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星期后,天还没亮,夏荷姨就叫醒了龙一他们,各自吃了一点麦片粥后,一路把他们送道盐市街。
龙二因为还没睡清醒,跟夏荷姨道别时满腹牢骚,极不情愿地和她挥手。龙雪和夏荷姨不舍地拥抱,差点流了泪!
“这你就得听我的了。”龙雪神神秘秘地说,当夏荷姨走后龙一问她应该怎样到璐璐灵。
她们来到二桥桥头,在雾气里拖着行李往前走。龙一一开始还以为他们要到上官寿天说的那些垂杨柳下坐小船划进去。
“看见没有,那中间有颗柳树,当然,只有魔幻生物才看得到。”龙雪道。
“当柳树上站着一只白色的嘎嘎叫的乌鸦时——那是酒鬼船长的宠物。我们就从那里跳下去,这事得尽量在周围没人的时候干,华夏人可不会看到有人跳河后还保持平常心。以前没少发生华夏人报警说有人跳桥,害得很多人来打捞,怎么也捞不到的怪事。”
“魔幻生物指的就是精灵和你们说的那些可怕的妖怪吗?”龙一问。
“当然不是,在我们的世界,有很多魔幻生物,有金丝战猴、飞天狗、小精灵人——当然,最近几十年都没有他们的踪迹,有人说他们遭到什么攻击,已经灭绝了,但我更相信他们只是隐于山林,毕竟他们这一类很少与外界交流。还有属于我们精灵一类的,像纯种精灵人、华夏人与精灵的后代人灵、一些好妖与精灵的后代妖灵,还有就是苗族与精灵的后代苗灵。”
他们来到那颗柳树下,龙一果然看到了一颗凭空长在桥边的柳树,柳树枝繁叶茂,有三四个人高,上面站着一只眼睛黑幽幽似铃铛大的乌鸦!
周围响起嘈杂的说话声,但龙一被厚重的雾气包围,看不清周围是些什么人。但他不时被突然冲过来的人撞到头,踩到脚,顶到肚子,脸上还被某个不明方向扔来的一块烂苹果砸出个包。
龙二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把行李箱从桥上扔下去,坏笑着从兜里掏出事先准备好的屁霸虫、爱哭鬼、烂番薯,臭鸟蛋、粪软蛋……抡起膀子,狠狠地朝各个地方都扔了遍,在被回击前,他一个飞扑跳下桥,立时就被雾气包围,消失得无影无踪。
龙雪只来得及说“龙一,快跳!不然你会被……”
还没来得及说完也消失在桥下的雾气中!
现场很快就乱作了一团,到处都是噼里啪啦的砸击声和哎呀哎呀的惨叫声,一股股绿色烟雾在龙一眼前炸开,登时眼花缭乱,臭气轰天。
龙一抱着行李颤巍巍地站在护栏上,有些胆怯地看着被雾气笼罩,汹涌翻腾的乌江河!他可没有看到下面有什么船之类的。
但看到龙雪和龙二都跳了,周围又实在恶臭连连,于是深吸一口气,正在酝酿中,还没来得及跳,就被突然袭来的一块肥皂砸中后脑勺,头昏脑花地朝下栽去。
在雾气中翻了好几个跟头,最后砰地一声,他落地了,但并没有掉进水里,他慢慢地睁开眼睛,发现龙雪正伸出手把他从一个网兜里拉出来。
龙一跳到夹板上,顿时被眼前的庞然大物吓得瞠目结舌。
他现在站在一艘如山般大的船板上。船尾有两个通天的烟囱,上面挂着四个被煤灰熏得黑黑地字——乌江七号。
