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姜虚度全然与寻常变了一个人一般。恰似杀神降世,震慑四方。
薛白听得这一句,哪怕明明知道姜虚度这是变相在护佑自己,也难免还是生了几分惧意。
他都这般,其他人更是不堪。那些百姓慌乱退却不说,兵丁们也是颤颤巍巍不自主的向后退步。便是何长道,也是生了惊惧模样,细看下那眉睫轻摆,显然绝不淡定。
唯独薛白是暗中放松了几分,却不免又生些许焦急之意。
眼下若是能顺利出城,自然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若是不然,那说不得就麻烦了……
却也不知道此刻这位城主大人是如何打算……到底是让还是不让?
薛白把眉眼眯了,只管往对面看去。
何长道还是那副阴沉模样,心中却在犹豫不堪。眼下这般模样,真要想留下那害了自己儿子的杂碎,怕是就要彻底撕破脸皮一搏了。只是如此一来,怕最终真要落个身死垂亡的下场……当真是要拼上一遭吗?
他这边犹豫着,姜虚度已是默然提了长剑逼到了近前。
何长道恍惚回神,见得自己一众手下随着姜虚度的步伐而节节败退,眼看就要再拦不住,终是彻底横下心来!
就不信姜虚度真敢下个死手出来,真以为老夫看不出来这怕是一场戏?!大不了与你放手一搏,看看你能忍到何事?!
何长道算是有得几分自我催眠,当即右手一翻,就是一杆长枪在握。蓦地一挥,当真生出几分久战沙场的老将气势来。
他倏忽又是一拍马,整个人顿时从马上跃下,一个提纵就跃到了众家兵丁之前。手里长枪倏忽一挥,便是切出一道勾月银弧,继而指向姜虚度。
何长道这一出现,那些步步退却的兵丁们总算安稳下来。不少人偷摸松喘呼吸,结果一时间竟是堆叠成一片,清晰可闻。
姜虚度哪管这些,只把森寒眉眼一眯,看向何长道:“城主大人这是何意?莫非是想误我家小姐性命不成?”
何长道已没了委以虚蛇的心思,当下冷哼道:“莫与老夫说那些没用的,今日里无论何人何因,也休想放了这天杀的贼子出城!”
姜虚度怎肯退让,阴沉道:“你这是打算弃我家小姐于不顾,当真以为我姜某人不敢大开杀戒?!”
何长道眉眼一挑,决绝道:“老夫今日命也不要了,何须在乎旁人去。若不能把这天杀的杂碎拿下,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无用!”
何长道一言出口,便是将一身血气尽数鼓荡而出!
一时间空中又生了呼啸动静,更有疾风劲浪碰撞之感,偏还带着透骨的森寒杀气,直让周遭一众凡夫俗子脸色苍白,急急退却。
姜虚度好歹占得境界之忧,“居高临下”眼见何长道当真把一身实力全数展露,便知这位是真格真的定死了念头,要来一个不死不休了!
如此这般,那可是不妙!
他这边与薛白和自家小姐只是装模作样罢了,目的不过就是想要唬骗住何长道放行。可若这么下去当真动手,那倒霉和麻烦的就是他们了!
到时候何长道一方不管不顾,岂不是连小姐都有性命之忧了?虽然即便有叶家二兄弟和经年那小子在,怕人多眼杂的也没办法护个周全了……
若是这般……怕只有退让一步了……
姜虚度心念百转,倏忽便是不动声色与薛白传音道:“眼下局面有变,怕这般模样是没办法让你离城。你且先找个由头借机逃脱在城中躲了,等我回头将小姐等人安置好,再回来救你出去。”
薛白正自凝神,听到这句不由眉头一跳,暗中叫糟。
若是出不了城去,那接下来就是在城中得了自由身,怕也不会好过!
只是眼下这局面,不这般又能如何?
薛白终是妥协几分,眉头一挑,便是暗中碰了青曼一下。待她回神,便是扯了她手臂,朝着一旁移去。
他这一动,其他人当即反应过来,何长道更把阴冷眉眼移去,即刻喝道:“哪里走!”
声音未落,手中长枪更是舞动起来,身子一倾,便要扑去!
姜虚度早防备他突然暴起,整个人几乎同时拉成了一道恍影!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耳边已是叮当几响。刚被惊醒回神,就见得两道黑影自一处左右退开。
未得看清,先听当的杵地响动,却是何长道手中长枪一转,狠狠砸在青石地上,这才止了去势。
另外一边也是摩擦响动,分明是姜虚度以脚卸力,滑开方寸距离。
就这么眨眼功夫,两人分明是交手了一番,又明显分了胜负。
何长道收枪站稳,脸上已是铁青一片极为难看,抬头死死的盯着姜虚度,恼道:“姓姜的,莫要欺人太甚!”
姜虚度顿时森寒着脸道:“欺人太甚?你这般分明是想害死我家小姐!那就不要怪姜某无情!”
薛白眼见两人对峙不动,顿时松了口气,便又是挟了青曼,往从旁偏巷迈步。
何长道瞧个正着,眉眼一狞,又要再动。只是刚一迈步,便被姜虚度剑尖一指!
他脸上阴郁神色顿时更重,当下里便是喝令道:“愣着干什么!速速把他与我拿下!”
一众兵丁顿时回神,咬了咬牙,便又不少朝着薛白围去。
姜虚度眉眼一抖,倏忽就是一声低斥:“叶忠叶勇,看谁敢动,给我杀无赦!”
兄弟两人早就等着吩咐,当下便是各自呼喝一声,从马背上提跃而起。
就听得两声仓浪浪的脱鞘动静,空中已是闪过几道寒芒!顷刻间又有些许闷哼惊呼,便是有人坠地、有血横飞!
兄弟两人一出手,就直接要了三两兵丁的小命去!
何长道瞧的真切,顿时目露狰狞凶光,怒喝一声,提枪便要冲向两人!只是姜虚度比他更快,手中长剑倏忽削切出一道弧光,正好挡住了他的去路!
何长道眉眼一阴,直接用了搏命打法。也不管那剑光在前,只把长枪挑转,手腕一拧,侧地里直往姜虚度胸前捅去!
这般手段,分明是彻底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