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见惯了名剑的赢云天也忍不住轻声开口称赞。
不愧是这位千古一帝集天下之精粹虽打造的“天问”剑。
虽未列入十大名剑之中,然却丝毫不逊。
随手挥动便有一汪宛如秋水的剑光闪过,让赢云天都忍不住有些眼热,接着似乎想到什么,不由轻声开口。
“父皇,你可确定此事由我处理?”
“君无戏言。”
看着赢云天对天问剑眼中的喜爱之意,那是用剑者纯粹对一柄好剑的欣赏,秦始皇连眉眼都不曾抬起,接着忽然顿了一下,
“若是今日之事让我满意,此剑便予你了。”
听到秦始皇的话。
在场诸臣忍不住尽是眉眼直跳,在这一刻,连李斯都坐不住了。
直接踏出躬身一拜,
“陛下,天问剑乃王权之象征,非同小可,还请陛下三思啊。”
见到李斯主动牵头。
无论是扶速亦或胡亥一系的朝臣立刻便是自发踏出。纷纷呼喊着开口。
“陛下。丞相言之有礼,还请收回成命啊。”
“是啊陛下。三皇子年幼,持此国之重器年纪尚小啊。”
“。。。。”
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
怎么也不能让这位三皇子拿到天问剑傍身啊。
见天问剑者。
如见始皇。
想想未来朝堂之上多出一个拿着天问剑的酒疯子,众人的脖颈便都不禁觉得凉飕飕的。
而且,若有朝一日。
这位“嗜酒”皇子不再嗜酒了呢?
见到底下乌泱泱的群臣,始皇没有再急着开口,只是用目光冷冷的扫过群臣,最后将视线停留李斯身上,直到李斯都开始有些如坐针毡。
这位始皇才缓缓开口:
“丞相之意,我已知晓,然,君无戏言。我意已决。”
斩钉截铁。无比坚决。
李斯心中暗自叹气,这位始皇,已经对自己有些不满了啊。
方才,便是敲打。
罢了,今日已经不再适合忤逆这位陛下的心思了,这位三皇子的天问剑,便下次再拿回吧。
“是。”
微微一拜,李斯再次退回群臣之中,脸上的神情也再次恢复平静,恍若一切都未曾发生。
见到连李斯都偃旗息鼓,其他群臣更是不敢当这个出头鸟。
然而正在这时,胡亥紧咬牙关想要走出,却被身后的李斯扯住了衣摆。
回过头去,却发现李斯朝着他微微摇了摇头。
“赢云天。你也配拿走天问剑。”
胡亥心中越发的愤恨,但是又不敢忤逆李斯的意思,只能在心中喝骂。
“终有一日,你拿走的,我要你全部吐出来。”
李斯拉着胡亥不动声色的退回队伍,心中暗自叹气。
胡亥啊,徒有野心而无城府。
但是,终究有野心便也算是好事了。
如此想着,李斯的心又平复了下来,不然,若不自我安慰,他觉得自己迟早要被胡亥气死。
见到李斯和胡亥的表现,秦始皇眼底闪过一丝满意。
进退有度,便是李斯最大的优点。
砰砰砰。
“陛下,老臣请死。何罪之有啊?”
“三皇子手中掌权,臣自知今日必死,还请三皇子维护陛下清名,宽恕宫外的三千儒生。”
“勿要让陛下背上屠戮之名。”
淳于越此时发丝披散,狼狈不堪,接连磕了三个响头。
嘴边之语接连不断,仿佛一下子心思通透,言语之中尽表对大秦之忠诚。
听到淳于越的哭号,赵高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这些腐儒,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看似表忠心之语,实则言语机锋处处想拖着赢云天一起自爆。
激赢云天独杀其一人。
既能让赢云天背上千古骂名,让其惹得秦始皇对其不喜,又保全了宫外三千儒生,护住了儒家的根基。
他自己还能留个不畏强权,慨然赴死的美名。
打的一个好算盘。
另一边,赢云天轻叹一声,心思流转,脑海中已然有了打算。
他的心中有数种言论可以驳斥淳于越的谬论,然而他并不想再如此做。
天问剑在手,便当行最为霸道酷烈之事。
不然,要之何用?
