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季这家伙,整日里连个鬼影子都见不着。”
刘老太公越说越气,不由加重了几分语气。
“原想着,这臭小子成了婚便能稳重些许,却是不想他成了家、立了业还是这般糊涂——他人呢?老夫今日非得跟他好好说道说道!”
眼看气氛焦灼,吕雉赶忙走了出来,笑着打圆场。
“男主外女主内,刘邦他是大英雄,忙的是天下大事,自然是事务繁琐,忙得焦头烂额。”
“他再忙,难不成连回家吃顿饭的功夫都没?”
刘老太公愤愤道。
话虽这样说,但他的情绪却是缓和了些许。
“罢了罢了,既然他忙,那便让他忙去吧!”
刘老太公挥了挥手,笑眯眯地看着刘盈,温声细语道。
“盈儿,咱们吃饭去!”
“是,太公!”
刘盈一个半大小子,垫着脚主动搀起刘老太公的手,这不由让他笑得合不拢嘴。
到了他这个年纪,早已经是知天命之时了,能够无灾无病、含饴弄孙,便已是难得的福分。
但他的心里,却有一根鱼刺卡着,不吐不快。
那便是刘邦这个家伙,他的心未免太花太野了一些。
自打跟着儿媳妇吕雉一道,风雨兼程地来了荥阳,掐着手指来算,这都过去六七天了。
刘邦那臭小子,就算是有天大的事情,也该忙完了,能来自己面前问个安、说上两句才是。
可他倒好,别说问安了,连刘邦的影子都没见着!
一想到这档事儿,刘老太公的心里那就很不是滋味:这臭小子,事业是越做越大了,但却把媳妇儿跟老爹,给彻底撇在了脑后。
这算个什么事儿?
“公公,饭菜趁热,凉了可伤肚子。”
吕雉拿粗布擦干净了手,上前搀着刘老太公,笑着安抚道。
刘老太公皱着眉,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这个贤惠的儿媳妇,忍不住出言数落起来。
“你啊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刘季这混小子是属癞皮狗的,那就该是不能给好脸色的!你却想方设法护着他。”
吕雉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我最近听人说,刘季那混小子又新纳了个小妾,有这么回事吧?”
“这……”
见吕雉一脸为难的模样,刘老太公便已然明白,纳妾这事十有八九是真的了。
虽说男人身边多点女人算不得什么事,尤其如刘邦这般,更是无可指摘。
但归根结底,吕雉才是正妻。
不光正妻,还是发妻!
于情于理,他都应该更多亲近吕雉才是!
“儿媳妇啊,有这么一桩事,我得让你知道。”
“公公有何吩咐?”
“刘季那凑小子身边,不管有多少女人,我都是不认的。我认的就你,也只有你吕雉才是我刘家的媳妇!”
刘老太公振声道。
“旁的那些个妖艳贱货,根本入不得老头子我的眼。”
人心都是肉长的。
听了刘老太公这番掏心窝子的话,吕雉不由红了眼眶。
人们只知道她吕雉表面上风光,却没有人知道她背地里的艰辛。
这突如其来的关心,差点惹得她落了眼泪。
“这时节了,怎生还有这般大的穿堂风。”
吕雉笑着掩饰了两句,顺势悄悄拭去了眼角的泪珠。
刘老太公权当没有看见,免得吕雉面儿上难堪。
深吸了口气,吕雉压下了心头的情愫,笑着宽慰道:“公公且放宽心些,刘季面儿上或许混不吝,但其实心里跟明镜似的,他断然不会做出那等倒灶之事。”
刘老太公看了吕雉一眼,没再多说什么。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能做的也都做了,剩下的就该他们小两口自己去圆场了。
倒是有一桩。
自打吕雉嫁到了刘家之后,便一直忙前忙后地照顾一家老小。
任劳任怨。
旁的先不讲,便是对刘老太公,那也是事无巨细,孝顺无比。
刘老太公对吕雉,那也早已经是视若己出,当成了半女。
自家那混小子,做事混不吝的,自然是委屈了吕雉。
吕雉对此,非但没有半点怨言不说,还兢兢业业,恪尽职守,做足了一个儿媳妇该有的分内之事。
任由再挑剔、再苛刻的旁人,都挑不出半个不是来。
刘老太爷心中忿忿不已:能娶到吕雉这般打着灯笼也难找的贤淑媳妇儿,他刘季简直就是三辈子修得的福分!
臭小子当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用饭时,刘老太公一直虎着脸。
但因为有吕雉一直在为刘邦找补、帮衬,再加上刘盈又表现得极为乖巧、懂事。
所以这一餐饭虽然有些低气压,但总体来说吃得还算融洽。
至少并没有出现拍桌子、摔筷子的举动。
饭后,侍女送来热汤。
吃饱喝足,扮了大半天乖宝宝的刘盈,忍不住要动歪心思了。
那个不靠谱的便宜老爹,总想着要废黜自己这个太子,另立戚夫人生的刘如意。
这事儿虽然有樊哙、张良、卢绾等人给全力拦了下来,但保不齐他什么时候又会犯病。
刘盈很清楚,刘邦骨子里就是个两面三刀的小混混,指望他能够信守承诺,还不如指望自己是秦始皇呢。
所以说,不能让他活得太滋润、太舒坦了。
饱暖思淫欲。
有戚夫人,刘邦想要的姿势,她都能辅助开发出来。
要是真玩开心了,指不定刘邦那老小子会有什么样的承诺往外蹦呢!
得给他时不时上上眼药水。
正好,眼下有一柄现成的快刀,不用白不用。
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刘盈便打定主意,开始琢磨坏水来了。
有道是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出溜。
要琢磨什么好的东西不容易,但琢磨坏点子,那刘盈可就泉思涌动了。
“太公太公!”
刘盈捏着奶猫音,轻轻拽了拽刘老太公的衣衫。
“怎么了,小盈儿?”
对于这个早聪的孙儿,刘老太公表现得格外宠爱。
隔代亲的说法,在刘老太公、刘盈这对爷孙面前,体现得淋漓尽致。
“叔父卢绾、夏侯婴,还有曹参,还有好些叔叔伯伯,听说太公您来了,都翘首期盼能够今早参见太公咧!”
“哦,此话当真?”
刘老太公闻言,略微有些诧异、意外。
毕竟,他来荥阳已经有好些时日了,平素大抵也都住在深院里面,早就憋得不得劲了。
听说有人想要参见,加之又都是老熟人了,所以刘老太公自然是心情大好。
甭管多么高贵的身份,能够他乡遇故知,都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