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da!De bupi!”世界上的第一束火光燃起时,他们如此说道。
那一日,东方沉寂的群山爆发出猛烈的火流星,火焰的神于是从中降生。
他们将这火焰的神唤作“Dada”,即汝等之意。
火焰的神犹如天上的日神那般耀眼,那般明光。祂来到他们之中,普散火的智慧与光芒。
他们从石与石之中创造出第一片火花,这片火花却将火焰的神焚尽,化作了十二份火之权柄。
诞生自火焰的,也必将从火焰消亡,他们便是如此的民族。
在失去了火焰的神的时代,他们学会了火,并踏上将这份火传递给世界的朝圣之旅。
“只要心中有火,哪里都是圣地。只要人们学会火,哪里都有火的子民。”最初的圣徒如是说道。
漫长的岁月如车轮滚滚向前,人们选出了十二位火焰的圣徒,圣徒们持握着火之权柄,负责将火焰的神的教导和指引洒向世界。
然而,一位圣徒背叛了火焰。他将其他的圣徒们杀死,夺去了火之权柄,汇聚世界上所有的火,并妄想用这十二份权柄登上火的神位。
黑暗的时代由是到来,火焰销声匿迹。
虚假的神残暴无道,他的神宫永远灯火辉煌,而其他的地方都沉沦入暗无天日的黑夜,曾沐浴于荣光之火的子民们穷困潦倒,再次回到茹毛饮血的日子,就像火一开始便不存在。
然而,正如最初的圣徒所言:只要心中有火,哪里都是圣地。
暗潮涌动的黑暗世界之中,义勇的人们揭竿而起,他们推选出十二位新的圣徒,踏上寻找原初之火的求圣路途。
背叛的神下令谕旨,令染上邪恶火焰的妖魔追击圣徒的队伍。
在漫长的跋涉之中,无数的人们从火中诞生,在火中死去,化作无法看见的血脉指引着幸存者的道路,千言万语在他们之中,最终汇聚成了一句包含了所有语言、所有感情、所有力量的话语:Dada。
黑暗中的火的遗民依然坚信着火焰的神,他们跨过千山万水,寻找到了十一位旧圣徒的尸骸,并从他们生前的武器上发现了残余的火。新的圣徒们供奉着这微小的明灭不定的火苗,赞叹道:“凡是至深至暗之处,必有光明之火,凡是山穷水尽之处,必有希望之火。”
随后,圣徒们纷纷传递这火苗,将自己燃烧在璀璨的火焰十字当中。
火的子民们哀恸却无能为力。
圣徒们说:“Dada。”即无需为他们悲戚,因为凡是从火中诞生的,必将从火中消亡。
死去的圣徒们燃烧了整整一夜,最终熔铸成了十二把新的火之权柄,十二位新的圣徒接过这牺牲的权柄,向虚假的神发起了挑战。
在长达十年的战争中,圣徒们非死即伤,一代代圣徒献出自己的性命,化作新的权柄,生生流转。无数的火的权柄一一落入背叛的犹大之手,然而,正应验了那一句,诞生自火焰的,也必将从火中消亡,假神终于再也无法控制自己不断膨胀的力量,逐渐被火焰吞噬。
最终,当七百七十七把火之权柄升上天空,火焰的神再次复活,给予了背叛者以火的审判,随后化为新生的火重新点燃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那一日,火的子民们高呼:“Dad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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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凭借着重塑者能力赋予自己的矫健身手躲开那些纷纷坠落的燃烧着的物件,闯入了浓烟弥漫的大楼之中。
只见整个大楼内部已经破破烂烂,到处是焦黑一片,楼层与楼层之间大多被爆破出了巨大的空洞,一副惨遭恐怖袭击的模样。
一楼躺着几架几近报废的闪着电光的机甲,莫里亚蒂他们想必是先到了,不过照眼前这幅惨景来看,他们的机甲大队恐怕已经败下阵来了吧。
但是依旧可以利用一下,休这么想,倒不如说,在这个场合下,只有这些机甲才能让他的能力得以发挥。
休的能力为<Shadow Roamer>,也就是“阴影漫游者”,是以速度见长的无级能力,其特性是可以隐藏于阴影之中而不被发现,而这一特性也可以延续到自己所乘坐的载具之中。因此对于他来说,乘坐载具进行猝不及防的袭击才是克敌制胜的法宝。
休跑到一架被熏得焦黑的机甲旁,捣鼓了一下,随后机甲的舱门拉着刺耳的噪音滑开,从里面掉出来一个已经死掉的驾驶员。
他把驾驶员的尸体搬到一旁,然后跳进了驾驶舱。
“还好,没有被完全破坏,还能用。”
休自言自语着,拉出驾驶舱的舱载蓝屏,随后关闭舱门,接入驾驶权限,操纵着机甲动了起来。
机甲精神抖擞地一个鲤鱼打挺,重新立在了坚实的土地上,把全身的灰尘抖开,然后一跃,通过空洞跳上了上面的楼层,与此同时消失在了阴影之中......
