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蓝枫展开剑翼飞到战场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了。
现场遍地狼藉,绿色的火像是来自冥世一般,无声地燃烧着,墙壁、地板、天花板,全都被烧得焦黑,然而在焦黑层的表面,还泛着诡异的锈绿色,像是长满了时间古老的青苔,染上了腐蚀的痕迹。
在战场的一侧,倒着一个外壳已经坑坑洼洼的机甲,在机甲不远处躺着一个看起来已经被烧焦的男性青年。
出于谨慎,蓝枫小心地避开了那些诡异的绿火和绿迹斑驳的地方,缓缓靠近那个躺着的青年。青年几乎全身都被烧得模糊,焦黑的表面也有附着那些莫名其妙的锈绿,但其分布密度明显要比其他地方小。不过用脚指头想也知道他已经没救了。
虽然脸被烧焦了,但蓝枫能看出来这不是休,大概是纵火的恐怖分子。
正当蓝枫打算继续去查看机甲时,躺在地上的那具尸体突然死死地抓住了他的脚,把他吓了一跳。
“靠,你没死啊?”
已经半死不活的青年死死地瞪着蓝枫,动了动嘴唇,却没有说出什么来,于是浑身颤抖起来,像是要哭,但流不出眼泪。
“你想说什么?”蓝枫急忙给他灌了点水,但那些水都从他的嘴边流走了,无济于事。
“我......”
青年沙哑的喉咙里终于卡出干燥而刺耳的声音。
“他们......”
“药......”
“啊?”蓝枫迷茫地歪着头。
青年的呼吸越来越浅,气若游丝,但他却仿佛还被一股可怕的执念拉扯着,不愿意就这么简单地死去。
“安......乐......”
话还没说完,青年就一翻眼一蹬腿死掉了。
蓝枫于是陷入了沉默。
这个家伙应该是纵火犯没错,但是从他的不明不白的遗言来看,难道说还有隐情?莫非在这个事件的背后还有更大的幕后黑手?
但是现在可没有瞎想的余裕,蓝枫摇了摇头,得快点找到休才行。
于是他立刻动身跑到了机甲旁边,但舱门似乎卡住了,无法开启。
“休,你在里面吗!”
蓝枫敲了敲舱门,大声喊道。
没有回应。
但是里面似乎有些响动。
“可恶......”蓝枫只好切出一把血剑,然后向舱门内提醒了一声,“我要破门了,你小心点!”
随后他三两下便在舱门上切出了一个方形入口。
只见里面一片灰暗,机甲的内部光源已经坏损,一个人影瘫倒在驾驶位上一动不动。
“哈......蓝枫......你来了......”
里面的人困难地睁开眼睛,朝蓝枫看了一眼,勉强地笑了笑。
“休,你......”
呈现在蓝枫眼前的,已经不能说是一个活人的模样了。休的全身连同整个驾驶舱都被锈绿的痕迹覆盖,他衣不蔽体,四肢、脸、躯干,都像被强酸腐蚀了一样,千疮百孔,有些地方甚至露出了令人胆战心惊的白骨。
他的半张脸已经全毁了,只有惊悚的眼珠在绿色的液体中转动。
“大家都......撤离了吗......”他的声音就像锈迹斑斑的机械在运作一样。
“嗯......多亏有你,莫里亚蒂已经派人把幸存者都救出去了。”
“那就......太好了......”
“你......”蓝枫不忍地停了下来。
“我知道......我已经没救了......”休咳了几声,然后缓缓闭上眼,像是想要短暂地忘却浑身的痛苦,“这件事情......还没有结束......蓝枫......你要找到他......”
“他?”
“啊......我也不知道,那是谁......但是,拜托你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会当快递员......但你,也是重塑者吧......”
“嗯,我是重塑者。”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被选中......但是,也许我就是为了这一刻......而被选中的......”休似乎是想要休息了,停了下来,有好一段时间都没有再说话。
他最后慢慢地睁开眼睛。
“我太弱小了......”
“不,你很强大。”蓝枫握住他腐烂的双手坚定地说道。
休笑了笑。
“我认为......有力量的人,应该担负起......与自己力量相对应的责任......”休出神地望着上方说,“这样说也许很狡猾......但是,蓝枫......我希望,你能找到他......然后结束这份罪恶......”
“......我明白了,我会的。”
休于是安心地点了点头,然后只是默默地凝望着似乎十分遥远的记忆,最后,眼神中的光缓缓消散,沉入了死寂。
哀悼般的宁静。
蓝枫替他阖上了眼,然后转身离开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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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机芯快递包裹出发部。
马尔库特大大咧咧地走了进来,一边喊道:“休,早上好!”
然后回应他的只有工厂里新快递员们迷茫的疑惑。
此时,他的视野里出现了一个熟人,于是走了过去,双手叉腰,爽朗地咧开嘴:“大叔,早上好,休那个家伙呢?”
大叔无精打采地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
不知为何,马尔库特突然有股不好的预感,他连忙扳过大叔的双肩,问道:“喂,大叔,休去哪了?!”
“......死了。”
“......”马尔库特一时哑言,只觉得口干舌燥,良久,才问道,“发生......什么了......”
“被卷入了纵火分子的恐怖袭击。”大叔别过头去,有些不忍。对他来说,休也是已经朝夕共处了两年之久的朋友,却仅仅一天就已天人两隔。但是生活还要过下去,在艾斯兰这种事每天都在发生,根本无暇悲痛。
马尔库特失神地松了开手,后退了几步。
“蓝枫,蓝枫那小子呢?”
