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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许海青遇到老莽是祸也是福,没有老莽,他也许今夜就已被鬼医抽筋扒骨,成了老莽夺舍重生的肉身。可到头来能活下来,还获得一身深厚功力,也是机缘巧合之下,由老莽造成的结果!

他感激老莽,所以要报答他!

而老莽呢?

他此刻还处于震惊中,紧接着神色动容地脱口而出:“你已经吸纳我的功力?”

许海青点头,心悦君却百思不得其解,她迟疑地说:“可方才到此刻不过短短几刻功夫,就算你身具万中无一的罗汉骨,那也不能这么快就吸纳他一甲子的功力才对。”

这其中缘由老莽自是清楚,他原本是没打算说的,这时才吐露其中秘密:“那是因为我第一次只传了他八成功力,第二次则用余下两成祝他打通穴道运转内力。这两成功力原本是我留下自保所用,毕竟今夜对于我而言乃是一次全新的蜕变,绝不容有失。”

许海青此刻不在心存忧虑,说话便也有了底气:“这还不是多亏了心姑娘兰心蕙质,杀了八皇子和老鸨,又吓走了鬼医,不然师父您老人家怎么舍得亡羊补牢,替我打通穴道。”

老莽苦笑摇头,不知该怎么说这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徒弟才好,可心里却为从此以后有人继承自己的衣钵,而感到了深切的欣慰。

此时心悦君面容已一变再变,咬着嘴唇转动狐疑地眼眸:“可你此刻周身内力一定还没有融会贯通,只不过是通了气血穴道,装模作样!”

她在恐吓许海青,因为她不愿相信!

而许海青只是淡淡地说:“如果你不信,那就放马过来试试。”

心悦君笑了,面对许海青的挑衅,她笑的妩媚而妖娆,迈着勾人的步子直直走到许海青身前,大大方方地说:“就算你真的已经将功力融会贯通,我也不怕。”

她说的很柔,绝美的脸庞上不曾有惧怕,反倒是莫名的欣赏。就像一个陷入相思的少女,憧憬而痴迷地望着自己所爱之人。

烛火在摇曳,残窗在吱哑摇摆,风拂过吹起她的秀发,火光将美丽的脸庞分隔一明一暗之间游离,犹如她的心思,叫人好奇,可却怎么也捉摸不透。

许海青垂眸看着近在咫尺的美人,问她:“你为什么不怕?”

热息就在此时此刻如晚风吹拂而来,莹润的唇微微嘶咬,心悦君居然害羞地垂了垂眸,随之抬首贴在许海青的耳畔,轻声细语地说。

“因为我从未背叛八皇子,过去将我囚在笼中的八皇子已经变了一个人,他变得懂温柔呵护,也变得懂怜香惜玉。”心悦君忽然伸出素手抚在许海青的胸口,细长的白指在他的胸口画着小圈,“只是我也变了,我已不是以前那般懵懂无知,现已变得放浪形骸。主子,你知不知道我恨了你十几年,可在短短几个月里爱上了你。许海青,你现在已是我的主子,也是名正言顺的八皇子,那么你现在……还要杀我吗?”

热气抚弄着耳窝,许海青心头都为之开始剧烈跳动,他只觉得浑身血流加快,心跳加速,而后在心悦君轻轻咬住自己耳垂的刹那,他浑身的骨头都酥软了。

便是霎时间里,心悦君娇笑不止,抽身轻快地倒退几步,随手带走衣架上的薄衫披在肩头,脚尖一点就飞身如柳燕般跃到窗沿上。

“许海青,接下来我要把这十几年的恨统统还给你!往后的日子里你要记住,我会像鬼一样跟着你,直到我将心里的恨全消的那一天。”娇笑声如银铃般清脆,心悦君笑得眯起动人的桃花眸,“至于现在嘛,我还不想你死。所以我要告诉你,虽然你现在身怀绝世武功,可也中了我给你下的毒。此毒名为七日断魂,顾名思义,七日一到,你必死无疑。除非,你能做一件震动西京的大事,以此到我这换取解药。”

许海青一惊,正要追问,心悦君已然飞身融入黑夜,再难寻觅踪迹。

许海青迟疑地看向老莽:“她说的是真的吗?”

老莽上前掀开他的手臂,当即就按住脉门,随后很快就说:“她没有撒谎,你中了七日断魂。”

许海青脸色渐渐地变白,然后坐在了凳子上沉闷地问:“这么说我七天后还是要死……”

他言语低落,情绪低迷,看上去就犹如方才的老莽,那般痛苦,那般悔恨。

可老莽却一把重重拍在他的肩上,沉声低喝:“许海青,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命由天定,你能不能活却不能全看天,更要你自己去争!现在你与其去思考七天后的那一刻,还不如想想你今夜该如何走出这栋登高楼,该如何闯过游龙帮那十八名江湖杀手,以及该如何去接住铁马手中那柄无人能敌的刀!”

老莽说完朝他投来意味深长的眸子,令许海青对老人一番苦口婆心的话而加重了思索的心神。

他头一回露出了无助而虔诚的表情,像是个在沙漠中迷路的旅人,询问着:“可是我该怎么走出去?走出去又能如何?我只不过是个普通人,就算我现在有了你一辈子的功力,可我一生都从未杀过人。”

老莽听到他这番话,不禁笑了,他笑的很豪爽,按着许海青的肩膀告诉他:“小子,杀人不是什么大事,但是杀人的理由却是大大的大事!你要记住,如果你违背本心而去杀人,你的心必然一辈子都将过意不去!可你若杀的是该杀之人,是为了让自己能活下去、走下去而去杀,那你杀的便问心无愧,便能在这云波诡谲的江湖里活出名堂!”

名堂!

既是男人的名声,原则、铁则!许海青为这句话深深挖空自己的心,去询问自己要的是什么。

他来到这个世界,危险的世界,他必然要做的是活下去!但,不是活的如奴如婢,如猪如狗,而是作为一个人,男人!活的逍遥自在,活的潇洒不羁!

身心的热血已为这个梦想而翻涌,许海青竟不曾激动,反而深沉地质问老莽:“我该如何活下去?我又凭什么能活下去!”

“凭自己这双手!一颗不甘的心。”老莽用那双历经岁月的手,指了指许海青的胸膛,旋即扯住他背上那件,属于自己的褴褛衣衫猛然展开,“还有我老莽一生所学的武功,闯出去!”

这件风尘仆仆的衣衫,从外表看就是一件乞丐才穿的破衣。可许海青此刻如同着了魔,聚精会神且痴迷地注视着衣衫其中的细小字眼,忘我地沉浸其中不可自拔。

老莽看着他,心满意足地自言自语感慨着:“学吧,学尽我的一生,活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光彩……”

这番话已诉尽了一生的难言之隐,而这对于历经诸多变数、转折、磨难,以及艰难求生才相遇的师徒,在此刻终于都有了对生与死的答案。

诚如老莽所言,江湖浑浊,命由己争。如果许海青一昧地只是担心这、担心那,却不去找问题的关键,也不去思考解决的办法。那么怨天尤人,自暴自弃,这个人即便活着,那必然也活的比死还痛苦。

而老莽的答案却如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为许海青开解了心扉!

他何须担心,桥到床头自然直,既然磨难在前阻挠去路,那么何不潇潇洒洒,走一步算一步,将性命拴在裤腰带上敞开心扉,顾自朝前走!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许海青看尽了衣衫中的武功秘籍!

心中下了决定!

他要活着走出登高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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