......
没过几秒,蓝枫从大楼外捂着鼻子小心翼翼地窜了进来。
他先是四处张望,但显然没有看到休的身影。
“真是的......”
突然,旁边的碎石堆冷不丁地抖了一下,蓝枫顿时切出自己的血剑握在手中,警惕地看着那团碎石。
紧接着,一个金发的男人狼狈地从碎石堆里爬了出来,大口地咳嗽着,风度尽失。
“哟,这不是我们的元首大人吗?怎么搞成这副模样了?”蓝枫松了口气,随即讥讽地走过去,用剑拍了拍莫里亚蒂英俊的小脸蛋。
半个身子还埋在石头里的莫里亚蒂见到蓝枫,竟没有表现出多么恐慌的神情,反而是苦笑了一下:“先拉我出去再说。”
“嗯......要不要拉你出去好呢?落到我手里,我可不会这么简单就放过你哦?”
莫里亚蒂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蓝枫不明意义地哼哼了一声。
他倒也不是想要干掉莫里亚蒂,毕竟艾斯兰现在这个情形,要是没了莫里亚蒂恐怕会更加混乱吧,留着他也好对博士形成制衡。
“人情什么的好像也用不着,不过姑且留着。还有一个条件。”
“趁火打劫,小心我出去收拾你。”莫里亚蒂似乎丝毫不觉得我会把他扔在这里,半开玩笑地说。
“闭嘴吧你。”蓝枫踢了他一脚,然后问,“你做这一切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目的?我有什么目的?我就是一个单纯的愉悦犯罢了。”
“别和我打马虎眼,小心我把你埋回去。”
莫里亚蒂无所谓地摆开手,一副任凭摆布的模样躺在地上。
“摆烂是吧?希望你对你的人生也是这个态度。”
“你不会杀我的。”莫里亚蒂却十分自信地说道。
“为什么你会这么觉得?”
“如果想杀我的话,你就不会同意我刚才的条件,你是觉得我在以后或许会派上用场,从那一刻起,你的目的就变成了争取最大获利。”
“倒是挺聪明。不过,就算不杀你,给你剃个光头还是可以的哦?”说着,蓝枫把血剑一把插在了莫里亚蒂的头旁边,切下了一撮金发。
“务必不要。”莫里亚蒂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好吧,告诉你也没关系。”
“请开始你的洗白。”
“咳,你知道艾斯兰建立的初衷是什么吗?”
“我怎么知道,我来这儿还没一年呢。”
“实际上,艾斯兰是从非洲联合国独立出来的。在旧数码时代,种族歧视是一个世界性的通病,其中非洲人种首当其冲。”
“那和艾斯兰又有什么关系?”
“歧视只会引发更多的歧视。非洲联合国成立的初衷是团结非洲广大人种,建立非洲共同体来抗衡其他大国,然而实际上,在非联成立后,其内部的人种歧视却不仅没有消除,反而愈演愈烈——嘛,这就是上个世纪的学者所谓的<歧视链>。在一个受歧视团体的内部,每个集体都试图摆脱歧视,因此需要通过歧视他人的手段来使自己处于歧视阶层而非被歧视阶层,在这一链式传导的尽头,就会形成一个充满了歧视的金字塔。”
“好吧,我理解了。然后呢?”