原本只是想以普通人的身份和你们相处,你们非要逼我。
不装了,摊牌了。
今日,天问剑我要。
淳于越老狗和儒家,也要以最惨烈的方式和大秦告别。朝堂之上。
众人的目光尽皆聚集在赢云天一人之身,赢云天接下来的举动足以决定今日之结局。
赢云天的身影缓缓走近淳于越,手中的天问剑一下一下的杵着朝堂之上的青玉地面。
扑通。
扑通。
清脆的敲击声宛如阎罗的丧钟敲在淳于越的心间,明明赢云天未发一言,然而淳于越的哭号之声却忍不住越来越小,心中升起了某种莫名的悚然之意。
众人心中亦是忍不住越发紧张起来。
这位三皇子接下来的动作,恐怕便是如雷霆炸响。
“够了。”
“老师乃是当代大儒,小三你怎可如此折辱。”
扶速缓缓起身,眼中带着一股难言的苦涩,目光执拗的看向赢云天。
这一次,他输了。
输的彻底,一败涂地。
然而事已至此,他不愿再将事态继续扩大。
若是赢云天欲杀淳于越,他决计不能答应。
“小三。今日之事,尽皆为我一人之过错。与老师还有宫外的三千儒生无关。”
“你要作何决断,尽可冲着我来。”
听到扶速的言语,又看了看不断走近的赢云天,淳于越眼中又再次涌现出了生机。
扶速言已至此,这位三皇子可还敢动自己?
乘此机会,正是攻守逆转之时。
刹那之间,淳于越周身浩然正气鼓荡随行,大儒正言潜移默化,欲要喝破赢云天心智。
“扶速殿下。无需为老臣说话。”
“老臣一生坦荡。何须...”
言未说尽,一道无匹的剑光宛如星空大河倒卷,刹那间斩向淳于越。
这是何等剑术?。
护身的浩然正气如丝帛一般被刹那斩开。淳于越眼中惊骇无比。
防不住。
一抹血水从淳于越喉咙之间缓缓渗出,看着眼前神色漠然,宛如杀了一只鸡一般的赢云天,淳于越的眼中第一次透露出一种难言的绝望与后悔。
疯子。
这个三皇子就是个疯子。
如此朝堂之上居然毫不犹豫的亲自动手杀人,他是怎么想的?
杀了自己,他就不要自己的前程了吗?
哐当。
随着淳于越的重重栽倒,赢云天还剑入鞘,此时扶速原本欲要回身搀扶淳于越的双手还僵硬的停在空中,似乎还不曾回过神来。
“赢云天。”
“你竟敢如此。于朝堂之上诛杀国之重臣。?”
“你,该死啊。”
鲜血缓缓从地面流到扶速的脚边,一向以儒雅之态示人的扶速心态彻底崩了,忍不住愤怒的咆哮开口。
然而听到扶速的言语,赢云天连头都不曾回,只是挎着腰间的“天问”便朝着大堂外走去,接着轻声开口:
“淳于越污蔑我,欲害我,扶速皇兄不曾有所举动。”
“三千儒生以文乱法,扶速皇兄视而不见。”
“儒家欲施屠龙大术毁我大秦根基,扶速皇兄自甘成为其手中锋刃。”
“而今,我以我大秦天子剑斩除邪魅,皇兄倒是如此义愤填膺?”
“扶速皇兄,还是去读你的儒家经义吧。”
说到最后一句,赢云天的语气之中已经满是冷漠。
宛如寒冬彻骨,让原本几近被怒火灼烧的失去理智的扶速宛如当头浇下一盆凉水。
此时已经几乎走到朝堂之后的赢云天忽的一顿,又回头朝着秦始皇微微一拜,轻声开口道:
“父皇,淳于越博士欲以大儒浩然正气动儿臣心智,儿臣身体有様,这便先行离开了。”
“准。”
秦始皇看着眼前的一切神情都还有些恍惚。
原本只是想让赢云天说出一个决断,没想到平日看似锋芒不显的赢云天会如此暴烈。
一言不合便让淳于越当场人头落地。?
先前虽说言语机锋毕露,但是这和亲自动手杀人可不是同一个概念啊。
且淳于越之行举隐秘至极,小三竟能察觉?
