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岸处置路家这些狂徒之时,殷福平已经来到了龙城脚下,而来到龙城,他就不得不回家一趟,虽然,殷红雨、殷叶雨兄弟也时常带领家眷前去南方探望殷福平夫妇,但是,已年逾五旬的殷福平对自己的孙子孙女却是十分疼爱的,这些年赋闲在家,这份亲情就更显得弥足珍贵,而他这次本来就是应铁傥之约前去汉城游玩,行程上并不紧张,只是,为了不太过张扬,于是,他们一行在傍晚时分才打马驰进龙城,就这样悄悄地回一趟家,小住几日,其实也是人间一大乐事。
殷福平虽然早就致仕还乡,但是,他在京城的静海王府依旧矗立在京城正中心位置,而这里,平常就是殷红雨、殷叶雨兄弟居住,而平常,殷红雨、殷叶雨都戍边在外,现在当家的自然是殷红雨的妻子李岚了,当她听闻殷福平回府之时,正在跟殷叶雨的夫人叶宸鸿在逗弄着殷小虎、殷小曼姐弟。这个叶宸鸿本是轻骑营十大悍将之一叶念秋的遗孤,叶念秋在卧龙谷牺牲以后,就始终由他的义父叶玄空代为抚养,前几年殷叶雨跟随父亲去北方行营当差,偶尔在叶玄空府上做客之时,叶玄空对年轻英俊的殷叶雨很是看好,就当场跟殷福平提起这桩婚事,两小见面之后,也都各有好感,这桩婚事就这么在酒桌上一拍即合,而现在,叶宸鸿已经为殷叶雨喜添一女,就是刚刚三岁的殷小曼,这个小丫头继承了父母所有的优点,不但长得粉雕玉琢,煞是可爱,小小年纪,其聪慧伶俐,令人很难想象,拥有这种智商的会是一个小小的孩童。
殷小虎是殷红雨、李岚的次子,他们的长子殷小龙现在在凤城跟随两位奶奶在一起,因为殷福平的长子叶枫至今未婚,而凤城的家业又是由叶枫继承,殷福平夫妇三人就商量着着把殷小龙过继在叶枫门下,好在这个殷小龙还不到八岁,但是却极为酷爱武艺,而他的伯伯叶枫对他也极是钟爱,更是经常回家,教导他剑法内功,你可不要小瞧了这个小小孩童,现在的他徒手搏虎都如探囊取物一般。殷小虎跟他哥哥性情大不相同,他倒是一个好静不好动的性子,却是文思敏捷,才四岁多一点儿就能够出口成章了。
而在这三个孩子当中,殷福平最喜爱的却是那个最小的女孩儿殷小曼,而当殷福平忽然回府的消息传到二位少奶奶耳中之时,殷福平已经在前厅饮上了茶,很快,李岚跟叶宸鸿便带领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孩子来拜见公爹,看到这一对孙子、孙女,殷福平更是老怀堪慰,一路的奔波之苦顷刻间化为乌有,自是一手抱住一个,左看看,又看看。
两个孩子这几年经常跟父母回去省亲,本来对殷福平就不陌生,而回到龙城后,又因为经常听到母亲说起自己这位爷爷,所以,也都对这位高大清隽的爷爷很是喜爱,两个小孩儿在殷福平怀中摇来摇去,还时不时在殷福平耳边咿呀咿呀的嬉笑着,殷福平对一旁正羡慕自己的苏沪轻笑道:“苏将军,这次本王不由分说就把你带到京城,让你连家都没来得及回,想来,也一定想念自己的孙辈了吧?”
