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槐花县,不久,就到了古槐城城下了,现在,古槐城的总兵是季如飞当年手下一员骁将,名叫季林,这个季林不但作战骁勇,而且爱兵如子,熟读兵法,是个文武双全的猛将,据说还是老将军季如飞的螟蛉义子,在七木道威望不在经略季子刚之下。殷福平觉得,在七木道,想要动季子刚,就得先收服季林,在七木道,除了拂柳城总兵苏穆以外,其余六座城市的总兵都是季子刚的心腹,现在的季子刚一支独大,这就更突出了季林的重要性。
来到古槐城,在客栈安顿好了随从与马匹,殷福平便与何猛轻车简从去了古槐城知府衙门,殷福平出行,最喜欢带的人就是何猛,这倒不是说,在“鹤城七雄”中,他最看好何猛,其实,在他们七人中,殷福平最看好的是“豹祖”李岸,也并不是他与何猛私交最好,他私交最好的人是刚刚被人暗杀的石原。殷福平之所以每每出行,都要带何猛,实在是因为,在“鹤城七雄”当中,石原与何猛脾气最为火爆,一点就着。而因为石原是他们七人中的老大,纵横利弊,掌控大局的主观意识还是有的,而何猛倒是喜欢惹事的根苗,他急了的时候,即使是他老大石原都压制不住。而他,独服殷福平一人。这样,殷福平带他出来,其实也有磨他性子的意思,而这么多年下来,何猛比之当初,确实也沉稳、成熟多了。
古槐城现在的知府名叫于德志,他起先曾在殷福平当年的书童钱嗣通手下做幕僚,那时,钱嗣通还是盐城知府,他原本没有功名,而他做官原是钱嗣通一力举荐的结果,这个人有勇有谋,因为是贫苦出身,天生就是做地方官的料。这个于德志是从县丞的位子上一点一点熬到知府的,因为他在地方上颇有建树,深得总巡唐启的青睐。
殷福平上一次巡视七木道时,曾经跟这个于德志有过一面之缘,他对这个知府还是比较满意的,而于德志因为知道殷福平是自己恩主的恩兄,所以,对待殷福平是格外的尊重。这一次,殷福平去找于德志就是想从他的口中了解一下季林这个人。虽然,殷福平身为巡边总帅,季林应该也算他的手下,但是,二人级别相差太大,殷福平跟季林又不熟悉,而这个于德志,倒是多少有点自己人的意思,所以,用一用这个于德志是很关键的步骤之一。
殷福平到达知府衙门之时,大约已近黄昏,此时,夕阳西下,清风拂面。而知府衙门此时却似乎热闹得很,刚刚到达这个墙皮都有些脱落、看上去还有些破败的知府衙门,殷福平二人立时便被院里院外里三层、外三层围着的人群给惊到了。二个人走进人群,稍一打听,就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却原来,在古槐城古槐县有一个县令,名叫孙祖望,这个孙祖望跟于德志一样,也是幕僚出身,而且还是在于德志做县丞时就结交的一位好友,后来,于德志屡破奇案,水涨船高,开始一步步高升,而他,得意不忘良朋,后来,就向朝廷举荐了孙祖望其人,孙祖望是由县尉升任县令的,虽然升迁不快,听说官声却是不错。
前些时日,古槐县城北的小树林里,屡次发生谋杀案,其中被害者男、女、老、少均有,孙祖望觉得蹊跷,就开始派人在那里轮守,可是,这些凶手似乎长着天眼一样,等官府派下了人,那里便也安静下来,再也没有发生过命案。
孙祖望是一个很负责任的地方官,前天,又该他轮守了,就带着自己的书童孙海蛟和一个名叫邓六的捕快去了那片小树林,可谁知,第二天,本该去县衙交接的孙祖望都日上三竿了还不见影儿,捕头郑瘸子就带人去那片小树林寻找,而待得他们到达小树林之时,却发现,孙祖望、孙海蛟、邓六三人已经被人杀害了。因为,这个孙祖望本是于德志的知交,昨天案子一经发现,他就亲自带人勘察了现场,而今天,他忽然把郑瘸子等一干捕快叫到了现场,说是有了些眉目,要当场断案,也好告慰自己老友在天之灵。
这个消息一传出,古槐县许多民众就自告奋勇来到知府衙门,想看一看杀死这个百姓爱戴的父母官的究竟是什么人?孙祖望上任以来,爱民如子,又相当清廉,在古槐县,深受大家敬重。
这里三层,外三层观看审案的都是古槐县的老百姓。
殷福平与何猛在其中,个子都是出类拔萃的,只轻轻一踮脚,院内的事物就能尽收眼底。却见此时院子正中,放着一个不算长的案几,案几后,是一个面色黝黑,须发已有些斑白的大汉,这个大汉不怒自威,乍一看上去,就像一个要升帐的将军,其实,这个人殷福平是认识的,他正是古槐城知府于德志。
在于德志左右,规规矩矩、堂堂正正站立着两列衙役,而在于德志对面,却有七、八个公差打扮的汉子正在接受于德志的盘问,为首一个是一个须发花白,身形魁伟的瘸腿老者,这个老者站立的像一杆枪一样挺直,而之所以判断他是一个瘸腿,是因为此时他右手拄着一根铁杖,他拄杖的那只大手青筋根根可见,似是相当有力。
于德志轻摇羽扇,笑道:“郑捕头,我记得,昨天你跟本官说,大前天傍晚,孙知县前去值守以前,曾经跟你在一起喝茶讨论过一番案情,是吗?”
