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三人躲在帐篷里,由于白天的疲累,很快便呼呼大睡,这次我们安排的轮岗,第一岗就是小黄狗,他比厚脸皮靠谱多了,因此我睡得挺安稳,夜迷迷糊糊间,便觉得耳里风声大作,帐篷上不停的传来噼里啪啦的响声,终于将我从睡梦中拉了起来。
我睁眼一看,发现厚脸皮不知何时也早已经醒了,正和小黄狗一左一右的蹲着,不知在干什么,帐篷里挂了一只防水风灯,整个都被笼罩在一层晕黄之中,而透过帐篷的布料,可以看到,时不时就有一些碎石一样的东西打在帐篷上,劈啦作响,外面风声奇大,几乎让人觉得恐怖。
我看了看时间,是夜晚的十一点,也就是说,我已经睡了四个小时,此刻,厚脸皮发现我醒过来,立刻一脸忧容,指着帐篷的一只角,道;“快去那儿蹲着,压一压帐篷,我怀疑它会被黑风暴卷走。”
我心知不对劲儿,这风暴,比我们白天所预测的要更为可怕,我甚至怀疑,风力是不是达到了十一级以上,我忙到那一个角落处蹲坐,问道:“怎么回事儿?”
小黄狗道:“风暴比我们想象中的要大,这个河沟,很可能会成为我们的葬身之地。”
我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听着外面如雷的风声,看着摇摇晃晃的帐篷,心不由凉了半截,道:“那该怎么办?”小黄狗露出沉思的表情,很快说道:“离开这里,往古河道的下游走,一般下游的河道会比较深。”看来小黄狗早已经想好了这个办法,只是,外面的风太大了,我毫不怀疑,出去之后,我们三人会直接被风沙卷上天,而此刻,伴随着风声,还有外面骆驼的嘶鸣,它们本来离我们的帐篷及其近,按理说声音会比较大,但由于风声的掩盖,骆驼的声音却显得离我们很远。
我心知小黄狗之所以没有这么做,就是因为现在出去太过危险,但就留在这个地方,早晚会被大风所携带的沙石所掩埋,这个古河道的深度有一米五左右,原本我们觉得够高,现在看来,还需要更高,唯一的出路,只有往古河道走。
我是个胆小怕死的人,绝不敢坐在这儿等死,于是道:“伸头一刀,缩头一刀,在这里蹲着也于事无补,咱们还是冒风前进,由骆驼在前面带队,咱们用绳子将自己串联起来,绑在骆驼后面走。”
厚脸皮一直苦着脸,道;“骆驼也是鸵鸟心态的动物,这么大的风,它们早被吓的不敢站起来,估计都埋着头等死捏。”我见他一个劲儿泼冷水,便没好气道:“白天是谁说躲进这里就安全了?你不是说骆驼是沙漠之神的宝贝儿吗?既然是神的宝贝儿,就没那么容易死,它们要是不走,就拽、拉,再不济,每只屁股上捅一刀,它们一吃痛,自然就跑了,咱们也是为了救骆驼,非常时期,行非常手段……”
我话未说完,小黄狗便道:“按你说的办。”接着便开始翻装背包,我们立刻跟着行动,毕竟我们三人中,论胆识、魄力以及判断力,都是小黄狗比较强,这时候听强者指挥,总比一窝蜂乱掐好。
很快,我们将事先准备好的沙漠行进装备全部穿戴在身上。
包括防沙头盔,头盔顶部还自带探照灯,可以手动调节开关,一个听说要一千来块,接着头盔下面是防风眼镜,与眼睛周围皮肤相连的,是带有吸附力的塑胶,将黄沙阻隔的严严实实,下面罩着一整块面纱,保护住口鼻,身上穿的是形同雨衣一样的防沙服,手上戴着防蛇咬的厚手套,总之从头到尾,没有一块裸露的地方。
做好了这些,我们将自己串联起来,由厚脸皮打头,背起装备包一股作气冲了出去,防沙帐篷也没有时间收拾了,连忙朝着骆驼所在的方位走去。
一出了帐篷,我才体会到在风沙中前进的痛苦,几乎每一步都要耗尽全身的力气,身体仿佛要被吹走一样,及时戴着防风眼镜,可以睁开眼睛,但我眼前所见也全是飞沙走石,石子儿都不大,被携带在风里,打到人身上,就跟下冰雹一样痛,如果不是有防沙服,我怀疑自己会被这种四面八方而来的痛疼所击垮,直接逃回帐篷里去。
按理说,沙漠里不该有这么多石块儿,但我们此时还位于塔克拉玛干沙漠的边缘处,根据厚脸皮描述,在里孔雀河不远处,就有一片戈壁地带,那里还没有完全沙漠化,有很多黄土和碎石,这些碎石,大约就是从那片戈壁带吹过来的。
