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马路边,捡到一分钱,把他交到警察叔叔手里边……”
老魏头在暴雨中跌倒,爬起,浑身湿漉漉的,东瞅瞅,西看看,沿着一户户人家院子外的村道反复唱着歌。
人摔在泥水当中,完全没有痛苦的反应,乐呵呵的声音也没有丝毫变调。
听起来很欢乐。
这一种没有痛苦的欢乐,听了,看了,让人感觉他可怜,产生同情和怜悯的情绪。
我也禁不住叹了口气,对背后,站在堂屋大门外的女人说:“你还不走,难道还想我请你吃饭吗?滚!”
一声平淡的冷斥。
站在门槛外的女人,阴惨惨的抬起头,一双死人眼,紧盯着我的后颈。
不用回头看,我凉飕飕的后脑勺都能感觉到他像冰刀子一样的目光,一动不动的死死盯着我。
只听到阴森恐怖的声音说:“这位先生,行行好,我弟弟饿了,能给我一根蜡烛吗?”
我不禁乐了,笑着脑袋不懂,身体往后装,眯眼盯着门外的女鬼。
五官精致的瓜子脸,像水长时间浸泡过后那种惨白。
脸没有肿,但表皮却像半透明似得,泛着一种粉。令人起鸡皮疙瘩那种粉,看着很妖异。
绛紫色的嘴唇,就是那种冻很久了一般,乌得发紫带着一点儿白皮。
上世纪九十年代那种工作服,被它的胸撑得鼓鼓的,乌黑的两根麻花辫子,一根散了一半,搭在肩膀上。发稍散掉的这根辫子,前头的发丝并没有动,但有一种发丝随时会动,要长的感觉。给人一种心悸的感觉。
我眯眼从上到下,从下到上的打量着她。
她阴森森一动不动的杵在那儿,除了死气沉沉,冰冷,恐怖之外,还有一种别样的冷艳。
我不吭声,她站在门外,就那么阴冷僵硬的杵着。
一浪一浪的阴气从她那边扑过来,就像有无数潮湿的小虫子,往我毛孔里钻一样。
这要换一个身强体壮血气方刚,阳气极重的年轻人,也抗不住多久,就得神志不清。
可惜我不单过去把一身元气练得极阴极纯了,阴气对我的冲击,对我来讲简直就是如鱼得水。如今我更是达到了肉身不漏,浑圆一体,只要我想,完全可以把肉身跟外界的环境隔绝,不受一丁点影响。
互不吭声的那么站了五六分钟,她显得不耐烦了,头发和工作服上开始滴水。
挂满了水的身上,唰唰往下流淌着水。
很快,她双脚下汇聚了一滩水,水从她脚边沿着地面流过来,碰到我鞋子的一瞬间,犹如掉进冰窟窿的寒冷从我脚底板直冲脑门。
一瞬间,我感觉腿脚,脊背,都冻僵了。
甚至脑子都冻得思维变慢了。
好爽。
这种受到厉鬼阴气侵袭的感觉,让我特别的怀念,让我产生了一种另类的兴奋。
我笑了,眼睛眯得更厉害了。
也就是她脚下流过来的水,触碰到我双脚的瞬间,我听到了一个仿佛在我脑子里说话的声音:“这位先生,行行好,我弟弟饿了,能给我一根蜡烛吗?”
“先生,行行好,能给我一根蜡烛吗?”
这样的声音仿佛是从我全身每一处地方同时发出的,仿佛是沿着骨头传到的我心里。
鬼物本无形,鬼物散发出来的阴气,其实就是鬼物身体的一部份。
此刻的我其实已经被鬼上身了。
只是我对阴气的抗性,已经达到了一个我自己也无法揣测的地步。别说这一只厉鬼了,就算来几只凶神恶煞一起上我的身,也对我造不成什么伤害,无法侵/占我对身体的控制权。
我任由从它脚底蔓延过来的水,侵蚀了两三分钟,我感觉整个人从头到脚都仿佛泡在了一团冰水里。
又像身体里塞了一个冰水做的人,那个冰水做的人跟我完全重叠了一半。
也因为那女人用太多阴气侵袭我,她站在门外的身影变淡了,变得有些飘忽了,她面无表情的死人脸上,也因此皱起了眉头。
也就是在她皱眉的同时,我像被冰水包裹的感觉开始消退,她这是要跑?
我不屑的瞥了瞥嘴,控制全身毛孔闭合。
我的肉身达到了不漏的境界,这种不漏不是单纯的肉身不漏,进入我身体的一切气,也会被隔绝在我体内。
这一控制毛孔闭合,它仿佛被撕成了两半一般。
“啊!”
一个声音在我体内发出了痛苦凄凉的惨叫。
站在堂屋门槛外,有些发虚的身体,也发出了另一声痛苦的哀嚎。
听到这种仿佛有无数声音重叠,仿佛从我体内和外面,一起传来的声音。
我眯着眼,低着头,撩着嘴唇,兴奋的说:“想跑?”
同时,我身体里仿佛有另外一个人,想要控制我的手脚,挣扎着,扭动着,想要挣脱我的身躯,逃跑。
挣扎的力度很大。
这种奇怪的挣扎感,挣扎的越厉害,我越兴奋。
我闭眼享受着说:“你自个冲进我身体的,可不是我让你来的。怎么这就想走了?”
“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阴冷凄惨的声音在我体内响着,也从门口那个女人嘴巴里响着。
体内,体外,重叠的声音,似幻似真。
我依然享受着仿佛有一个人充塞着我手脚,身躯,在挣扎着的那种感觉,无比兴奋的说:“你上我的身,反倒问我想干嘛?”
“放开我,否则我让这个村子血流成河!!”
堂屋外面的女人,身体虚薄的转身冲进雨幕,带着站院子外的小男孩,走向了别处。
鬼物本是无形的,她是走了,但被我封锁在体内的还是她。
我不屑的说:“威胁我?你认为你威胁的到我么?”说着,放松了一些嘴巴的控制。
当即,我嘴巴张合着,发出了一声完全不属于我的女人声,她说:“你到底想怎么样?你若是不插手姓魏的事,我也不会纠缠你。”
我收回嘴巴的控制,笑呵呵的说:“我没想怎么样啊,是你想上我的身,结果你玩崩了。现在是你冒犯了我,想要我放了你,你拿什么来买你这半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