旁边的几个网兜里不断炸出蓝色火花,紧接着人和行李不断出现在里面。他们大多数呻吟着跳下网兜,目青鼻肿,脸色乌紫,身上被屁霸虫和各种脏东西搞得脏兮兮的,好像一只只在泥坑里打滚的野狗,浑身带着一股让人呕吐的屁味。
很快,船板上到处站满了叽哩哇啦三五成群的人,男生们在相互吹嘘自己这次带了什么武器,至少有多少个人中了招。像龙一这样的金甲灵新生们则是最大的受害者,他们懊恼地拍打身上的脏东西,后悔刚才在桥上发出声音,因为在雾气中大家谁都看不清谁,但只要哪个地方发出声音,暴露了位置。下一刻,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就会朝他们头上招呼。
这些都是高年级的鬼把戏,每年都有很多一无所知的金甲灵新生遭殃。当然第二年他们变成老资格了,他们也会在开学之际准备很多的屁霸虫和爱哭鬼,去祸害下一届新生。
终于,雾气中响起嘎嘎嘎的声音,那只乌鸦从龙一他们头顶飞过,钻进船头的驾驶室。船尾的烟囱里很快冒出滚滚浓烟,在白色探照灯的指引下,乌江七号在浓雾中,像一头咆哮的怪兽轰隆隆地向兽王山下的峡谷冲去。
巴洛克跟龙一说过,今晚他们要在半路的精灵旅社住上一晚,明天才能到璐璐灵。他现在恨不得马上就到那里,最近越是听龙雪说那个地方有趣的事,他越是对那里心驰神往!
乌江七号咕咕地很快就进入了峡谷里。
海鸥般的呜呜声不时从一些崖洞口传来。声音高亢嘹亮,听来让人热血翻腾。
龙雪带着龙一跟着人群鱼贯进入船舱。一个只有十一二岁、蓬头垢面、乌紫色头发的小男孩儿站在走廊里使劲吆喝。
他的肩膀上挂满了零食,头上顶着各式各样的高帽子。
“来看一看,今天开学大吉,商品全部半价。喜欢玩塞斗的哥哥姐姐请注意,今年塞斗地搬到了货仓区,每盘下注下限也增加了三个璐币,哦!再也不能赊账了,船长说了,说什么也不能了。斗兽场依然在最下面的船舱,可以斗鸡、金丝战猴和野猪罐。”
此时乌江七号仿佛一栋在河上游走的大厦,在波浪滚滚的水面上奔跑,雾气也更加稠密。
“来一包萝卜干吗?紫色的马铃薯片也不错,——用甜米酒熏过。“
小男孩儿又开始吆喝起来,突然拦住龙一前面一个人。他长得很像夏荷上次放蛇吓唬的那个胖墩儿!“哥哥,来一袋吗?”
“马铃薯片甜不甜?“胖墩儿嬉笑着问,小眼睛轱辘辘地转,从兜里掏出一把璐币,作势要买的样子。
“绝对甜,不甜不要钱。”小男孩儿应声说道。
“那可不巧,我不喜欢吃甜的,最近牙疼!”胖墩儿装出一副遗憾的表情,故意在小男孩儿面前拋着璐币。
“那来点牛肉干吧!璐璐草原上的牧牛,很好吃!”小男孩儿道。
“这样啊!那这是水牛肉还是黄牛肉?我不大喜欢吃水牛肉!”胖墩儿问。
“黄牛肉,这绝对是黄牛肉,哥哥。”小男孩儿高兴道,以为生意来了。
“嗯,黄牛肉确实好吃,还有嚼劲!给我装一袋吧!”等小男孩儿装好后准备递给胖墩儿时。胖墩儿好像想起了很重要的事,问:“这牛肉干是母的还是公的,我妈妈说过,我不能吃母牛肉的,吃了会折寿!”
“这个……”小男孩儿面露难色。“我看不出来!”
