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
徐安安抬起低着的小脑袋,偷看了我一眼,再一次连忙底下了头。
一双手死死捏着裤缝。
胆怯害怕,态度又异常的坚定。
杜莉担心她闺女的病情,关心又着急的牵过她闺女的手,握在手里说:“安安,这是一个机会。”
“不要,我不要喊他叔叔,也不要当她徒弟。我早就活腻了,我不怕死!”
这丫头不是一般的倔。
我也懒得强求,虽然九阴之体很适合学五方五鬼搬运术,但她不愿意。
不管她出于什么原因不愿意,不愿意就是不愿意。
说明她跟五方五鬼搬运术,无缘。
缘,是一个很玄妙的东西。
就算以后她愿意拜师,愿意学,我也教她了,但她在五方五鬼搬运术上的成就,也不会太高。走不太远。
启无缘,终无果。
这是命。
我不再提这件事,说:“教你本事的事情做罢。你也见过我拿金针在观音庙外,付张培玉,我还有别的办法医治你的病。你是要先让我医治,缓解你体内阴寒刺痛的痛苦,还是先讲讲你脖子上金佛的来历。”
提到金佛,杜莉板着脸,眼神纠结的问:“这个金佛有什么问题?”
“安安反复的重复做同一个噩梦,梦到有一个老头站在她房门口。那个老头就是这个金佛引来的。”
“嘶!”
杜莉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事情,情绪波动很大。
板着的脸,散发出来的怒意,让护士和她的助理都不敢看她。
她牵着徐安安的手,走向一旁的房间说:“陈先生,借一步说话。”
进入主卧旁边的房间。
房间二十几个平方。
书桌,电视机,麻将,两张床,独/立洗手间,跟标间差不多。
应该是家属陪护病人,或者给病人平常休闲放松用的。
杜莉走到书桌前,拿过凳子请我入座。
她自个端了一个凳子,坐在一旁说:“陈先生,您确定是这个小金佛是引发安安反复做噩梦的根源?”
徐安安取下了金佛,低着头,紧捏着小金佛,浑身哆嗦的看着我,也不愿意相信是这个金佛,导致她做的噩梦。
我点了点头说:“是。我想你们也应该意识到了什么,只是不愿意接受而已!”
“这个金佛是我爸爸前不久送给我的,说是我奶奶为我求的平安符。”徐安安握着金佛的手,哆嗦的特别厉害。
走向一旁的床铺,坐在床尾,不信也不愿意接受的低着头说:“我就知道那个男人一直嫌弃我是个拖油瓶,怎么会在乎我的死活?还送我平安符,希望我平平安安。果然没安好心。”
她抬手,砰的一声把小金佛砸墙房间的墙角。
一副果然这样的表情,却又让人感觉她不愿意接受和面对这个事实。
从她的语气,我也听出来了,那个男人,她说的是她父亲。
小金佛扔出去,徐安安的小脑袋低的更低了,产生了一种深深的自卑。
这样一种自卑,我能体会,就像别人小时候都有妈妈,而我没有,看到别人有,我没有,我开始也有过自卑。
后来我长大了一点,我爹开坛,施法,让我拜厚土,在我眉心点朱砂,正式领压棺童子位格。
我连着高烧了几天,浑浑噩噩,差点死过去。
也是经历了那一次生死,我活过来了之后,确认了一件事,我就是我。
有妈妈和没妈妈,我都是我。
没必要因为别人有,我没有而自卑。
我看着坐床边的小丫头说:“你的生命,从你拥有自我意识开始,就属于你自己。对任何人的情感依赖,都只是井中月,水中花,是个假象。我相信你打小经历了那么大的病痛,应该能正确的面对任何一份情感。真正的情感不是依赖,而是相互给予情感上的力量,解决彼此情感上的需求。是父慈子孝,这种情感上的双向奔赴。是打虎亲兄弟,这种重情重义。是志同道合,这种互帮互助共勉进步……我相信你能行喔!!”
小丫头猛的抬头,转眼看过来,看了看她母亲,又看了看我说:“谢谢你,陈叔叔。道理我都懂,但我就是忍不住嫌弃我自己,恨我自己为什么从小体弱多病?我要是像别的孩子一样健康,爷爷奶奶想要一个男人,妈妈和爸爸也能给我生一个弟弟。可我就是一个拖油瓶……”
她丧气的再一次底下了头。
我走过去,凑到她耳边说:“你很漂亮,等再过几年,长成一个大姑娘了。可以找一个像我这样帅的男朋友结婚,然后生一个儿子,给你妈妈抱孙子。等到了那个时候,你再回头看你现在的爷爷奶奶,还有爸爸,那都不是事。”
“啊!”
小丫头像受惊的兔子,摔在床铺上,摔得哼哼了两声。
我心情极好的走回书桌前坐下。
杜莉又好奇又好笑的埋怨了我一眼说:“陈先生,那个佛牌是我前夫送给安安的。说是她奶奶求来的平安符,这里头有什么讲究吗?”
“讲究啊!”
我朝墙角那边一伸手,施展意念移物,几米外的小金佛飞到我手中。
我夹着指尖看了看说:“这东西是开坛作法,通过灵的物件。具体情况,还得问你前夫。”
我掏出手机,一个电话打给赖乞儿。
赖乞儿去给杜莉的前夫化解血光之灾了,等他接通电话,我说:“你那么情况怎么样?”