那个拄杖的老者此时忽然接口道:“不错。那一天,大人要去城外值守以前,曾把小老儿叫去,说是要讨论一下案情,那一天,他们几个也都在场。”
说这话,那老者一边用铁杖指了指旁边那几个人,殷福平发现,这个老者在抬起铁杖的刹那,左腿猛地绷直了,而右腿却显然似乎有些萎缩。老者旁边那些差役几乎是异口同声答了一声:“是。”
于德志“嘿嘿”笑道:“郑捕头,今天,我已经是第三次问你这个问题了,难道,你就不觉得蹊跷?”
那老者冷笑道:“我与孙大人都是县衙同僚,可是,今天,于大人却像审问犯人一样盘问我等,老朽还真不知于大人是何居心?”
于德志闻言,忽然一拍醒木,沉声道:“大胆郑五公,你还不把你们怎样合谋害死孙知县的事实交代清楚,更待何时,难道非要本府大刑伺候不成?”
那个名叫郑五公的老者也是冷眼相对,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倒实在不知,于大人不去专心破案,却没来由的消遣起我老儿来,正是奇哉怪也。”
于德志“嘿嘿”笑道:“郑五公,你可还记得我昨天从你们县衙临走之时,所说过的那番话。”
郑五公依旧理直气壮地说道:“小老儿当然记得,昨天,大人临走之时,曾经对小老儿等言讲,说你已经知道是谁杀害了孙大人,还说希望他们能投案自首,否则,今天下午,你就亲自升堂结案。”
于德志稍稍抬头,仔细打量了郑五公一番,又道:“只是,本官实在不知道你们为何执迷不悟,为什么到现在还强词夺理?你我也算同僚,我是想给你们留一些颜面,可你们看样子却是并不领情呀。”
郑五公厉声道:“捉贼拿赃,捉奸拿双,大人红口白牙就一口咬定是我等杀了孙大人,小老儿实在冤屈的紧。既然,大人尚念同僚之情,还望大人明鉴。”
于德志又是“嘿嘿”几声冷笑,道:“郑五公,我看你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你以为你们做的天衣无缝,孰不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来问你,既然你口口声声说孙知县跟你们讨论完案情以后就带人径自去了小树林,而那时,天色应该已经黑了下来,为什么我在现场却没有找到任何灯笼、火把?难道,孙知县他们三个都能夜视不成?”
郑五公闻言,把头扭到一边,仍然很不服气的说道:“这我怎么知道,兴许是凶手杀死孙大人他们以后,故意把灯笼火把都拿走了也说不定?”
于德志再一次拍动醒木,厉声喝道:“那我再问你,孙知县也算是多年老吏,他前去那片小树林巡视,本是要去隐蔽在一旁,好捉拿凶手的,而他,那天夜里,本该穿一件深黑色的衣服前去才是,而我们勘察现场之时,发现他居然身穿一件浅白色的袍子,这又该如何解释呢?郑捕头。”
郑五公冷笑道:“那一天傍晚,我等与孙大人讨论案情时间也不算短,孙大人或许是急于赶路,忘记了换衣服也说不定,这我一个做下属的又怎么知道。”
听闻郑五公此言,于德志禁不住扬天一阵长笑,道:“好你个伶牙俐齿的郑五公,看来不给你拿出一点儿震慑性的证据,你是抵死不招了。那么,本官问你,孙知县他们三人要去那一片小树林,就必须经过小树林旁边的红土村那条小径,而只要经过那片小径,鞋子上都应该沾有红土才是,可是,我昨天勘察现场时却根本没有发现他们三人脚底有一丝红土,这有作何解释?”
郑五公也做势冷笑几声,道:“知府大人,我小老儿一不在现场,二又不是凶手,又怎能解释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