“那我可不敢买,真是太遗憾了!”胖墩儿说着把璐币放回兜里,嬉笑着走进船舱里。
“不用了,谢谢!吃了早餐来的。”龙一赶紧说,看小男孩儿又拦住了自己。
龙一刚在三层的金甲灵休息舱躺下不久,一阵清脆悦耳的歌声传到他耳朵里。这优美的歌谣顿时让龙一从陌生的环境里放下心来。声音里有男生浑厚洪亮的音调,也有女性轻盈柔和的声韵。金甲灵们都和他一样好奇地拨开窗户,寻找声音来自哪里?
他们听清楚了,这两个柔美的声音是从两边的山丘上传来的。于是,他们匆匆忙忙地跑到了船顶,向两边朦胧的山丘四处张望,不知是谁在深山里歌唱,这优美的歌喉出自怎样两个美丽的面孔?
“这是风幺妹和山哥哥的歌谣,他们唱的是璐璐灵最古老的爱情歌谣。‘’一个扎着蓝色蝴蝶结的女孩儿说,她站在高脚凳上,龙一一眼就看见了她。
龙一发现自己竟然认得这个女孩儿,前不久在逛江岸名都时!当时,龙一被那个老板娘骂得狗血淋头,心急火燎地跑出商店时,一个女孩儿迎面从他旁边跑过,丝毫没有意识到她穿的那双很名贵但也很重的水晶鞋狠狠地踩了龙一一脚,不过她回过头看了龙一一眼,龙一看见她竟然一脸的泪水。
现在,小女孩儿也在人群中看到了龙一,看样子,也像是在回忆在哪里看到过龙一。
就在这时,从两边山头里突然飞来许多蓝色的青鸟。这些鸟儿个头很小,约摸只有一个拇指大,它们的翅膀扑棱棱密集地发出欢乐的韵侓,与两位仙子演唱的古老的歌谣完美融合。
龙一听到了一些歌词,不知道有没有听错。
“……”
后面,歌唱好像是用一些古老的语言编纂的,他就完全听不懂了,只是感受那种轻快的调子让人心情甚是愉悦!
一时间,船板上鸦雀无声,大家已经完全陶醉在歌声里。他们忘记了自己从哪里来,要去往峡谷里的哪个地方。仿佛那一刻,纵然山崩地裂,天旋地转,河水倒流,都不能阻止他们静下心来欣赏音乐的美丽。
青鸟最后盘旋着飞到了大家肩膀上,龙一学着女孩儿伸手让青鸟站在手心里。青鸟轻轻地啄他的手,好像那上面有什么吃的东西!龙一刚想把手缩近一点,好仔细端详它们的眼睛和羽毛。
突然,他和周围很多人手里的青鸟纷纷发出一声声脆响,瞬间就变成了一团团蓝色的青烟,飘向空中,消失在雾气中。
“这是怎么回事?它们去哪儿了?”发现那个女孩儿走到了自己旁边,龙一问道。
“哦,你大概也是第一次来璐璐灵上学吧!我跟你一样,也是这一届的金甲灵!不过我以前去过璐璐灵不下十次,我姑姑就住在那里,逢年过节母亲经常带我去看往她,她一直都是一个人过日子。”女孩儿听到有人问她问题,很高兴地说。
“你看到的这些青鸟都是幻术。这是大自然的幻术。它们本来就是一股青烟幻化而成。但也并非完全是假象,至少它们美丽小巧的翅膀拍击出来的音律是生动而有形的。我母亲说过,每当璐璐灵新学期来临,大家乘乌江七号经过兽王山峡谷时,山仙子和风仙子——哦!就是山幺妹和山哥哥——就会在两边山头对唱古老的歌谣,这些歌谣都被大自然赋予了魔力,它们会把大山深处的雾气化为蓝色青鸟。
传说这些青鸟是大山的圣灵,它们消散时会把大山的祝福留在我们身上,给大家带来好运,毕竟精灵都坚信大山就是我们的父亲,森林就是我们的母亲。得到它们和古老歌谣的祝福,我们就可以在璐璐灵顺利地学到高超的法术,结交知心的朋友,获得一份美丽的爱情和一份称心的工作……这也是一种说法吧!就跟华夏人相信看到流星雨后许个愿就会梦想成真一样。”
说完,她眯着眼睛,若有所思地上下打量着龙一。
“你是天空之城来的吗?咿!我总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你?我叫唐阿迪,住在江岸名都。”小女孩儿说。巧的是,上次夏荷姨送花甜粑的那户阔太太就住在她家对面!