心中轻轻叹了一口气,
目光无意之中瞥见赢云天斩杀淳于越之后所留下的最后一道剑痕所构之形,
又看了看赢云天离开时急促的脚步,仿佛有人在身后追赶似的,秦始皇又忍不住心中感觉有些古怪。
小三走得这么快,不会是怕自己反悔收回“天问”吧?
罢了,此形便待此日之后再让小三来为自己解释吧。
扑通。
紧咬牙关的扶速重重跪下,他奈何不了赢云天,但是也不能就这么放过此事。
“父皇。三弟此举理当重罚啊。”
瞥了一眼扶速,秦始皇的思绪渐渐回转,眼中那一丝属于帝王的冷漠重新浮现而出。
到了如今,还是看不清局势吗?
秦始皇下意识的想要握住腰间的天问,然而却抓了个空,不禁有些哑然,但是连脸上却丝毫不显失落之色。
反而是显现出几分欣慰的神情,接着看了看台下跪着的扶速,眼神之中逐渐再次浮现淡漠之色:
“监军,先前小三所言你之罪责,你可承认?”
称呼赢云天便以小三,称呼自己便以官名称谓吗?
扶速心中一颤。
看着秦始皇眼中的淡漠神色,已然明白了一切。
“臣,认罚。”
“嗯,念你往昔监军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今日之后,便回上郡监军。”
“即刻起身吧。”
上郡。
又将自己流放吗?。
“是。”
扶速死死咬着牙,整个人身形微微晃动的往外走去。
恍惚之间,仿佛听到身后的李斯开口。
“陛下,宫外的三千儒生如何处置?”
“带头的尽数坑杀了,其余的,便尽数刺配流放。”
扑通。
扶速脸色刹那间变的苍白如纸,双腿一软差点摔倒在殿口。
全完了。朝堂之外。
三千儒生神采飞扬。
今日是儒家腾飞之日,能够参与其中,是何等的荣耀之至。
待到今日之后,众人仿佛都已经看到自己羽扇纶巾,指点江山,最差也是治理一地,施展抱负,为人所敬仰。
而至后世评说,整个世间都将传颂他们这三千儒生不畏暴权,慷慨死谏之大义。
千史流芳。不外如是。
“赵兄,尔为淳大博士的门生,今日之后必将一飞冲天,往后还望多多提携啊。”
“是啊,赵兄领我等襄此等大举,而今事成,赵兄当居首功。”
“....”
众多儒生之中,一名玄袍儒生被人簇拥在其中。不断吹捧。
“各位言重了。”
赵祁眼中压抑不住的喜色,对着身后的儒生微微一拜。
“都是为了陛下分忧,为天下计,谈何功劳。”
他在初时接到淳于越的消息,便早有准备的领着儒生自宫中暗门强谏庙堂,而今大势已成,在他心中已不存在失败的可能性。
而扶速皇子上位,淳于越必将手握重权,自己也必将一举跻身庙堂手握大权的几人之一。
平步青云天,自今日始。
“赵兄,方才我听闻三皇子搅闹朝堂似是还未停歇,今日是否会有变故?我等是否要先行暂避风头?”
正当众人兴奋之际,一个身形瘦小的身影从一处阴影跑来,眉眼之中满是忧色。
“哈哈哈。”
“李兄多虑了。”
“三皇子生平除了嗜酒,对其余之事一窍不通,岂能坏我等今日之事?”
“是啊。李兄便是太过谨小慎微了。‘嗜酒’皇子今日搅闹朝堂,不过是自讨苦吃罢了。”
“皇子之耻,岂是浪得虚名?”
听到李炎之语,众多儒生纷纷笑着开口。
言语之中,便将赢云天说的一文不值。
李炎正想补充什么,突然瞳孔剧烈收缩,看向一个还在大声放言的儒生的身后。
“滚开。”
一道平静而又淡漠的声音自那个儒生身后响起,让那个儒生瞬间仿佛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鸭,整个人直接僵在了原地。
儒生身形僵硬,缓缓退到一边,赢云天腰胯两把长剑,不知从何处又掏出了一个崭新的酒葫芦,仰头喝了一口。
目光平静的扫视过在场的三千儒生。
凡目之所及处。
所有原本高声畅议的儒生尽皆僵硬俯首低头。
三千儒生如海浪分潮,自发的为赢云天让开了一条道路。
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