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贵州回来一个多月了,秦良玉一直住在向枫的住所,平日里有高玲带着她,也没有安排她具体活干。
闲着没事的时候,秦良玉就让明旭带她去看军士操练,一看就是老半天,有时还亲自上场跟着一起操练,时间一久,军士们都接受了这个女军士。
顾南古回来报告了营房的修建情况,向枫要顾南古不要着急,按着设计将营房建好就行,不要急着赶时间。
这天晚上,向枫刚从外面忙完回来,一进院子就被秦良玉拦住了。
向枫随口问道:“妹子,你有事?”
“有呢!”
秦良玉好像有点不开心的样子。
“你让玲子姐劝我回家去?”
“嗯。”向枫点了点头,“你都出来那么久了,家里人肯定着急,是该回去了。”
“可我不想回去嘛!你干嘛要我回去?”
秦良玉撇了撇嘴,又道:“说好带我过来,又要我回去,你啷个说话不算话嘞?”
向枫听得有些哭笑不得,说道:“带你过来是让你看看我们这里,没说来了就不回去,你个女孩子家,长期不回家可不行!”
“这里有好多女娃,又不是只我一个,她们能长住,我咋个不能?”
秦良玉拧起了眉头。
“向大哥,你是管事的,我跟你说哈,我不会走的,我还要拜你为师呢!”
“拜我为师?”
向枫听得一愣。
“嗯!”
秦良玉用力点了点头。
“明大哥和玲子姐都说你功夫厉害,我要跟你拜师学艺!”
“不行不行!”
向枫连连摆手。
“我暂时不收徒弟的——你还是早点回忠州老家吧,莫让家里人着急!”
“呀!你这人咋这样嘛!”
秦良玉的嗓门有点大。
“我跟你说,我既然跟你出来了,肯定不会这快就回去的,你不收徒弟我也要跟着你!”
闻敏闻讯出来了,弄清事由后,她让秦良玉先回屋里去,说她来跟向枫说说。
秦良玉朝闻敏鞠了一躬,这才满心欢喜地进屋去了。
“唉!”
向枫叹了口气道:“这丫头......真不该带她过来的。”
闻敏扑哧一笑道:“这秦妹子性格挺好的,我还真是喜欢她——阿枫哥,她愿意留下就让她留下呗,要嫁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不是谁都有勇气跑出来的,就冲着这份勇气,这妹子不一般!”
“我就是晓得她不一般,所以才不同意......有些事,或许是命中注定的,我不想改变!”
向枫有些无奈,要不是知晓那秦良玉的将来,他当然会同意,可他不想因为自己而改变了一个人的人生走向,若真留下她,或许就没有秦良玉最后的辉煌了。
向枫的话让闻敏有些不解,她看了向枫好一会,问道:“阿枫哥,什么命中注定了?你不想改变啥?”
向枫嘿嘿一笑道:“我啥也不想改变。她有她的生活,我们都不要过多干涉......”
“哦!”
向枫以为秦良玉拜师学艺的事就这样算了,没想到两天后,他在路上被癫道长拦住了。
“好你个小子!那秦丫头要拜你为师,你干嘛不答应?老道我今日便告诉你,秦丫头资质不错,我看好她,你且将她收了为徒!”
向枫没想到秦良玉竟然请得动癫道长过来帮忙,只得道:“师父,我不是不想收徒,可那丫头家里已将她许婚别人,这恐怕不太好......”
“许了婚又咋的?就是皇帝做媒也还有人悔婚呢!秦丫头不答应那婚事有何不可?你不是一向主张啥婚姻自主嘛?这谷里的男女都可自主,怎地秦丫头就不能?”
“她不是谷里人嘛......”
“你收下她,她不就是谷里人了嘛!”
癫道人横了向枫一眼。
“向小子,别看你如今是个啥将军,老道我可不是求你,这丫头你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我若不是年纪大就自个收为徒了——就这么定了,你要是不收,我就带那丫头一起出谷,不呆你这里了。如何?”
“哎呀师父,你可别走,我收她为徒就是了。”
向枫终于没法再坚持了。
“可是得让她尽快给家里去个信,免得家人担心。”
“那是你的事,我不管!”