“我叫龙一!”龙一和她握了握手。心里想——你当然见过我,当时踩了我一脚头都没感觉!
“是啊!有钱的人都呆在那个地方。”
龙一看到从唐阿迪后面走来一个长相怪异的人。等龙一看到了他的面貌,不禁吸了一口冷气,他的脸凹凸不平,坑坑洼洼,青一块,紫一块,丑陋无比,好像是造物主用皱巴巴的羊皮硬生生地敷上去的。
但他看到女孩儿竟然一点都不惊讶,不觉暗自疑惑,相反,他看到女孩儿脸上露出了愠色,脸上开始发烫,红到了耳根,刚才那句话显然听起来不友好,看来她也好像认识这个人。
“谁要同你讲话?”唐阿迪没好气地说。
“你不与我讲话,那为什么又问我问题?”
“谁问你问题了?”
对方又笑吟吟地道:“你又问了!”
“我难得和你贫嘴!”唐阿迪瞪了他一眼。
“好吧!我也是,不过你还是去见见你那个姐姐吧!她正发了疯似的到处找你!”
然后,那个人用手在脸颊两侧撕扯,摘下了那具丑陋的面具,龙一看到了一张很秀气的脸!
“哎!看来这易容术也得找个专业的高手请教请教才行,戴着真不舒服!”
唐阿迪并不理会,闷闷不乐地和龙一来到金甲灵休息舱。
远远地,他们就听见了低声啜泣声,后来发现有一个女孩儿坐在行礼架后面,蜷缩着身子。
发现有人来了,她赶忙擦干眼泪,让自己表现得自然一点。
“你哪里不舒服吗?”阿迪关心地问,做在她身边,轻轻地拍她的肩膀。
一开始她不愿意说话,但挡不住唐阿迪的热情问候。
“我没事,这是我第一次出远门,想到接下来就要独自生活,很不习惯,舍不得我的父母!”小女孩儿抽抽搭搭地说。她面色苍白、眼皮凹陷,好像刚害了一场大病,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这很正常,刚开始大家都不适应,毕竟现在离开了家人,要很久才能再回家,但慢慢就习惯了!你大概是第一次去璐璐灵吧!没关系,很多人都是第一次,很快你就会知道璐璐灵是一个很有趣的地方,以前我第一次去的时候也有点害怕。哦!他也没有去过!”
龙一尴尬地冲小女孩儿笑了笑,她只匆匆看了龙一一眼,又埋着头啜泣!
“你应该是天空之城来的吧!我是人灵,你呢?”唐阿迪道。
“我……我是纯种精灵。”
这个漂亮的女孩儿还在微微啜泣,但看起来好多了,唐阿迪又很会没话找话,很快她们就聊开了。
一直往峡谷里走了四五个钟头,乌江七号终于在陡崖峭壁下一块石滩上停了船。
叫卖零食的小男孩儿又开始逐个船舱吆喝大家该下船了,他们现在所在的山崖叫老鹰崖、精灵旅社就在崖顶上。
所有像龙一这样刚来璐璐灵,带着稚嫩面孔的金甲灵跟着高年级学生,顺着一条从石壁里凿出来的石梯卖力地往上爬。
但很快他们就吃不消了。
高年级学生几乎都没带行李,他们中大多数刚在璐璐灵过了暑假!而新生们的行李则一个比一个大,有的得来回几趟换着提。
这段路可真折磨人,就算空着手的高年级学生最后也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不过他们始终走在前面,一些心怀不轨的家伙又趁着这个机会想整一整那里倒霉的新生,他们往地上扔香蕉皮,滋尿丸,屁霸虫,并且施上幻术,让后面的人看不见路而摔跤!