“艾斯兰的创始者们无法忍受这种歧视传导的社会,于是借着非洲板块分裂这一契机在新诞生的东非洲创立了艾斯兰这个国家,发誓要把艾斯兰建造成一个包容开放、没有歧视的和平国度。”
“但我在艾斯兰横竖只看到了吃人。”
“没错,在艾斯兰建成后,这个国家逐渐变质了,因为对外开放与移民欢迎政策,许多的富豪与罪犯都来到了这里,最终艾斯兰的创始人们被威逼利诱推下政台,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新的资本阶级社会,罪恶与欲望的天堂。”
“我懂了,你只是想创造一个即使是弱者也不会受伤的世界对吧?”
“你可以这么理解。”
“那么问题来了,如果有一天,勇者变成了恶龙,这个国家该怎么办呢?”蓝枫姑且先把莫里亚蒂从石堆里拉了出来,“倒不如说,你已经在这么做了。在我看来,你是在以正义使者的身份自居,傲慢地玩弄着所有人的生杀,甚至都算不上是牺牲少数人来拯救多数人。”
莫里亚蒂掸了掸身上的灰尘,摆了摆手,然后优雅地往出口走去了。
“每个人都会变质,我也不例外。到时候,自会有人来审判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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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家伙应该就是纵火的恐怖分子了。休驾驶着机甲融入在火焰的阴影之中,在他的不远处,有一个右手是喷火器的青年,那个青年一脸狂热,神情扭曲到了不自然的地步,一边在火焰里踟蹰,一边咯咯咯地笑着。
纵火犯衣不蔽体,身上显露出一股黑社会气息的纹身,看起来原本就是个不良青年。
“慢慢接近,然后一下干掉他好了。”
休深吸了一口气,随后移动到了另一片阴影之中,谨慎地朝纵火犯那边靠近。
怪异的是,纵火犯并没有在继续破坏,而是在原地不知自言自语着什么,浑身抖动着。
“不要......不要......我到底......”
很好,距离差不多了,可以发动攻击了。
休一鼓作气从阴影中跳出,爆喝一声,然后挥舞起机甲的钢铁巨拳。
就在此时,他看见纵火犯突然扭过头来,他的脸上正流满了鲜血和泪水,那张面孔,毫无疑问是因痛苦和悔恨而扭曲成了那个样子。
不知为何,休犹豫了一下,在这一决定性的瞬间,纵火犯一跃避开了攻击。
机甲的拳头在地上砸出了一个巨坑。
纵火犯不断地抓着自己的脸,一副哭也不成笑也不是的扭曲表情。
“杀掉,杀掉,全部杀掉......”
“停......不......我......”
“杀掉,杀掉,全部杀掉——全部杀掉!”
纵火犯猛地将右手的喷火器指向休的机甲,“杀掉!”
汹涌的火焰像猛虎扑面而来,休微微皱眉,然后高高跳起,瞬间来到纵火犯的上空,一拳砸了下去。
然而他砸到的只有一个破烂的地板而已。
纵火犯扭着头哭着。
“很痛苦吗,那就让我来终结你吧。”休闭上眼,潜入了阴影之中,转眼之间消失于无形。
纵火犯咧嘴笑着四下张望,然后发出尖锐阴森的笑声。
与此同时,他的四周突然迸发出炙热的火光,像是无数炸弹炸裂开一样,转眼之间就将整个楼层淹没在了火焰的海洋里。
然而,在这无边的火海之中,巨大的黑影如英雄般冲出,浑身裹挟着炽热的火焰,燃烧着赤炎的烈拳对着纵火犯迎面而上。
时间仿佛定格在这一刻,火焰静默地燃烧。
下一秒,时间继续流动,炎拳吞没了纵火犯。
自己已经获得了胜利,休如此确信。没有了纵火者,这里的火应该很快就会灭掉吧。希望,还有幸存者......
就在此时,他突然惊愕地发现,自己的全身都在不断地溃烂之中,像是被某种东西给腐蚀掉了一般,全身的肉都像粘不住的泥一样慢慢滑下来,转眼间便面目全非。
他机械般地转过头去,通过机甲模糊闪动的屏幕,看到在墙壁的空洞处,站着一个消瘦的男人,那个男人背着光,浑身笼罩在阴影里。
男人点了一支烟,放进嘴里,深吸了一口,然后吐出了一团绿色的烟雾。
“真是,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