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承宗要来?
是可忍,孰不可忍!
王在晋一听,脑子都充血了,当即叩首道:
“陛下放心,微臣即便肝脑涂地,也必将赈灾之事办漂亮了!”
“朕等你的好消息……”
笑声远远传来,朱由检早走远了。
一闪身,猫进武英殿,“咣咣咣”就往外搬箱子,三百口红木大箱子,整整齐齐码放在武英殿内,几乎顶到房梁。
又是十几万移民啊!
朱由检拍拍手,满意的解开活扣,撸了撸,垂进裤管。
一出门,便见琥珀从凝道殿出来,这妮子四下里看了看,便提着裙角奔了过来,敛衽一礼,道:
“万岁爷,凝道殿这边儿也漏水严重,住不得了!老祖宗说,武英殿供着御容,本来不适合,还是回画舫住,让奴婢来请旨……”
朱由检笑道:
“那就住画舫呗!”
想了想,吩咐道:
“让王承恩去租两艘画舫,不用太大。另外,跟张之极说一声,分三千兵马驻守武英殿,只许王在晋一人出入,少了一文银子,那他是问!”
武英殿里,还有银子呢?
琥珀懵头懵脑,也没敢问,扭头走了两步,又回过头,壮着胆子往前贴了贴,几乎钻进皇帝怀里。
朱由检也懵了,这丫头,是眼馋了?
这也不是个地方啊?
琥珀红着脸,低声说道:
“万岁爷,不好啦!老祖宗看出来了,把娘娘骂了一顿……”
完蛋,哪里露了馅儿?
朱由检吃了一惊,忙拉着她缩到柱子后面。
“鸳鸯招了?”
“不是……”
琥珀摇摇头,怯怯的道:
“老祖宗自己看出来了,还说娘娘在马上胡来……好在如是……”
红着脸,复述了一遍。
朱由检整个人都抑郁了,敢情马上那次也没遮掩过去,老祖宗果然经验丰富,以后这脸,可往哪里搁?
垂头丧气走回凝道殿,气氛果然不大对劲儿,老祖宗板着脸,周皇后满眼幽怨,鸳鸯低着头,柳如是倒满脸天真,没事儿人一样。
“老祖宗,这是怎么了?”
老太太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
“你还好意思问,身子骨儿才好了一些,就……也不挑地方,你便不替皇后考虑,也顾着点儿皇家体面,外面多少眼睛盯着,一旦传扬出去,你这个皇帝,还怎么回京师?”
琥珀打了预防针,朱由检也没慌,当即跪倒认错:
“老祖宗,孙儿知错了!”
老太太气道:
“这事儿不许再有第二次,南巡期间,皇帝仍以静养为妙,待画舫备好,皇后仍跟我住一起。如是这丫头伶俐乖巧,过去伺候皇帝起居!”
又给我整分居了?
我已经鸟枪换炮,不吐不快了好么?
还有,你给我留个童工作甚,到底是谁伺候谁?
朱由检一阵无语,瞥了一眼周皇后,见她低眉垂目,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只好先忍了,闷闷的道:
“多谢老祖宗,孙儿知道了……”
一家人,默默不语。
良久,老太太终于打破了沉寂,淡淡的道:
“鸳鸯,扶皇后去沐浴更衣!”
周皇后的脸,顿时就红透了,本来就夹着腿,此时更恨不得拧成个麻花,都离得这么远了,您还能闻的见?
见鸳鸯上前,只好耷拉着脑袋,扭扭捏捏的站起身,一手摁着裙摆,微微福了一下,便溜了……
老太太叹了口气,道:
“你父皇、皇兄,都福薄得很,你自己不知道珍惜身子么?”
朱由检老脸一红,讪讪道:
“老祖宗,孙儿也没……”
“什么没有?”
老太太一瞪眼,道:
“你这几日气力愈发充足,人也长了些肉,但毕竟是大病初愈,万万不可小视……嫣儿来信说你曾梦见太祖了,是不是?”
“有这事儿……”
朱由检道:
“孙儿说过啊,大臣们都知道……”
“不是这件!”
老太太忽然站起身,走到他身边,才低声问道:
“是不是说你……活不长?”
这妮子,怎么啥都说?
朱由检一惊,立即打了个哈哈,打算蒙哄过关,笑嘻嘻的说:
“孙儿不是怕皇嫂不肯监国,故意说这病重,骗她来着……没想到她还当真了,竟然吓唬老祖宗?”
老太太自然不信,定定的望着他,道:
“骗她也好,骗我也罢,皇帝既然已大好了,便该尽早回京。否则,倘皇帝有什么,嫣儿怕是活不成了……”
朱由检愕然道:
“皇嫂怎么了?”
“怎么了?”
老太太眼睛一眯,冷冷的道:
“再怎么着,我大明朝,也决不能有第二个武则天!”
还威胁上了?
朱由检缩了缩脖子,没敢再问。
其实,不用问也猜到了,老祖宗那边显然给了张嫣某些暗示,一旦皇帝出了事,她恐怕得先挂一丈白绫!
真真,好狠的心……
傍晚时分,御驾再回秦淮河。
朱由检虽让琥珀传令“不用太大”,可王承恩还是租了两艘最大的画舫,相比之前两艘,只是略旧,妆点却不含糊,甚是华丽。
一家人,心情都不太好,用了晚膳,就各自歇了。
华灯初上,秦淮河一片喧哗,江水还有些浑浊,却不影响游人吟唱,整个儿一副“商女不知亡国恨”的景致,想起一路上过洪惨状,朱由检心情愈发阴郁,辗转反侧,毫无睡意。
及至深夜,忽听房门“吱呀”一声,闪进了一个小小的身影,随夜风飘过来一股淡淡的幽香,烛光摇曳,却是柳如是。
“陛下,还睡不着么?”
朱由检坐起身,皱眉道:
“你不睡觉么?”
柳如是坐到一旁,手捧着小脸儿,无语道:
“鸳鸯姐姐说了,要等陛下睡了,奴婢才能睡……皇帝在房里辗转反侧,长吁短叹,奴婢怎么敢睡?”
“你不是奴婢!”
朱由检一瞪眼,不悦道:
“我之前不是说了么,等魏忠贤回来,陪你去安葬了父母、舅舅,便送你出宫,回去做你的柳家大小姐……老祖宗是糊涂了,别听她的,你该睡睡,只当是来做客便好……”
“那可不行!”
柳如是摇摇头,认真的说:
“陛下给我父母、舅舅平冤昭雪,又派人把我救出火坑,如此大恩大德,我柳如是不报,还算人么?”
朱由检乐了:
“那你,打算怎么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