“他没事,”大叔摇了摇头,“但是昨天就收拾行李走了。”
“这样啊......”
在原地呆愣了一会儿,马尔库特突然猛地拍了拍自己的脸庞,然后从怀里摘出一副斜三角的防风镜戴上了。
“没办法呢,这样的话,就只能由我来代替他成为最强的摩托车手了。”
说罢,马尔库特大笑了起来,掉头离开了。
不久,外面便响起了摩托引擎直冲云霄的响声,仿佛是在朝着谁传达着自己的决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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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蓝枫解冻了自己的账户,买了罐雪碧,然后在停车场旁边找了个位子席地而坐。
不久,只听到远空传来直升机翼高速旋转撕裂气流的嗡嗡声。
蓝枫抬头一看,只见一架灰色的直升机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了他的上空。
一条绳索抛了出来,然后陈言顺着绳索滑了下来。
下来后,他向上面打了个手势,直升机便又飞走了。
“哪里来的直升机?”
“赞助商的。”
“我们什么时候有的赞助商?”
“前天。”
蓝枫也懒得深究下去,只是问:“怎么回去?”
“海列车。”
随后两人之间陷入沉默,只是往车站走去。
直到海列车的铃声响起,两人并排坐在座位上,陈言才偏过头来,问:
“想通了?”
蓝枫闭上了眼。
“想通了。我觉得,我们永远无法成为朋友。”
陈言于是转回头去。
“我也这么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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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蓝枫从基地门口走进来时,求道者的成员们显然愣了一下。
随后,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人类,你还知道回来啊!你再不回来,我可就要因为坚果供应不足而被谋杀了!”
“你不会自己去买吗?”
“哦啦哦啦,新人,就算头发是非天然也不要放弃希望啊OvO!”
“这和头发有什么关系?!还有,热情的拥抱可以,不要勒我脖子!要窒息了!”
“呜呜呜呜,前辈,你终于回来了!没有你在,我就像失去了希望一样,没有希望了啊!”
“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另外,不要把鼻涕擦在我衣服上!”
吴明尘只是站在一旁微笑以示友好,王祥则不知如何是好摸着头傻笑。
蓝枫也能理解,毕竟他们目前并不是很熟,不过是同一组织下的成员罢了。
不过,总觉得还缺点什么。看着空荡荡的大厅,蓝枫心里若有所失。
要是冬谷还在的话,大概会装作不在乎的样子在鱼缸那边逗金鱼,然后说“既然你回来了,就给你一个机会请我喝奶茶好了”什么的吧。
不过除此之外,时酱也不在这里,她大概又窝在自己的房间里了。
陈言不知何时已经自顾自走了,这个家伙,还真是一如既往我行我素。
蓝枫一边被松鼠的大尾巴卷住脑袋,一边被江寄语勒住脖子,一边被海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抹着,不禁觉得这和自己想要的好像有点出入。
不过,与此同时他也再次意识到,在求道者这个组织里,自己并非一个人,就算是为了他们(不包括陈言),自己也不应该颓废放弃下去,况且,休的心意也确实已经传达到了。
“好了好了,你们赶紧爬,肉麻死了。”蓝枫先是把松鼠从头上扒拉下来扔回沙发,然后把海西一脚踹开,最后把江寄语从身上掰开放在了一边。
“喂,前辈,为什么同样是人,我就要被踹开啊!”
“你又不是可爱的宠物,又不是又香又软的女孩子,我干嘛要对你温柔?”
“前辈,现在的你,真的很卑鄙!”
“好了,你们先自个呆着去,我找陈言有点事。”
随后蓝枫独自敲响了陈言的房门。
“进。”
陈言见是蓝枫,有些诧异,但随后恢复冷漠。
“还有什么事吗?”
“有件事想问你。”蓝枫自顾自找了把椅子坐下。
陈言皱了皱眉,但没有说什么。
“安乐,这个词,有什么头绪吗?”
蓝枫所问的,正是那个纵火犯临死前说出来的遗言,恐怕那和整个事件的幕后黑手或者休所说的“他”有着莫大的关系。虽然蓝枫也不想来问陈言,这个自己最讨厌的男人,但论目前谁最有可能找到什么线索,恐怕只有他了。
“......”陈言思索了一下,“你是指哪个方面的头绪。”
“大型组织,或者神秘团体之类的,就像掠夺者一类的。”
“......安乐生药,听说过吗?”
蓝枫眯了眯眼。
“那是什么?”
“<安乐生药>,与Windows、Flowers、白氏财团、菲尔特光电集团、机芯会社并列为世界六大跨国公司,掌管着全世界的药品流通和前沿生物化学科技,目前开设有上万家大小医疗机构和科研所。”
蓝枫沉思了一会儿。
“应该就是这个了。能麻烦你深入调查一下吗,你的话应该是有办法的吧。”
陈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依旧面无表情。
“可以。作为交换,希望你以后尽量不要再玩离家出走这种小孩子一样的游戏。”
“这个不用你说。”蓝枫摆了摆手,“那我先走了,有什么进展联络我。”
随后,他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大喇喇地躺在床上,蓝枫不由自主地开始回想起过去这几个月所发生的一切,相遇与离别真是转瞬即逝,不知不觉间已经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遇到了这么多的人,也失去了这么多的人。但是,未来,究竟在哪里,又如何能触及到呢?
他转了个身,想看看窗户外面的风景,这才想起来基地没有窗户,于是只好叹了口气。
Xiu,Where is the next sta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