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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为这段故事划下了休止符。

悲伤的故事已结束,但悲伤却未结束。

这世上如果有什么让人一下子就能感触到悲伤的,那一定是男人的叹息和女人的眼泪。

铁马在叹息。

那女人在流泪。

铁马靠着椅子又饮下一杯酒。

他今夜本已喝了许多酒,但他的伤实在太重,也实在不在继续喝下去。

可俗话说借酒消愁愁更愁,所以若是要一个正自悲伤的男人放下酒,无异于是要了他的命!

而这正是人到情深时的悲哀,但试问天下谁人又过的了情字这一关?

没有!

而且一个也没有!

铁马不但看起来没有过去,同样,那女人也一样过不去!

要知道一个流落风尘的女人,大多数都有一段不可追溯,且不堪回首的往事。

而这种事,几乎都伴随着痛苦和无奈,悲伤和眼泪。

女人哭的泪眼朦胧,哭花了精致的眼妆,哭的惹人心疼怜爱。

她深情地望着铁马,对他说:“你一定还深深爱着千千。”

铁马沉默,以默认这份逝去的爱情。

他沉默良久,才对这个女人说:“你一定早就知道这是个悲伤的故事,可你还是一定要听。但你听的越多就越悲伤,也会陷在悲伤里无法自拔。”

那女人当然明白这一点。

古人云,多情总被无情恼,道是无情却有情。

一个人如果甘愿沉浸在悲伤里只会越来越悲伤。

一个人如果一直处在悲伤之中,又如何会快乐?

所以她也明白自己是在自艾自怜,凄楚地说:“也许我要的就是悲伤,而悲伤总能让我想起痛苦的往事。而一想起这些事,我就会恨。”

铁马微微蹙眉重复这个字眼:“恨?”

“对,恨!”女人眼角有泪,顺着脸颊滑过惊心动魄的弧线,“仇恨是一股力量,能让痛不欲生的人苟延残喘的活下去,哪怕痛彻心扉。”

她咬牙切齿,眼神炯炯地盯着泛动的幽幽烛火,注视着蜡油顺着残烛滑落变冷变僵。

铁马微微低头,看着怀中的佳人像是霎时间变得怒气冲冲,眼神愈发恶毒。

铁马平静地说:“你口中这个痛苦的人我以前听说过。”

那女人似有意无意地被吸引,微微仰头:“你听过?”

铁马点头:“我曾听说,西京十三条古街最为出名的花酒街有这么一个女人。从小被父亲送入青楼偿还抵债,结果长大成人,还将琴棋书画学的样样精通,成了最有名的花魁。”

那女人妩媚一笑,随口说:“西京最有名的花魁是心悦君。”

铁马摇头:“不是她。”

“不是?”女人饶有兴致地望着他,兴致浓浓地问,“那是谁?”

铁马似笑非笑地看着女人说:“是她的授业师父。”

女人还是笑着,并调侃说:“心悦君的师父一定很多,毕竟琴棋书画就有四样,普通人不能什么都会,也不可能什么都精通。”

“你说的不错,一个人不可能同样会四样技艺,还都称得上精通。”铁马笑的很明显,还明明白白地展现给女人看,“可她的师父确实只有一个。”

女人向铁马笑的更媚:“你这么看着我,莫不是说心悦君的师父就是我?”

铁马直勾勾地盯着女人说:“对。就是你。”

女人飒然一笑,当即想从铁马怀中起来:“你猜错了,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又怎么肯定——”

女人半身刚直起来,铁马陡然就一把将她再度扯入怀中。

这一下令女人吃了一惊,但她虽神色慌张,却很快镇定做出欲拒还应的姿态。

她问:“你做什么?”

铁马信誓旦旦地说:“我肯定就是你。你是西京十三条古街甜酒巷‘今宵阁’的帮主,十里柔。”

女人双眼泛着皎洁的光彩,她问:“你怎么知道?”

铁马挽着她的手,握着那盈盈一握的腰:“十年前我初到西京,那时候的花魁还是你。据说那时候你接待的客人已不用付银子,而是故事。”

十里柔莞尔一笑:“没想到陈年旧事你还记得那么清楚。”

铁马也笑:“当年我曾与你喝过一杯酒,可是再见,如今已是十年。”

十里柔温柔地说:“我还记得你当年身无分文,却又饿又累,像极了逃难的流民。”

铁马抱着她,但心中没有任何非分之想,而是侃侃而谈地说:“我曾经跟你说过一个故事。”

十里柔嗔怪般地说:“你当时说的只不过是短短五个字。”

铁马自信地说:“我就是故事。”

“对!”十里柔用手指点在铁马的心口,“你说的就是这五个字。”

铁马又说:“当时你也跟我说了一个故事。”

十里柔苦笑:“那是一段很长的故事。”

铁马还是无比自信地说:“我记得。”

十里柔有些迟疑地问:“你真的记得?”

铁马将她抱起来,轻轻地让她坐在自己面前的小凳上。

然后他坐回到座位上说:“你本名叫杨翠娥,井州人。母亲难产逝世,父亲嗜酒好赌欠了债,把你抵给了当地的青楼。”

十里柔坐在凳子上,像是与老友攀谈般说:“青楼日子苦长,先学会的不是乖巧懂事,而是挨鞭子。”

铁马深吸一口长气,顿了顿才接着说:“可你总是学不快,也学不好,所以挨的毒打最多。”

十里柔得意地笑起来:“可我虽学的最慢,却是学的最好的那个。”

铁马看她笑便也笑:“之后你攒足了银子想赎身,可不料你认识了一个人。”

十里柔自嘲一笑:“可笑的人。”

“当年你喜爱他的文采,深信他一腔抱负。”铁马手指在桌上敲敲打打,“从你将赎身的银钱尽数交给他开始,你就已经深信他就是你的未来。”

十里柔嘴角扬起冷笑:“可笑他金榜题名娶的是别人,可笑我几年苦等却是痴情人。”

铁马手指一停,伸手去拿酒壶。

可十里柔却抢先拿起,替他斟满了酒杯。

铁马握着酒杯说:“为了他你赎身北上,在西京找到了却又装作不认识你。”

十里柔握着酒壶直接仰头灌了一口,然后笑着说:“你说我可不可笑?”

铁马举着酒杯在唇边停顿,说:“既然都不认识,为何还背着他妻子与他在西京偷偷摸摸地偷腥?”

“猫呀。”十里柔的眼红了,握着酒壶的手发着抖,“总是记吃不记打的。”

铁马饮尽了酒,吐气之余才幽幽地问:“但后果是什么?”

十里柔望着他,然后掀开耳鬓的发丝露出没有耳朵的侧脸,说。

“一只耳朵。”

然后她那双原本诱人无比的桃花眸怔怔地流下一行清泪,顺着鼻梁流向颤抖的红唇,哽咽着说。

“他亲手将我卖进登高楼,又沦落风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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