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昏了头,我问凤儿作甚?
张嫣一阵无语,道:
“好啦,我信你便是了!”
谁知,朱由检正要趁热打铁,去她疑心,不管不顾的说:
“嫂嫂貌若天仙,人尽皆知,莫说是我,便是孔夫子在世,也难保不多看几眼,这也是罪么?我才十六啊,已有凤儿和袁、田二妃,尚且应付不过来,哪能得陇望蜀,身子骨儿能扛得住么?”
这虎狼之词一出,张嫣顿感吃不消,瞪眼嗔道:
“不许再提了……”
朱由检见好就收,已端端坐了回去,又请张嫣入座,随口转过话题:
“嫂嫂说说宫里的事儿好了,还有哪些人可信?”
这些事儿,能等回宫再说么?
朱由检是穿越客,对张嫣的身份丝毫不在意,但张嫣不同,她是看着小叔子长大的,礼教大防,重于泰山,哪能不在意?
闻言不由皱眉道:
“陛下忙了一夜,不如早些安寝,回宫再说?”
朱由检摇摇头,正色道:
“我单独带嫂嫂出宫议事,旁人却不明所以,倘在英国公府上睡了,又过了夜,传出去怕是有损嫂嫂清誉,还是在这说说话好了……”
说着,起身过去把门推开。
十月的北京城,天气已经转冷,大门洞开,秋风灌入,屋子里暧昧的气氛一扫而空,张嫣暗暗吁了一口气,暗道:
看样子,小叔子真没那心思?
倒是我想多了?
当下从客巴巴说起,到宣懿太妃、李选侍,把朱由检的爷爷神宗、老爹光宗以及小木匠留下来的妃子们,都细细的介绍了一番。
当然,重点还是宣懿太妃和客巴巴。
这两个女人,一善一恶,却都是朱由检不能忽视的存在,前段时间客巴巴虽已搬去私邸,但她那一系爪牙,可都还在宫里!
一个说,一个听,不觉东方之既白。
朱由检善能捧哏,听到妙处,更是抓耳挠腮,彩虹屁满天飞,张嫣正说到兴头上,一时忘我,没忍住笑了出来……
银铃般的笑声传来,偏房候着的张维贤顿觉毛骨悚然,真真怕什么来什么,早觉得这俩人不对劲儿,万万没想到,竟胆大如斯,都跑到臣子家里了,还完全不顾人!
也不敢听下了,当即出门,肃清前院守卫、仆妇。
太祖保佑,千万别闹出什么来?
张维贤胆战心惊,好不容易熬到太阳冒头,才出门来看。
见正堂门没关,才略略放心,生怕撞见什么不该看的场面,也不敢去请旨,立即策马出城,直奔三大营。
赶紧把这两个烫手的祖宗送回去得了!
一路疾驰,待集结了三大营兵马,心头一块大石总算落了地,皇帝计策虽好,却也得看天时,此时兵马在手,才真正立于不败之地。
阉党迟迟不动,悔之晚矣!
遂召心腹大将入帐密议,取出信王之宝,宣皇帝口谕。
张维贤执掌中军都督府,统京营兵马数十载,麾下众将不是子侄就是挚友,见他请出皇帝信物,自然深信不疑,同仇敌忾。
一个个大骂阉党,撸起袖子,纷纷请战。
不过,还不是动手的时候……
张维贤只命众将回营整顿兵马,枕戈待旦,自己则遴选了三千精锐骑兵,各执火枪,腰挎大刀,背插长弓,杀气腾腾,直奔京师!
不多时,马蹄声隆隆,德胜门以东烟尘四起。
城门守将登上城楼,见有一彪兵马奔袭而来,顿时大吃一惊,正待关闭城门,不料张维贤早有预料,竟单骑先行,说话间已到城下。
当即取出信王之宝,往上一扬,厉声道:
“陛下有旨,召神机营入宫护驾,但有阻拦,杀无赦!”
那守将倒也忠心,并未轻信,待往下一看,见不是兵符,更是疑窦丛生,却不肯放行,扶墙往下喊了一声:
“英国公,末将职责在身,不敢轻易纵兵入城,还请取出兵符、圣旨,末将自然不敢阻拦!否则,只能得罪了……”
张维贤冷笑一声,喝道:
“事发猝然,哪有什么兵符、圣旨?本督世代忠心护国,天日可鉴,此乃‘信王之宝’,陛下亲授,以忠王事,岂能耽搁?你小子想好了,这城门一关,你可就是逆贼了!”
怎么就逆贼了?
守将一听,顿时就慌了。
疾奔下城,也没敢要东西,只凑近看了看,见那金印上果有“信王之宝”四字,也不知真假,心中甚是纠结。
按理,英国公世代贤良,确实没有谋反的动机。
可保不齐万一……
倘他真反了,自己就这么轻易放他兵马入城,上面怪罪下来,那可是献门之责,有多少脑袋颗都不够砍啊!
反之,若不放他进去,而皇帝真有旨意呢?
真真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可他这么一耽搁,三千骑兵已奔至一箭之地,纵然要关城门,也来不及了。
看着那杀气腾腾的兵马,顿觉喉头发干,艰涩的问道:
“英国公,城里出什么事了?”
张维贤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反问道:
“你真想知道?”
那守将悚然一惊,这才反应过来,我一个小小的城门官儿,趟这浑水作甚,恨不得扇自己俩耳刮子,我怎么这么想知道?
慌忙闪开去路,俯身道:
“英国公请入城!”
张维贤嘿嘿一笑,当即策马扬鞭,率部入城,一众守军站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那守将心有余悸,擦了把汗,喝道:
“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这紫禁城……怕是要变天!”
皇帝一句话,臣子跑断腿。
张维贤紧赶慢赶,可一来一回,也到午后了。
入府一看,却见皇帝、皇嫂二人竟还坐在一堆红木大箱子中间,相谈甚欢,气氛暧昧,顿觉头皮发麻。
您二位,能不能稍微收敛些?
默默吐了个槽,忙上前请奏:
“陛下,臣已从三大营点齐三千精锐骑兵,暂由犬子张之极统领,随时可护送陛下、娘娘回宫……方才得报,魏忠贤、奉圣夫人、崔呈秀等人已先后出了魏府,各自归去,尚无起事之兆!”
三朝元老做事,果然滴水不漏,皇帝召京营兵马入宫,便是把身家性命托付给他了,于情于理,都该送个质子入宫。
否则,他手握重兵,皇帝怎能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