得有些笨拙起来。青萝轻轻笑道:“我自然知道!哎,我们可得快些出去,早日找到你那妹子,可不要让她在外面受苦,这世上又有哪有许多象你这般的,这般的好人。”说到后来,语声转柔,似乎又有些欢欣之意,在这昏暗的山洞之中听来,动人心魄。
公孙羽心中一荡,觉得胸口跳动得也比平日快了许多,忙定了定神,道:“是,我们可得想法子快些出去。”青萝格格一笑,站起身来,道:“那你去想法子吧,我可懒得去想。”俯身抱起小白,喃喃低语起来,公孙羽听她声音低微,不知对小白说些什么,听来却满是喜悦之意,心中不知怎么也跟着欢喜起来。
他在梦中历经杀戮,又同青萝说了许久的话,心中一时之间不能平复,忙闭上眼睛,调匀呼吸,但耳畔是青萝的低语,鼻中仿佛还传来轻微的幽香,又哪里能静得下心来?片刻之后,索性睁开眼来,朝青萝瞧了一眼,只见她也恰好也抬起头来,连忙转头望向别处,眼光却正好又落到石壁那几行字上。
他正要转过头去,但目中余光掠过,突然间只觉得那个“诸”字似乎活了过来,变成一个黑色人影,那当先一点,变作一枚刀锋凌空斩下,紧接着横劈几刀,又划了个圈子,右抬上撩,横削坚劈,如行云流水,神妙无方,他不觉心驰神摇,哪里还记得先前的凶险,神念不知不觉便跟着那黑色人影一起,如神游太虚,体内气息鼓荡,一股气流自心脏处缓缓流经左右腋下极泉穴,经左臂行至肘节处少海穴,又沿前臂尺侧,行至手掌后神门穴进入掌中,沿小指至末端的少冲穴,恰好将一个“诸”字练完,那股气息也便停息下来。
他心中又惊又嘉,知道这股气流所经之处,乃是手少阴心经,他的师父薛铮内外兼修,他也曾随师父习练内家拳,但不过也是臆想有内息流动而已,从未如今天这般仿佛一股暖流经过,一瞬间就连那受伤的左臂似乎也好受了许多。
他曾听师父说过,内家拳练到登峰造极之时,便可将真气外放,可以裂石碎碑,但也不过身外数寸之远,他自小曾食异宝冰蝉,气力早已异于常人,本以为内家拳纵然练到极致,也不过力气大一些而已,但此时跟着那“诸字”练了这条手少阴心经,似乎颇有疗伤之效,连忙抬头去看那个“南”字。
眼前一亮,果然那个“南”字也化作一道人影,心念随着那影子闪动,自腹部涌起一股热流,自肺腑经咽喉流淌到前胸的中府穴,经过双臂腋下,沿上臂外侧行至肘中尺泽,再行至脉博处的寸口穴,再自掌缘流至大拇指侧端的少商穴,这一路手太阴肺经,又已被那热流冲洗了一遍。
他此刻只觉得双臂暖洋洋的,精神为之一振,不觉大喜过望,便又朝着那“离”字瞧去,这次却是从胸中起始,过天池、曲泽,进入中指末端的中冲穴,乃是手三阴经中的最后一经,手厥阴心包经。
他不住朝下看去,眼中那黑色人影便已不再是持刀挥舞的模样,仿佛变成了一条黑色烟雾,带着他体内热流在诸经诸穴中穿行,看完“纵横于天下,睥睨四海”这九个字,那股热流便在手三阳经、足三阴经、足三阳经内行走,至此全身十二正经已然走了个遍。
公孙羽浑身上下如沐春风,手足渐渐觉得有力,不觉大喜过望,再朝下看去,看到“吾”字,那黑色人影却不再出现,他苦苦看了许久,石壁之上仍是毫无动静,便只得又从第一个“诸”字瞧起。
这个字一映入眼底,便又动了起来,身上的气息便在双臂的手少阳心经处流动,又将那十二个字瞧完,气息便又在十二正经里走了一圈,但再瞧接下来的文字,却仍是一动不动。
他长舒了口气,觉得精神好了许多,站起身来,才发觉青萝又已站在他的身前,正用一双小手在他脸前晃来晃去,惊道:“你做什么?”青萝顿了顿脚,道:“我早说了要你不要瞧这石壁上的字,你偏要去瞧,方才我叫了你许多遍,你总是不答应,是不是又看这壁上的字着魔了?”公孙羽一惊,道:“你方才叫我了吗?”青萝哼道:“怎么不是?你发呆都有一个多时辰了,我叫你不应,又怕惊到了你,在这里可是呆呆等了许久呢。”
公孙羽这才知道自己沉浸在这壁上字中,仿佛只是一瞬间,却已过去这么久的时间,见她着急,不觉有些歉意,道:“我刚才见这壁上的文字,似乎是一套内家功法,才看出了些门道,不会再着魔了。”青萝道:“若是不着魔便是好了,哎,我总觉得这字古古怪怪的,还是少看为妙。”公孙羽道:“不会了,似乎对我的伤势还大有好处。”青萝喜道:“真的吗?那等你伤好了,我们就快些出去。”
此时洞外一片漆黑,自那些石头缝隙间也没有光亮透进来了,想必外面也已是夜晚,公孙羽道:“我们在这山洞里有多久了?”青萝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或许有一两天了吧。”公孙羽道:“那你饿不饿?”青萝摇头道:“不饿,想必是吃了那个果子的缘故。”忽然脸上一阵发烧。
公孙羽点头道:“嗯,那果子真是神异,但如此不吃不喝,我们也不知还能捱得几天。”青萝道:“那你可得快些好起来,便不怕那大猴子了。”公孙羽见她将巨猿说成大猴子,不禁一笑,道:“那大猴子十分厉害,我便是没有受伤,手无寸铁也打它不过。”青萝道:“这石壁上不是说埋了一枚刀么,怎么找不到?”公孙羽道:“这位前辈必是一位世外高人,光是在石壁上留下的字,便如此神奇,不知他那一枚刀是什么样的刀,他所说的纵横宇内,睥睨四海,或者倒不是虚言。”他由这石壁上的文字,遥想那位前辈,不知是怎样惊才绝艳,不觉心驰神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