璐璐灵天无三日晴,地无三里平。
最近这几天,璐璐灵的天,天天大雨小雨下个不停。古城堡周围的湖水猛涨,淹进璐璐堡的厅堂,又流到了地下一层的食堂。上课后,龙一他们不得不卷起裤脚,在水里用餐。
终于,在大家的头发快要生霉衣时,璐璐灵迎来了一个晴朗的日子。
这天上午是西菲儿的生态精灵课!
生态精灵课是一门必修课,开学之际大家在果园摘果子就属于生态精灵课中的劳动分,而且每个学生都被要求在一个学期内,至少义务劳动五次。生态精灵课在于协调精灵自身和环境的发展关系。这种课基本上是户外形的,所以一个好天气就显得尤其重要了。
在还没见到西菲儿前,胖达就说她是璐璐瑶所有老师中最年轻,最漂亮的老师。
真正在竹林堡见到西菲儿时,龙一才发现她比胖达形容的还要漂亮,漂亮到看不出她的真实年龄。她穿着一件优雅的淡白色长裙。他们坐在竹林里的一块草地上。
她简单地和大家打过招呼,接着说:“我们生活在一个多彩的世界——宽阔的海洋、高低起伏的山峦、充满希望的大地、富有生机的森林。可事物都有阴阳两级,好坏善恶无时不存在。每个时代邪恶都是无法除尽的,所以正义必须长存,否则和平就无法长存。邪不压正,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而真正的正义与真理,永远都是在大自然中领悟,这——就是生态精灵课的意义。”
“今天我要给同学们讲一位前辈的事迹。”
在一个枯黄的叶子被晨曦的旭日映得火红的早晨,在一片静谧的林子里,西菲儿坐在金甲灵学生们面前给大家讲故事。
今天我要讲的故事的主人翁在璐璐灵的土生精灵中,是一位人人皆知的草根英雄——三仙精灵。她用风光棒在空中一挥,空中顿时漂浮出一串蓝色的字,上面介绍了三仙精灵的生辰八字和生平事迹。
《偏方草药纲目》——三仙。
龙一从上面读到了他至少已去世了三个世纪。在这串字消失后,一张四四方方,沧桑的脸庞出现在虚空中。这张脸白胡须须,露出的微笑给人一种很慈祥的感觉。
“大家都知道三仙精灵的成就举不胜举,多到有十万八千箩筐也装不下,关于他的各种传奇的故事,不吃饭,不喝水,几天几夜也讲不完。如果你们想更深入地了解他的丰功伟绩,就请到书霄云阁去查查资料,今天我就简短地讲一下他晚年在医学上,关于如何发明治愈绿头草病的经历。”西菲儿微微笑道。
“绿头草病?”大家疑惑地看着她。
“哦!这个病现在已经很少出现了,所以大家不知道也正常,这个绿头草病的症状……”西菲儿看到龙一前面的安漫玉举起了手。
龙一毫不怀疑安漫玉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回答,所有的金甲生这几天都知道了她博览群书,胖达还给她起了个绰号——万事答——有问必答。
“情节轻的话,头上会突然长出植物,嗯……”安漫玉咬着下嘴唇,嘟着嘴想了一下。“可能是豆芽叶、九死还魂草、天堂胚、猪尿包菜、断肠草、扫帚苗、丁罗卜……”
西菲儿微笑着点点头,示意漫玉继续说下去。
“像大多数植物一样,这些草会在你的头上生根发芽。起初是在你头上旋的位置出现一个脓包,当然,你有几个璇就会有几个包。“
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往脑袋上到处乱摸。
“发芽后,它们会在上面生长,就算你躲在家里不见阳光也照样如此。有多个璇的,每个璇里长出的草都不一样。一般来说,这些植物会在春天发芽,夏天变得茂盛,秋天枯萎。在此之间你还必须得很小心地保护它们,尤其是在你睡觉时,需得小心谨慎,防止有老鼠啃了嫩芽。”
“把它拔了不就行了!”一个妖灵突然打断安漫玉道。
西菲儿看了那个妖灵一眼,替安漫玉说道:“曾经有人试过想拔掉它,得了这种怪病,免不了被大家嘲笑,大家会认为得了这种病,一定是这个人做了恶,受到了上天的惩罚。
有一个人是镇上的恶霸,受不住气,一怒之下,拼命扯头上的狼头草,可此时狼头草也茁壮成长,除了拔得脑袋疼,于事无补。后来他的小喽啰给他出了个馊主意,用炭火烧红的刀子把它割下来,结果他当场就一命呜呼了。”
