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京城靖王府,在诸皇子中一向最是显赫、最傲慢的龙阔轩听闻下人禀报说柳和侯来了,更是早早就迎了出来,对这个即使父皇都礼让三分的开国功臣,他显然也是不敢怠慢的,更何况,这个人还是他的亲娘舅呢。
因为有君臣之分,柳和侯又是一个恪守理法的人,即使对待自己这个外甥,他依旧恭谨得很,来到靖王宽敞的书房,看到龙阔轩在正位坐下,他才小心翼翼坐在下手。对于这个柳和侯,靖王显然知道他的性格,倒是也并不客气,坐下以后,开门见山就问道:“二舅,我父皇这次召您老进京是为了那九足大鼎的事件吧,说什么执万空戟者掌天下,这不是明显的妖言惑众吗?”
段子刚微微颔首,道:“殿下,看来你对此事了解的颇为详细,那可曾查出此案是何人所为?”
龙阔轩道:“这件事还用查吗?除了东海那位不甘沉默的平王千岁,谁还有这么大的胆子?”
段子刚闻言,悄悄摇了摇头,苦笑道:“既然大家都猜疑此事是平王殿下派人所为,那以平王素来刚愎自用、独断专行的性格,他下一步肯定就会有大动作了,殿下在东海应该也埋藏着许多耳目,那你近日可听到了什么消息不成?”
龙阔轩摇摇头,有些困惑的问道:“二舅,那依你老的判断,难道这件事还大有玄机不成?”
段子刚轻声道:“殿下,敢问如若正是平王殿下意图不轨、欲图大业,首先向他发难的会是谁呢?而最后得意的又会是谁呢?”
几乎是不假思索,龙阔轩就说道:“龙阔山。如若是平王图谋造反,首当其冲就要跟龙阔南短兵相接,而龙阔南的领地跟龙阔山紧紧相连,他们是嫡亲兄弟,自不会袖手旁观,而加以二人之力,龙阔台恐怕一定讨不到什么好处,而假如他被这两个兄弟打败,不但会收编他的领地,甚至,连他那个‘青龙会’也会照单全收。”
段子刚轻轻点头。
龙阔轩恍然道:“老大真是好计划,这么一箭双雕、两全其美的事,亏他能想得出?”
段子刚摇头道:“想出这个点子的人肯定不是大皇子,以大皇子一贯鲁莽成性、沉稳不足的个性,又怎能想出这么好的点子。”
龙阔轩道:“老大跟白虎盟的肖克成最是默契,莫非,这个点子是肖克成想出来的?”
段子刚点头称道:“不错。老朽觉得这件事的实际实施者也一定是此人。”
龙阔轩道:“那您老的这个揣度可曾跟父皇提起?”
段子刚微笑道:“殿下,你觉得以当今圣上的睿智,他会猜不到这一层吗?”
龙阔轩又问道:“那以父皇的意思呢,该怎样惩罚老大?”
这一次,段子刚没有开口,而是伸出手,仔细端详了一下自己的手心跟手背,轻声问道:“殿下,适才老朽听圣上提及,说这几日许多大臣,尤其是霍相经常在他耳前进言,想让圣上早日定下太子人选,他还让老朽问问这又是不是殿下的意思呢?”
龙阔轩闻言,脸立时红了,说道:“还不都是那句话闹得,他们几个也是怕事发突然,父皇会被奸人妖言所惑吗?”
段子刚猛然抬起头,他仔细打量了一下龙阔轩,忽然话锋一转,道:“今日,陛下也问了老臣有关太子人选一事,难道,殿下真得不关心这个问题吗?”
龙阔轩今日特意把段子刚请来,其实最主要就是要想问他这个问题,这也是最近几天,最让他牵肠挂肚之事,他此时又焉能沉得住气,马上颇为急切的问道:“那二舅你老人家可曾跟父皇提及到推荐人选了吗?”
段子刚点点头。
龙阔轩几乎有些迫不及待的问道:“那您老推荐的人选,可否告知给小王呢?”
段子刚苦笑道:“殿下,你觉得十三皇子如何?”
龙阔轩心下一沉,一股激动愤怒的情绪立时点燃了他的血液,因为,他不但是而今龙朝最嫡系的接班人,也是眼前这个人的外甥,他怎能舍近求远呢?但是,他毕竟是天潢贵胄,又是养尊处优惯了,还没学会骂人,或者说随意撒气,但是,他还是满脸涨红的说道:“二舅,倒不知老十三何德何能,居然能够把二舅请来当说客,看来,还是小王以前过于轻视他了。”
段子刚微微摇头道:“殿下,有一句话,老臣想以你博览群书的渊博,一定听说过,那就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说到这里,他还想说什么,但是,看到龙阔轩急赤白脸的样子,他却是欲言又止。
龙阔轩苦笑一声,道:“二舅,您老人家有话就说透,你这个样子,小甥倒更不止如何是好了?”
段子刚忽然问道:“殿下,权儿今年多大了?”
段子刚口中的“权儿”既是龙阔轩的长子龙浩权,乍一听段子刚如此一问,一时没反应过来,正自揣度,段子刚忽然长身而起,道:“殿下,而今非常时刻,老臣可不能在此地久待,如若没有其他事,老臣就先告退了。”
“可是,您老这不是跟我打哑谜吗?”龙阔轩心中急的如万抓挠心,但是,因为一贯傲慢、自持的性子,居然没有再开口相询。但是,这一次,他依旧把这位柳和侯亲自送到了大门口,而待得柳和侯的身影刚刚走远,他就急不可待跟跟在身后的杜马青说道:“老杜,你赶快去吧霍相、彭相跟本王请来,就说今日我有要事跟他们二位详谈。”
杜马青看到靖王爷急赤白脸的样子,那里还敢怠慢,只得一溜小跑着向门外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