苏沪闻言,尴尬的一笑,道:“哎,我那三个犬子不如贵公子争气,三家大小老婆不老少,却只有老二家为末将添了一个男丁,现在,也就六七岁,我对他,倒着实想念的很,想当年,戍边在外,对于那三个儿子都没有对这个小孙子这般想念过。”
殷福平“呵呵”笑道:“苏将军,其实还有一件事本王并没给你提前透气,你那个二儿子也许不日就要携家眷来京城赴任了,到那时,你们爷孙还不整日在一起乐呵了。”
苏沪闻言大惊,他的三个儿子都在南方军伍之中担任要职,除却三儿子苏灿官职略低,还只是贺兰道一名参将以外,他的大儿子苏燚而今已是贺兰城的总兵了,而他的二儿子苏炎也不含糊,虽然还比不得大哥,但现在也是驻守孔雀山城的总兵一职,贺兰城本属边关,其总兵高居二品,可是位高权重,雄踞一方的。现在,苏沪听闻自己的二儿子就要回京,倒不知是升迁还是平调,而今,从殷福平口中听闻此事,那就应该是他的手笔,所谓的关心则乱,他有些疑惑的望着殷福平,道:“大帅,没想到苏炎一个小辈,倒还入了您的法眼了,末将在这里替他先谢过大帅。”
说完,就立时站起身,然后深深一礼。
殷福平看他眼色便知其意,当下一边逗弄着自己的儿孙,一边温声笑道:“苏炎这次回京,却是担当礼部尚书一职,而他主要的任务就是帮助我那亲家李岸推动变法改制具体事宜,这可是一个烫手的山芋,苏将军可不要在心里暗暗埋怨本王才是。”
一听变法改制四个字,苏沪就是一阵头大,毕竟,前两年此事曾经烧到自己头上,个中曲折,他知之甚深,但是,像李岸这样权柄滔天的大人物都被殷福平说动了,他们父子也只能各安天命了,苏沪本来就是一位杀伐果断的大将,当下,倒也毫不含糊,高声道:“那末将就更该替犬子谢过大帅提携之恩了。”
殷福平轻轻摇摇头,笑道:“苏将军,你一贯坦荡,怎么今天也说起口不应心的话来,我请求当今升你儿子的官,可是把他架在火上去烤,而且,他身边还有你这个一力反对变法的老子,即使本王现在都替他左右为难呀。”
苏沪闻言,更是满面通红,苦笑道:“大帅,像末将这样一上沙场,从来都不顾生死的人,谁知老来老来,倒贪恋起这劳什子荣华起来了,而且,对现有的这点薄产还颇为看重,倒是远不如大帅这份潇洒坦荡的胸襟了,真是让一帮老友们取笑了。”
殷福平笑道:“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自从你跟钱贯做了儿女亲家以后,这几年你跟钱贯走动颇为频繁,现在的钱贯,虽然已改了当年贪墨的毛病,但贪恋黄白之物的心还是有的,而且,他这个人,最擅长攻心,别说是你,即使是像李岸一样的人物,不一样还是被他轻易拿下了,这一次,七知府事件,你可别告诉我,你跟钱贯毫不知情呀。”说到这里,殷福平扫了一旁的钱群几眼,淡然道:“钱群,在你父亲跟你岳父这件事上,你可是最有发言权的,你跟本王也有几年了,一会儿下去多跟你这个老丈杆子磨叽磨叽。”
钱群闻言,脸色通红的站起身来,恭声道:“启禀大帅,这几日卑职没少跟岳父大人提及变法改制之事,虽然,见效甚微,但是,他老人家而今已不像先前一样抵制此事了。”
殷福平正欲开口说话,不料怀中的殷小虎忽然说道:‘爷爷,放我下来,我要去尿尿。’
那清脆可耳的童音在此时不合时宜的响起来,顿时引起一阵开怀大笑。
垂手侍立在一旁的李岚闻言,马上从公爹手中接过殷小虎,然后,把他轻轻放在地上,而那殷小虎还没站稳身形,就一溜小跑着朝门外而去。
这时,府中总管殷泰悄没声息走了进来,在殷福平面前深深一躬,道:“启禀老爷,后堂酒菜已经备上,是不是现在就过去用餐?”
殷福平闻言,抱着殷小曼大笑道:“殷泰,你来的正好,我们现在就去用餐,你赶紧派几个手脚麻利的家人把为苏将军他们几个准备的房间收拾一下,晚上,他与钱群还有要事相商呢。”
苏沪与钱群闻言,对视一眼,也禁不住轻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