“我施展一个小术法,让姓徐的出车祸,进了医院。人没什么大碍,只是皮肉伤,见了血。因为见血,稍微化解了一下他的霉运,现在的他已经没了生命危险。我正在医院。”赖乞儿简单讲了一下他那边的情况。
化劫的方式,一是找人挡劫,另一个是渡劫,分化死劫大劫,成小劫难,渡过去。这是最常见的手段。
他用的就是化劫,渡劫的手段。
我听了他的报告,嗯了一声说:“你想姓徐的打听一下,他为什么要送一个小金佛,害他闺女。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三分钟之内,给我准确可靠的消息。”
“等我!”
赖乞儿直接了当的挂了电话。
过了不到一分钟,他电话打回来说:“我用了迷魂术,探查到了消息,可能会造成他以后记忆力下降,现在人已经昏睡了过去。”
“说消息。”
“姓徐的在外头养的两个女人,都只给他生的是闺女。姓徐的父母年纪大了,一直想抱个孙子。他自己也想抱孙子。前阵子,姓徐的母亲在公园碰到了一个算命的,碰到了一个摇头叹气的说老人家本该儿孙满堂,可惜后人里头出了一个讨债的鬼,导致徐家无后。那个算命的连吓带骗,又见了姓徐的,跟姓徐的讲,按照徐家气数应该有儿子,可惜她闺女是个讨债的鬼,这辈子是来讨债的。教了姓徐的一个偏方,去徐家祖坟拔了一根坟头草,用坟头草底下的泥土,混合黄金造了一块小金佛,送给了他闺女。说保管她闺女不出四十九天就会香消玉损,只要她闺女去世,姓徐的一定会生个儿子出来。”
“那个算命的是谁?”
“姓徐的说布衣世家传人,叫赖乞儿,高高瘦瘦,脸色有些白,眼角有颗痣。对方用的是我的名字,但我印象中,根本不认识这样一个人。”赖乞儿语气变得凝重了起来,又说:“我看对方就是冲着我们来的,就是不知道具体要干什么?”
“你继续盯着姓徐的,如果有新情况,打电话给我。”我挂断赖乞儿的电话,一个电话打给沈无霜说:“无霜,我跟人斗法,破了一个人的法。你和小智可去一趟鬼市,看谁会买因为斗法受伤的东西,做一个统计。”
“公事还是私事?如果是公事,我可以找天机阁帮忙……”
“奇门组和天机阁都有各自的案件要忙,此时暂且不宜闹大,免得抽调了那两边的人,导致他们负责的案件有出问题。保不准别人找我麻烦,就是要我抽调奇门组的力量呢?这一点,也不得不防。”我吩咐完沈无霜,挂断电话。
又一个电话打出去,打给了纸人张家张夫人,王晓晴。
这个张夫人得到墨玉八卦后,血洗津门卫奇门中人,对内排除异己,让张家内部不听话的人,都死在了她挑起的战斗中。对外,打击奇门散修,顺她者昌逆她者亡,搅/动津门卫风水变化。让奇门组也不得不在津门卫设立百卫所,以平定津门卫的江湖动荡。
打那娘们从我这弄走墨玉八卦,向外公布,我是她干儿子之后,再也没有主动联系过我。
我一个电话打过去,电话响了好一阵,电话接通,她说:“是陈副总都主啊,不知道吹什么风?让您想起了我!”
“想您了,给您问一个安。晚上十二点,我在上京唐宴饭馆,请你吃一顿饭。”
“晚上十二点?”她正要婉拒,我说:“晚上见。”直接挂断了电话。
张培玉被我废掉的时候,杜莉母女也在场啊!
徐安安这件事跟张夫人有关的概率不高,但也不是没有可能。
我找这女人,一是为了敲打她,二是为了借纸人张的力量逮这件事的幕后黑手。
我连着几个电话打完,对杜莉说:“你前夫在外头养了两个女人,那两个女人都给他生了一个闺女。他想要儿子,听一个算命的话,说安安是讨债的鬼投胎,才导致了他生不出儿子。听那个算命的吩咐,去他家祖坟拔了一棵坟头草,用坟头草的泥土混合黄金,做成了我手里这个佛牌。从现在得到的消息,用我的专业知识判断,安安梦到的那个老头,应该是徐家祖宗。有人拿徐家祖宗养凶灵,而安安刚好是九阴之体,徐家祖灵能够吸收她极阴极纯的元气……”
这是我从养灵术法方面的分析。
幕后黑手养灵,要干什么?对付我?
如果是对付我,就不会暗中威胁杜莉去找我了?
除非,躲在这件事背后的人,不是一个人。
有人拿安安养凶灵,有人想搞破坏……
我琢磨着这个问题,也懒得多想,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而杜莉和安安听了我的话,情绪波动极大,偏偏她们对这种事又无能为力。
杜莉紧握着她闺女的手,强行保持着淡定说:“陈先生,接下来该怎么办?我听你的。”
徐安安低着头说:“陈叔叔,我也听你的。”
“杜莉,你安排安安出院。等办理好了出院手续,我们去唐宴会馆,庆祝安安出院,同时我也约了张培玉的媳妇,请张家出手帮忙解决一下这件事。”我简单讲了一下我的安排,又说:“去唐宴会馆的路上,我可以给安安施针,帮她缓解一下天生九阴之体产生的阴寒痛苦。”
“请纸人张家出手?”杜莉没来得一愣。
我说:“当初你带安安去观音庙,不是准备请张培玉出手,治疗安安的情况吗?这就叫缘法!说不得安安和纸人张家有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