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向枫、赵任和舒诚三人乔装出城,抄小路一直往西北而去。天亮后,又是一个小半日的疾行,他们到了麻城县境内。
在路边的一处树林里,三人歇了下来,赵任打开包裹招呼向枫和舒诚用点干粮。
经过一夜的奔波,三人的脸色都有些疲惫。向枫和赵任感觉还好,舒诚有些吃不消了,一坐下来便倒在地上直喘气。
向枫看了舒诚一眼,笑道:“舒诚,这逃反的日子不好过吧?你自告奋勇要跟着我,这会后悔不?”
舒诚深吸一口气道:“没后悔!出来就出来了,反正我孤身一人,去哪都一样。”
赵任道:“舒老弟,看你细皮嫩肉文文弱弱的,没想到还有股子狠劲。不过这点苦也真没啥,想当年我游侠天下的时候,为了追杀恶人连着几夜都在赶路。”
舒诚一下来了精神,坐起来问道:“赵哥,你天天说你做游侠的事,你到底杀了多少恶人?”
“我想想啊......”
赵任撕了一块煎饼放进口里慢慢地嚼着,过了好一会才说道:“这恶人嘛,不一定非得要杀,你只要能主持正义,还人以公平,自然也就可以惩恶扬善了。”
“就是一个都没杀啰?”舒诚歪着头问道。
赵任嘿嘿一笑:“对于恶人,我一向秉持在惩不在杀。”
向枫和舒诚都笑了起来。
赵任忽然想起什么来,对向枫道:“向哥,那九边之地隔着这里十万八千里,我们靠这两条腿,要走到猴年马月?得想个法子才是。”
舒诚也道:“我们去买几匹马吧?”
向枫轻轻地摇了摇头:“如今的马不好买。市面上的那些马都是些老弱病残不顶用,除非是军马——咦?我们可去找麻城把总余致良,让他给我们弄几匹好马。”
“这行么?”舒诚有些顾虑,“向头,那余致良有没有得知你的事很难说,万一他......”
“他还能咋样?!”赵任有些不以为然,“向哥之前待他不薄,如今落难,连几匹马也不给?”
舒诚道:“真的不给也不要紧,我担心他使坏。”
向枫想了想,说道:“武昌衙门的令函肯定是先到黄州,没这么快到麻城,即便余致良听到了小道消息,但他那人一向比较谨慎,应该不会做出格的事——走!会会他去,到时候见机行事。”
当下三人也不再吃东西了,收拾好行装后直奔麻城把总营。
麻城把总营位于城东,余致良正在营里议事,听到军士报告黄州向守备已到营门后,心里顿时咯噔一跳,不过他面不改色,当即带着副手去了门口迎接。
“致良兄,忙什么呢?”
见到余致良后,向枫先打了招呼。
余致良和副手当即躬身施礼:“向大人何时到的?恕属下有失远迎!”
“自家兄弟,不要那么客气。”向枫笑了笑,“我们几个昨晚就到麻城了。不过今日过来不是公务,因家眷开了店铺,那原料只这边才有,想多买点回去,奈何我们仨是搭便车来的,不方便带那么多货,只得找你求助了。”
向枫之所以没说出实情倒不是不相信这余致良,而是担心说了实情后,到时候上头会追余致良帮凶之罪,余致良在不知实情的情况下帮了他,到时候有什么事也可从轻发落。
余致良当即道:“向大人,这有何难!等会我就派几个军士帮着运回黄州。”
“不必劳烦兄弟们了。”向枫摆了摆手,“你就借我三匹马吧!有了马我们就可以驮回去了,等到了黄州后,我再派人将马送还。”
“嗯......那就遵照向大人的意思——向大人,你等几位先去营里歇息一下吧!也快到饭时了,属下这就安排酒菜去。”
向枫不想在此地久留,说道:“致良兄,衙门里还有急务等着我回去,饭就不吃了,我们立马就走。”
余致良连忙道:“啊呀向大人,这可使不得!你难得来一次,饭都不吃就走的话,属下如何心安?望大人给致良一个薄面!”
一旁的副手躬身道:“军士们都晓得向大人英勇,得知你来了,都想看看你呢!到时候请向大人给他们训话以振士气。”
看着余致良那张无比真诚的脸,向枫沉吟片刻后道:“那行,就依致良兄。你我也好久没在一块吃酒了,都说一入营门终生是兄弟,向某向来珍惜兄弟之情,人以兄弟待我,我必以兄弟待他。不过训话就不必了,说了今日不是公干,只为喝酒。哈哈!”
余致良陪着笑了两声,说道:“还是向大人豪爽!请!”
赵任一拍余致良的肩膀,朗声道:“致良兄,今日我赵任可要开怀畅饮啦,你可别省酒待客!”
“赵兄弟,保管你喝好。呵呵!”
一帮人在把总小衙门里坐下后,立马有军士过来倒茶水。
坐了一会,余致良对向枫道:“向大人,营里有个新招的军士,是四川人,做得一手好川菜,比街上的酒楼还正宗。致良平日里待客都是在这营里摆桌,无不赞口,今日请向大人和两位兄弟一尝如何?”
向枫看了赵任和舒诚一眼,问道:“你两位的意见呢?”
赵任道:“你是头,我们听你的。”
向枫一笑道:“那好哇!客随主便,我们今日便尝尝味道如何,真个是好厨艺,那肯定要常来了。”
几人都笑了起来。
余致良躬身道:“向大人,那就请你几位稍等片刻,属下要亲自过去安排一番。”
向枫笑道:“有劳致良兄了!自家兄弟,菜莫弄多了,简单随意就好。”
余致良让副手跟他一起过去张罗,朝几人拱了拱手后就离开了。
屋里就他们三人,向枫端起茶盏细口品茶,麻城出好茶,这茶的味道果然不错。
过了一会,舒诚忽然问道:“向头,你看出有何不妥么?”
“你看呢?”向枫反问道。
“我觉得有点怪怪的。平日里来都是去街上酒楼上吃,哪有在营里吃酒的呀?”
赵任不以为然道:“不是说有个好厨子嘛?在营里吃又能怎样?”
舒诚说:“你晓得是真是假?万一是个套呢?”
向枫呼出一口气,放下茶盏道:“余致良......但愿他是真心!”
舒诚摆了摆头,说道:“向头,此一时彼一时,我看不妙……按理,他应该留人伺候茶水,这都快一炷香的工夫了,也没见一个人进来。”
向枫笑道:“舒诚,你如今很爱动脑子啊,不错!”
“向头,平日里,你不都是要我们多动脑子嘛......”
赵任站起来道:“向哥,我出去查看一番?”
“用不着了——”向枫露出一个苦笑来,“两位兄弟,今儿真个吃不成酒了,做好打架的准备吧!”
向枫也站了起来,他已经听到远处有不少脚步声朝这边过来,他对这种步法很熟悉,那就是营兵列队们的跑步声。
“向头,你看到啥了?”舒诚站起来问道,连忙将佩刀抽了出来。
“他们过来了——赵任,等会你要保护好舒诚。”
向枫将包裹紧系在肩间,将茶盏里的茶一饮而尽。没一会,就听到外面传来一声大喝——
“向枫——赶快出来受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