而骆驼也如厚脸皮所预料,在飓风下,一个个眯着眼,埋着头,发出嘶哑的叫声,但就是不起来跑,厚脸皮先将我们的绳索牢牢拴在驼队里,接着便不断打手势,去拍骆驼的驼峰,像平时一样发号势力站起来,之前我说捅它们一刀,事实上这是不可能的,因为沙漠里环境恶劣,匕首留下的伤口,几乎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感染几率,如果真捅了,这些骆驼绝对会死在途中,如今,我们只能靠人力去把它们拉拽起来。
皇天不负有心人,大概是骆驼们见到了自己的主人厚脸皮,勇气大增,我们拽拉了一会儿,头脱落最先站起来,由于风沙太大,它几乎是闭着眼睛的,不过骆驼有很深的眼睫毛,而且又粗又密,半闭着的时候,可以有效的阻挡风沙,很快,头骆驼便老马识途的带领我们往河道的下游走去。
这一路下去,由于风暴太大,我几乎都看不清前面的人,只能凭借腰间绳索的拉扯力判断方位,而风势却越来越大,丝毫不见减小的趋势,在黑暗中,我们大约又艰难的前行了半个多小时,此刻,干涸的河床已经被黄沙升高,离地仅不到半米,我们几乎是顶着风在走,一脚下去,还没有完全沉淀的沙足以淹没脚背,此时,我身体的疼痛几乎已经麻木了,只机械性的往前走,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防沙头盔比较厚重,所以我才没有被冰雹一样的石子儿砸傻。
就在我整个人几乎浑浑噩噩时,前方不知是谁在开口吆喝,由于风暴太厉害,我听不出声音,也根本听不出吆喝了什么,但估计是有什么发现了,于此同时,我腰间的绳子也勒的更紧,显然是小黄狗正在加速前进。
难道我们的避风港到了?
拖着疲惫的身体,我使出了最后的力气,加快速度艰难前进,虽然看不清路,但我可以明显的感觉到,我们现在所前进的方向,是处于一个向下的弧度,也就是说,我们很可能已经到达了河道下游。
果不其然,越前走,风势越显得小,到最后,风沙已经没有那么厉害,我们的眼睛也可以勉强看清周围的环境。这一截古河道,比之前的更深更宽广,干涸的河床,还可以看到未完全沙化的泥土,两旁的河壁也是泥夹沙的构造。
厚脸皮眼尖,指着厚道尽头道:“快看,那里有房屋!”声音在风里,勉强可以听清楚。我有轻微的近视,在这种风沙阻隔的环境中,只能望远远处是黑幽幽一片,哪里能看见什么房屋。
紧接着,厚脸皮又道:“房屋里还有火,啊哈,肯定是老阿满带的驼队。”
有人?
我虽然看不见什么火,什么房屋,但一听到有人,不由精神大震,这种天气,这条路线,唯一可能出现的,估计也只有鬼魂陈他们了!
大伯,大伯,你勇敢聪明的侄子赖救你了!
我立刻道:“还啰嗦什么,快走。”果不其然,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后,厚脸皮所说的房屋出现在了我的眼前。那根本不是什么房屋,而是黄土构造,早已经破烂的只剩下泥墙的古建筑,应该是古时候沿河而居的某个城市的遗址,千年过去,在风沙的摧残下,地质下限,使得遗址顺着沙漠移位,逐渐到了河床的中央。
平日里大概是被黄沙淹没的,直到此刻才露出来,仅仅剩下一些残埂断壁,而且全是黄土,我怀疑会不会风一吹就倒。在其中的几个破烂黄土堆中,似乎确实有一些火星痕迹,隐隐绰绰,大约是风的缘故,看起来很不清楚。
我们这一番折腾,早已经疲惫不堪,也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立刻朝着那丝火光而去,结果那火光却像是跟我们捉迷藏一样,等我们走到那一堆残亘断壁间,火光居然消失了。
原本冒火的地方,是一间倒了一半的土墙房,只剩下一个三角,两面可以避风,另一面有黄沙灌下了,勉强可以在这里歇脚,但人呢?
没有看到预想中的人,我愣了一下,不禁对小黄狗道:“是不是咱们刚才的动静太大,姓陈的发现了我们,所以转移了?太卑鄙了!”
小黄狗打着手电筒,在地上看了一圈后,摇头道:“这里没人住过,一没有火焰燃烧的痕迹,二没有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