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渐渐明朗，烟雨消散。
一道水光，透出彩虹之姿，直划肃玉左肩，一点银锋在彩虹之中闪闪烁烁。
肃玉衣衫上几点樱花已碎，淡粉色丝线如花蕊新生。她素手盈握，几朵水花从她指尖之上跳上手臂，追向银锋。
声如风铃吟雪。
这银锋是钢针！
一根一根，一簇一簇，与绣花针细，却有几丈长，针尖锋芒锐利，但中间似乎是空的，所以这就是他们蛰伏水中长久的原因。
这算什么兵刃？
肃玉想着这不知该算暗器还是算兵刃的，构思倒是聪明，亦刚亦柔，能屈能伸，能弯能绕。
银锋被肃玉水花削掉一截，她伸手，隔着衣袖接住。
一尺长，打磨得极为光滑。
“山长，当心有毒。”行舟左行右滑，已挡开了数次攒刺。”这是滴水观音，不是本朝的东西，是媏国采珠人的器具。”
肃玉将滴水观音放在一截断开的毛竹上，说道：“这些人还排布下了数道防线，方才的竹筏算第一，现在是第二道，不知还剩几道。”
银光越来越多，密密麻麻，如白日流星划破天际。肃玉，行舟在湖上，以毛竹为之支点，时缓时疾，且攻且守，互为辅助，扫开了无数滴水观音的攒刺。
行舟左手背渗出几滴鲜血，是为锋尖所刺。
“我们两个能围成的屏障只会越来越薄，越来越小。”肃玉朗声道：“你们要杀的是我，不要为难行舟先生。”
“山长，这些人要杀你，我们十里琅嬅每个人都不会答应。行舟知肃玉初心，绝不愿因为自己牵连他人。他伸指折段几根围城扇形的滴水观音，将它们迫回湖中。“我是个筏子客，倒是可以送你们离开这。”
一枚滴水观音刺入行舟后背衣衫，行舟退到另一截毛竹上，劲凝左右肩。那枚滴水观音受到了行舟极大的阻力，迅速弯成一个半圆形。肃玉右掌按在行舟肩上，内力流淌而去，倾力襄助他。
如春水盈盈，花影入舟之惬意，行舟轻轻一拨，背后滴水观音攒刺之力立即变得柔又软，落在湖面。肃玉这次松开右掌，行舟后背危势即除，虚掌直劈，点出几个上下纵横的掌风全，将前胸的七枚滴水观音打落。
肃玉左手，时而打圆时而似藤蔓绕树，将迎面飞来的滴水观音打上高空。
“以敌制敌。”行舟于肃玉的不知是喜欢还是敬爱，又多了一点细腻。他握拳直进，飞在空中的滴水观音又扬高了几尺。
这枚滴水观音跌下时，肃玉“草生山涧”，掌风先缓后疾，从竖直折为打横。滴水观音随着变为横扫，荡在肃玉心口时，已缠住了从两侧绕来的滴水观音。
湖上银光灼灼，锋芒化雾。
行舟一掌发，一招空，前招十成力，后招以前招击中毛竹又反弹来的掌风作为基础，不断折叠重复，连出十余招“南有初雪”将漂在湖面上的毛竹聚在身侧，稳固两人的“地基”。
他与肃玉又换了几次站立方位，有避有打，在银光中穿梭，将高处滴水观音打向低处，北侧来的漂向西侧，西侧来的弹向南侧，南侧来的迫向东，东侧来的撞向北。
两人之间，明明攻守有序，气势磅礴的银光锋芒，在连转数圈之后，互相砍斫，互相钳制。
似乎骤雨敲打。
“好了，我们换个顺序。”肃玉手腕与行舟手腕交错，两人内力互相一拧，北侧来的滴水观音被刺向了南侧，东侧的则被拖曳到了西南侧。。。。。。
行舟笑道：“心中无序，打有序之阵。”
掌影如花开花落，肃玉，行舟掌风时而互撞，时而互续，以银锋冲，袭银锋，将这一片滴水观音搅得散乱。
一片银光中，有数个银色阵仗互相倾轧，互相厮杀，互相撞击。
有重物浮出水的声音，不是鱼虾，是人！行舟余光中已见到湖上漂着几人，打扮极为怪异，显是从水底浮出。他们向岸上游去，被打落的滴水观音刺或擦或刺或点中了几人。鲜血流淌，碧水红梅。“它们可真像被打散的残兵，分不清敌人了。他们在水下，其实看不到或者只看到我们模糊的影子，全靠流水分辨我们在哪。”行舟比肃玉更熟悉水性。
北侧的银锋疏朗了些，又浮上几个人，不知是活着还是昏死，随水漂得不见踪迹。
行舟以发带锁住几枝滴水观音，反抛向湖水中。
几只手，几缕长发，又有几人挣扎着现在湖面上。他们手腕处都有极深的勒痕，新旧交替。
原来滴水观音是绑缚在他们手上的，此物在水中极易漂浮走。
一枚滴水观音缠上了行舟所立毛竹，是一个已逃走的人，从背后甩出。
行舟迈步跃开，另一枚滴水观音贴着他额心落下，遮挡住视线。
就在这一刹那，行舟重心不稳，跌进了湖中。
“行舟”肃玉担忧时，像个小姑娘。她伸手去拉他，两人十指紧扣。
可如此一来，两人同心不同力的破滴水观音之法就现出了一个极大的缺口。一枚滴水观音刺破了肃雨食指，她中指一弹，破风之音极重。
几个已浮出水面的人，被这枚滴水观音缠在了一起，有的是肩，有的是手臂，有的是手腕，小指。白浪翻滚，另有几个还在水中的人，也被带了上来。他们也是被这枚滴水观音勾缠住的，远远望去，极像一个巨大的活动机括。
“给我滚出去，否则断的就不是你们的骨骼关节了。”肃玉一手握着行舟，一手打破那枚滴水观音。
被缠住的人四散开，不知是逃走了，还是沉入湖中死了。
“松开我，你也会跌入水中的。”行舟说道。
“那不行，你脚下还有几个贼人。”肃玉背后有数枚滴水观音擦身而过，她左手向后一转，双指夹住它们，轻轻拖曳。
行舟身侧一片嫣红，五个狼狈不堪的人随之游了上来。
肃玉左手轻轻掸去，他们身上怪异装束跌落。
都是四十余岁的人，手腕处也有深浅勒痕。
“谁派你们来杀我不重要，重要在你们遇见谁，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