新生们跟在后面,哼哧喘气!每走一步都胆战心惊,生怕踩到狗屎或者什么脏东西,气氛比排雷还紧张,一些冒失鬼很快就搞得鼻青脸肿,四肢酸痛。
从下午爬到太阳落山,他们才终于爬上由几栋高大美丽的吊脚楼构成的精灵旅社。这里非常隐蔽,周围被高大的橡树和松树遮挡,即使是树顶上擦肩而过的布谷鸟也不一定发现得了下面是怎样一番神气活现的景象。
现在刚入秋,夏季的热气还未散去,在学生们未到这里之前,淡季的精灵旅社看起来像山林里的废弃别墅。按传统,去璐璐灵的学生都要来这里登记身份,然后免费住上一晚。
龙一和龙二都是第一次来这里,又是激动又是紧张地在人群中四处张望。龙雪带着他们来到三座吊脚楼房中间一块倾斜的草坪上。
不多时,草坪上已经站满了好几百个身影。
一个身材矮胖,满脸通红的女人提着肥鸭围裙的下摆,晃晃悠悠地踱步走上讲台。她旁边站着两个羊耳朵,狗爪手的男跟班。
“那两个跟班都是妖灵?”龙一小心翼翼地问龙雪。她跟他说过妖灵一般都有一部分身体部位随自己的妖怪父母,在思州城,他们出门总要戴个帽子盖住耳朵和角,戴上手套遮掩爪子手,或者为了不露馅,用绳子把大尾巴绑在背上。
但龙雪没有注意到龙一。她正热情地和她的朋友谈她在璐璐灵的夏令营过得怎样!
“现在,听我的安排。”胖女人一说话,嗓门大得立刻盖过所有的噪音。大家不得不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
“金甲灵以上学生清点完人数后就去你们预定的房间。天马上就要黑了,大家不要到处瞎逛!最近有一批森林妖精在附近转悠,为此保护精灵旅社的安全,在其周围林子里设了很多铁套和深坑陷阱对付这些妖精!如果你们不想被套到的话!还有,在房间里有什么问题就拨打前台电话,但如果你闲得蛋疼,打了电话不出声或则乱点餐,让服务员送到其他同学房间去,我就把你踢到猪圈里和你的投胎兄弟做伴。”她凶巴巴地说,圆滑的小眼睛盯着高年级几个偷笑的学生!
“相信我,我有的是烂办法。”那几个偷笑的学生在人群里响起不信这个邪的吆喝声。还有人趁着人声嘈杂,大叫了一声——肥婆奶奶!
大家顿时哄堂大笑!
“好吧!我会让你们信这个邪的,如果你们胆敢那么做!”胖女人恶狠狠地说!
“餐厅十点关门,不吃肉的妖灵学生们注意要狠狠地拍一下桌子,对着厨子的耳朵大声吼一声——不要肉。像这样!”
她大吼一声,嗓门惊天动地,可真叫人受不了。
“最近厨子耳朵被不太好使,大家理解一下,说起来真是发神经——辣椒水泡木耳金银花渣怎么能治灌耳心呢?不知道这次又是在哪里听的邪门歪道?下次再这样,我非炒了他不可!”
“这里还有几点要强调一下:不要去崖边,别以为那里的凉风吹着舒服!是个约架或者约会的好去处!这次我没骗你们,前天我亲眼看到一头野猪——足有一口钟那么重,只见它从旁边经过,呼地一下就给一阵强风吹下了悬崖;除非你们愿意掏腰包付房钱,否则不要在床上吃东西,尤其是灌汤包和油泼面这种汤汤水水的东西!”
她话一说完,高年级学生就陆续忙了起来。大家跑到两个助手那里报上自己的名字。
“那位阿姨叫老苗阿妈,性子直,不要跟其他人一样乱叫!”龙雪离开时嘱咐龙一道。
“新一届金甲生按高矮顺序,男女各一队。”高年级学生都走后,老苗阿妈说!
