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一动,朱由检又凑了过来。
可惜周皇后刚社死了一回,说什么都不肯了,还掀开车帘儿,远远的缩在一角,朱由检头再大,还能当众宣银?
待稍微松缓了些,干脆出去骑马了,待在这儿,干烧么?
七月二十八日,御驾回到南京。
南京百官已得了消息,以礼部尚书周嘉谟、吏部尚书王在晋为首,出城三十里迎驾,皇帝来了四个多月,终于肯见面了!
众官各自兴奋,南京、北京的萝卜坑,可还缺得很多……
好好表现一番,或许能往上挪挪?
然而,媚眼儿没人接!
皇帝连车都没下,派王承恩出面应付了几句,仪仗便直接入城,锦衣卫开道,径奔武英殿而去……
朱由检记得,南京皇城虽然破败,但武英殿一带却还算完好,十六年后朱由崧便是在武英殿登基,开辟了南明弘光小朝廷。
南、北京外城大不相同,皇城则一模一样。
宫殿大小、布局,都是原样照搬,只不过北京有些大殿、城门改了名字,武英殿却没改,以至于一进武英门,朱由检都生出了一丝错觉——
这是,又回去了?
一行人四处走了走,宫殿果然保存完好。
转了一圈,又回到武英殿前,太监们匆匆搬运行李,老祖宗发话了:
“总算到了,可咱们一家老小,皇帝打算如何安置?”
朱由检想了想,道:
“还请老祖宗入住敬思殿,孙儿和皇后仍在凝道、焕章二殿,两位太医住裕德堂,兵马分驻六科廊、御酒坊……”
“不妥!”
老太太摇摇头道:
“武英殿供奉有太祖、成祖御容,百余年来祭祀不绝,不宜更改。皇帝可在敬思殿议事、召见大臣,老身与凤儿同住焕章殿便是!”
朱由检默默的翻了个白眼,就不能让凤儿跟我住么?
嘴上却没敢反对,陪着笑说道:
“老祖宗想得周全,就这么安排好了!”
下一瞬,周皇后两道幽怨的目光射了过来,你都恢复到这地步了,也不争取一下,我这还不上不下的呢,怎么就“安排好了”?
正说着,王承恩捧着个信筒匆匆奔过来,叩首道:
“陛下,京师八百里急报!”
朱由检接过信筒,展开一看,却不是张嫣来信,而是袁可立所书——
启禀陛下:
自四省围堵以来,陕西延安府多有饥民冲关之举,卢象升所部不敢轻动,只以驱散,难平民怨,防不胜防。臣已调拨粮饷、兵马支援,然自七月以来,饥民渐已集结起事!
七月初二日,逆贼高迎祥率部反于安塞,此人曾以贩马为业,善能骑射,膂力过人,饥民闻声而往,计有数千。
七月初五日,逆贼王嘉胤、吴廷贵自府谷聚众造反。
逆首王二闻讯,已率兵马前往汇合,此三贼皆已裹挟饥民逾万人,一旦汇合,恐怕酿成大祸!
另,臣启奏之时,忽得卢象升急报,具言宜川王左挂、延川混天王、洛川黑煞神、靖边神一元、清涧点灯子、绥德不沾泥、米脂西川王子顺、苗美纷纷举事,望陛下乾纲独断,早作定夺!
看日期,是七月二十一日。
八百里加急还跑了七天,估计是先到杭州走空,耽搁了。
终于爆发了啊!
再不爆,我这进度条真没法走了……
朱由检吁了口气,吩咐道:
“王承恩,即刻拟旨,召内阁次辅孙承宗赴南京觐见,着户部拨三百万两白银,六百万担大米随行,赈济松江、杭州一带!”
想了想,又补充道:
“召南京礼部尚书周嘉谟、吏部尚书王在晋,于敬思殿候旨!”
给了周皇后一个无可奈何的眼神,朝皇太妃道:
“老祖宗先安顿着,孙儿去去就来!”
老太太笑道:
“自然以朝事为先,凤儿、琥珀伺候皇帝去凝道殿更衣,鸳鸯、如是随老身来,王承恩……留守的太监、宫女都调出去吧!”
一次领了三个活,王承恩亚历山大,磕了个头,匆匆去了。
周皇后委委屈屈跟着朱由检进了凝道殿,坐在小凳上,一句话也不说,琥珀去取朝服了,并未跟来。
朱由检走了一圈,回头一看,顿时乐了。
走上前,一把搂起来,就是一个凶狠窒息的长吻,自然不免上下其手,忽觉有异,忙抽出手掌来看,却被周皇后一把拍了过去。
“看什么看,都怨你!”
小手一转,又掐到他腰上去了。
之前皇帝草草了事,还来不及闻味儿,倒也没什么,可这几个月来,胃口早被他养叼了,白马一役倒是通透,可惜中道崩殂!
这一路,看得见吃不得,个中滋味怎一个愁字了得?
见她满面通红,眸子里秋水漾漾,朱由检顿觉头大,也顾不得接见朝臣了,连小榻都没去,直接摁了上去……
不一时,大门“吱呀”一声,却是琥珀取了朝服回来了。
刚一进门,便见皇后脸朝门口爬在桌上,双眼紧闭,嘴里咬着个手帕,却仍堵不住紊乱的呼吸,只一眼,“腾”的一下脸就红了,慌慌张张关好了门,都不知脚往哪里放了!
这俩人,马上还不够啊?
忽然,周皇后躬起了身子,双手紧紧扣着桌沿儿,关键时刻,却听房门“吱呀”一声,又一个人闯了进来。
“哎呦,万岁爷……你怎么……”
来的正是鸳鸯,小脸也红透了,忙背过身去,急急催道:
“老祖宗来了!”
朱由检大惊,“啵”的一下急急退到一旁,又把周皇后裙子收拾好,这妮子闷哼一声,软软的伏在桌上,委屈得都快哭了。
就这么寸!
你就不能迟来几息?
朱由检忙把她扶到一旁坐下,琥珀总算回过神来了,急忙闪过来,从包袱里取出朝服放在桌上,又装模作样的去解朱由检的扣子。
刚摆好姿势,柳如是就搀着老太太进了门。
“咦,皇帝还没去呢?”
一进门,就看到三张大红脸,周皇后尤其红的厉害,眼神也有些躲闪,扶着椅背,缓缓站起身,似乎颇为无力,老太太顿时怀疑起来,瞥了一眼鸳鸯,后者忙解释道:
“老祖宗,皇后娘娘腰又疼了,陛下方才给按了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