几天后,向枫正式收秦良玉为徒,谷里举行了一个简单仪式,癫道人和几个头领作为见证人参加。
秦良玉见自己能留在谷里,自是欢喜不已,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朝向枫磕起头来。
两个多月后,将军衙门和隐龙军营地已修缮完成,向枫便着手安排隐龙军整体移防过去。
这期间,向枫曾去过黄州一趟,亲自去营地现场检查了一番。
营房的整体布局是他本人设计的,主体是几间青砖瓦房作为指挥所和库房用,其他均以帐房为主,便于部队机动。
向枫对施工情况很满意,挑选了一个吉日,隐龙军分两批次驻防到了新营地。
按向枫的要求,铁山和舒诚两家人,还有顾静、顾辉姑侄以及桃红、栓子和秦良玉等人都重新搬回了向枫旧宅里住。
高疙瘩因为舍不得他的铁器坊,就和潘氏带着孩子留在谷里了,雷夫人和李卓吾、谷庐叟两位老先生也不愿过来,癫道人念着城里喝酒方便就跟着来了,也住在向宅里。
黄州到隐龙谷也就三五天路程,有家室的人可按自己的意愿携带家室过来,不过一时找不到那么多房子住,只能逐步安排,许多人也不急着让家人过来,顾南古就让已有身孕的霍彩儿呆在谷里。
一大家子人又开开心心的回到大宅子里,刘婶特意让阿九放了一大堆鞭炮。
赵任和铁山对此地很熟悉,高玲还是第一次见到,拉着舒诚带她里里外外看了个遍。
闻照庭的尸骨被临时葬在后院,闻敏跟向枫商量,想将爷爷迁回西山安葬,向枫同意了,打算等天气转凉后再安排。
等一切都基本安顿好了后,向枫抽空先后去拜会了黄州知府、湖广三司衙门的头头以及武昌参将潘洪。
除了潘洪外,其余人对向枫显得不冷不热。向枫也不以为意,知道这只是场面上应付一下而已,他在官场并无根基,那些地方大员也不会真正视他为同道中人。
从家中到营房不过半个时辰的路程,向枫在衙门里呆的时间少,大多时候都去营房督查军士们的操练。
营房是新建的,有些功能要逐步完善,只是那个校场显得有些小,几千人无法施展开,只能让各营队分批次的开展操练。
开训那天,向枫亲自作了番动员讲话,他要求全体隐龙军士一定要效忠朝廷,心怀天下为国为民,这是大义,是隐龙军的立身之本。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只有刻苦训练严守军纪,将个人融入整体才会有战斗力,才能保家为民建功立业光宗耀祖。
向枫的讲话慷慨激昂,军士们虽不是人人都能听懂,但还是报以热烈的呼喊声以回应。
隐龙军的操练和管理教材是向枫亲自拟定的,要求各营队自上而下都要严格按照教材实训和管理。
整体移防黄州后,向枫又结合实际对教材进行了修改,在兵员的选拔和编队、水路训练、作战和阵法、兵器和火药的使用和管理、情报分析、旗语信号、敌情预警、伤员救治及军纪和赏罚规定等方面又进一步完善,让隐龙军逐步规范化,养成良好的战斗素养。当然这不是一时之功,要在日常训练、战斗和管理中养成。
朝廷允许隐龙军自行招兵,向枫便让顾南古派人去各地张贴招兵告示。
借着隐龙军大破贼寇的名头,加上又有明显高于其他营兵的待遇,来应征者一时络绎不绝。
参照后世部队的模式,新招募的营兵一律被送到隐龙谷集中严格训学三个月,再分配到各个营队里去。
隐龙谷作为后勤保障基地,除了日常劳作和出煤外,武器和火药的打造和供给是向枫最关注的。
随着军士数量上的增多,谷里的火器作坊又扩大了一倍,给秦冲那边也加派了不少人手,两处作坊已颇具规模了。
在外围,向枫加大了马匹、钢材和粮草等军资的采购和囤积,全都由谷里保管。
顾辉和栓子在城里入了学。
几个女眷又闲不住了,她们不便在城中教书,便又想着重新开张蛋糕和奶茶店。
闻敏征求向枫的意见,向枫也同意。就把原先的店铺又重新翻新开了业,几个女子又开始早晚忙于做买卖了,生意还是一如既往的好,不过掌柜不是闻敏,而是换成了董小宛。
这黄州城里有两个向枫很熟悉的人,那就是守备衙门的范茂山和黄冈营把总苏全。几年来这两人一直没升迁,每天也是混着日子过,见向枫重新回了黄州,便过来拜见,自是相见甚欢。
蕲水营的柳兴生、范志高和章松等人也专程来黄州拜见向枫,因为有共同战斗的经历,向枫待他们自然更亲切些。
向枫对柳兴生说想借马愣子一用,柳兴生当即就同意了,说借多久都可以。
又见到隐龙军的操练气势和充足的后勤保障,柳兴生和范志高羡慕不已,说蕲水营又回到之前样子了,军士们的军饷时有拖欠,还不如加入隐龙军算了。
向枫以为柳兴生他们是开玩笑的话,没想到柳范二人回去后,竟然鼓动军士们自行加入隐龙军。还真有不少人过来投奔了,胡来等人是最先过来的。
向枫担心上头责罚柳兴生,便要他及时制止营兵过来,隐龙军可以适当资助蕲水营。
李建元从蕲州过来见向枫,说各地的东壁堂已正常运行,还打算在九江、安庆等地新开分堂,邀请向枫和闻敏继续入股。
向枫如今有些不便,便让闻敏入股。
李建元拿出一叠银票来,说是这几年东壁堂的分红,向枫也没客气就收下了。
向枫请李建元将魏良带去东壁堂学习,说他那里的病人多,正好可以让他学经验,还请李建元帮忙物色一些年轻郎中过来投军,最好是懂点外科的,待遇从优。
李建元知道向枫的用意,当即就答应了。
向枫专程去了一趟儒学宫。
隐龙军平乱黄州城时,儒学宫的三百多儒生曾不顾生死前来协助,耿宫长和一百多儒生被贼寇所杀,一时震惊海内。
在新任程宫长的陪同下,向枫祭奠了耿宫长和身亡众儒生,得知学宫目前艰难又缺少经费,他当即表示捐一万两银子,一部分用作抚恤,剩余用作教学和日常开支,说日后有困难,可以继续去找他。
程宫长带着众儒生向向枫致谢。
儒生姚良牧过来见向枫,说隐龙军正在招募兵丁,他约了几个同窗好友想去隐龙军投军报国,不过他们只投隐龙军,不会去别的兵营。
向枫没有答应,要姚良牧等人安心读书,说报国的方式很多,不止投军一条路。
隐龙军对儒学宫的善举在民众中传开了,百姓纷纷夸赞,尤其赢得了读书人的口碑。许多读书人向来看不起行伍之人,唯独对隐龙军是个例外。
湖广提学官还专门来了黄州一趟,代表布政司衙门向隐龙军致以感谢,还同向枫一起看望了儒学宫众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