羊耳朵的男助手递给她一卷褶皱的猪油纸,她用舌头打湿手指,拿着像掏火的木棍一样黑的毛笔,每点到一个名字就在纸上打个勾。
念到穆晓岚的时候所有的男生都把兴奋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刚才偷偷哭泣的那个女孩儿,此时她的眼睛依旧红肿着,泪迹仍然清晰可见,见到大家纷纷看向自己,她赶忙低头,霎时羞红了脸。龙一这才发现她肤色白皙,明眸皓齿,体态苗条,实是一个小美人儿!
龙一和龙二的名字是挨着点的,听起来他们像一对关系很好的双胞胎。龙一听到了刚才那个胖墩儿叫南门皇子,在场的很多人好像都知道他。那个戴着丑陋的面具,说话阴阳怪气,眉清目秀的小子叫作巫云雨,他的眼睛始终直愣愣地盯着穆晓岚看!
有个女生在人群中低头看一本书入了迷,以至于老苗阿妈叫了她三遍,有人用胳膊肘碰了她一下她才答应。
她叫安漫玉,皮肤白皙,蓄着整齐的短头发,看书时一本正经,嘟着嘴巴,双眉微蹙!
点完名字,老苗阿妈把他们领到靠近悬崖的一栋红色的矮房子里。这栋房子只有两层,青砖红瓦,在所有旅社里是最小的。
女生们像跳舞一样,滴滴答答地跑向二楼,龙一看见唐阿迪直到现在还摆着个苦瓜脸。刚才她和她那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姐姐吵了一架,她姐姐怀疑阿迪弄掉了她的行礼。
男生在一楼,每间房可以住四个人,见他们挑三拣四,老苗阿妈最后恼火地把他们一一像赶猪娃儿一样一一赶进房间。龙一站在人群后面,被推来推去,最后竟然落了单。他和一个叫万杰龙的人很不幸地没房可住了。
万杰龙长着一双好像张不大开的小眼睛!戴着一个镜片沾满脏东西的蓝色眼镜,一边的眼镜腿用脏兮兮的胶布绑着,长着一个南瓜脑袋,头发稀少细软,软弱无力地耷拉在头皮上,看样子他离“聪明绝顶”的日子不远了。
龙一简单和万杰龙打个招呼,发现万杰龙说话时眼睛总爱眯成一条缝,骨瘦如柴,身上没有多少肉。从他说话低声细语的那个劲,龙一猜他大概也是一位害羞胆小的家伙吧!
“你们不介意睡地下室吧!”老苗阿妈急得团团转,最后口气生硬地说,听起来意思是——就算你们介意也只能睡那里了!
事实上她正为又一次向璐璐灵申请新生也得交房费失败而闷闷不乐。
她带着龙一和万杰龙从走廊尽头一个黑黢黢的入口经过昏暗的楼梯来到空气浑浊得好像每吸一口气就能吃到一嘴巴糠的地下室。
看龙一和万杰龙露出厌恶的表情,她不禁有些不悦,指着地下室昏黄灯泡下一些破烂不堪的房间说:“这些房间是免费给一些流浪精灵准备的——烂点也正常。哎!都是一些无家可归的可怜东西,当然,当然,也有很多好吃懒做的坏家伙,一提起他们我就来气,生着一双好手好腿,脑子也不缺筋少肉,不好好找个谋生的活,把日子过得舒舒服服,踏踏实实,竟打歪心眼,专把心思花在怎么在我这里骗吃骗喝了!”
龙一认为,老苗阿妈说烂点也正常明显是言之轻轻了,过道里到处都是碎玻璃渣、破木板,烂桌凳腿、各种破碎的盆盆罐罐和酒瓶子,看起来这里更像是刚发生了一场爆炸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