”得了这种病,就算被人取笑也没有办法。后来大家会在头上戴一个特殊的帽子,那顶帽子是用鱼的卵、蚕的丝、毛丁—勒儿的皮、野狼的牙熬制的浆毛线,再用变色的鹤顶红泡制的银色钩子钩成的一顶帽子。当戴帽子的人头上的草凋谢后,他们的头发会变绿,这种绿传染性很强,而且很快就会把帽子也给染成绿色,这时大家私下聊天时说某个人戴了一顶绿帽子——就是说某个人患了绿头草病。”
西菲儿突然捂着鼻子,轻轻地打了一个喷嚏。让安漫玉代她说下去。
“这个帽子在那个医学并不高明的年代是被要求必须戴的,因为他可以随时检测你的病情好坏,如果你的帽子很快就绿得发亮,说明你已经病入膏肓,这个时候如果不及时治疗,病者就会头重脚轻,感觉身体被掏空,大脑的思维会背叛自己,甚至给出一个指示,让自己杀死自己,有些人往往走着走着,毫无防备地,就会撞墙或者跳河。”
安漫玉说完后,大家都在心里向老天爷祷告不要让自己戴上绿帽子。竹林里时不时有野鸟从他们头顶飞过,附近早起的农民扛着锄头好奇地看了他们一会儿,又扛着锄头,穿过竹林,去山腰上的梯田里耕耘。
“之所以三仙精灵会放弃他当时正在进行的关于如何用法术减缓衰老的实验,当然,这个实验最后还是失败了。因为后期他在一次去加勒比海,寻找当地流传的一种可以延缓衰老的炼丹术,不小心闯入了当地野人的禁区,被一个邪恶的法师施了很恶毒的失笑咒——让一个人永远失去笑容,痛苦地活着。这比逼他喝下一瓶毒药要了他的命还残忍无情。我想是因为当时天空之城的天使医院被贵族垄断,他们乘机加价想打捞一笔,这就让很多被迫戴上绿帽子的人宁愿自己一个人在黑暗的角落烂掉,也不愿意自己把家里的生活积蓄花光。三仙精灵就是菩萨转世,他肯定对这看不下去,于是决定重操旧业,因为早年他父亲在世时是个医术高明的村医,他也继承了他父亲的优良传统。
结果也证明了他这个决定是很伟大的,最后他呕心沥血,终于用传统的针灸打开了恶魔的大门。大家皆大欢喜,那些带过绿帽子的人更是把他当成自己的再生父母。不幸的是,这件事之后不久他仍不死心于长生,当然,他追求长生是为了大家还是自己,只要他知道。后来他随着一辆淘金的商船,顺着乌江河,一路东去,寻找一个叫做神仙岛的地方。
哦,对了,在当时的精灵世界里,他们认为这个世界是无边无际向外延伸的,神仙岛也被他们认为是苗人祖先姜央曾提到过的世外桃源。然后三仙精灵再也没有回璐璐灵了。
三仙精灵一生未娶,传言是他年轻时爱过一个女子,后来那个女子死了,所以他没有继承人,遗憾的是,他走之前,没有留下遗嘱,于是他生平所有的医学专利,最后都被天使医院占为己有。
他们无耻地对外称三仙精灵其实是他们医院挂牌的流动医生,还给三仙精灵办了一个医生证明—反正也死无对证。
他们还是如愿以偿地赚翻了天。
在下课时,西菲儿又一次提醒大家务必要抽出时间去书霄云阁找点三仙精灵的传记,这样能让大家在成长中遭遇挫折时,能以三仙精灵的高贵品质来勉励自己。
大家只是敷衍地嗯嗯了几声。
“刚才的故事确实精彩,但我就喜欢这种从别人口里讲出来的感觉,这样就像是在听歌打发时间,一点也不费神。要叫我去书霄云阁,我啊!一抱着书就忍不住打瞌睡。”他们穿过早市的璐璐镇,从乌江河上的石桥走到璐璐瑶门口,胖达道。
正当大家陆续进入璐璐瑶时,龙一在附近看到了一个脏兮兮的乞丐坐在草地上,他的棕色皮衣破破烂烂,裤子已经脏得看不出颜色了!脚上搭着一双破了洞的布鞋,即使隔了好几米,龙一依然能闻到他身上的一股烂酸菜味。
从他周围经过的几个人灵女生纷纷捂着鼻子,皱着眉,像躲瘟疫一样匆匆从他身边跑过,唐阿迪的姐姐唐阿敏还嫌弃地往地上吐口水,一边做呕吐状逗得与她拉着手的一个女生——忆卢——哈哈大笑。
在乞丐的脚旁,放着一个木鱼盒子,木鱼上放着一块翠绿色的光滑石头,石头朝上的一边刻着一个璐字,让龙一惊讶的是,乞丐竟然在看一本书。
那是一本破烂不堪的书,书上到处都是脏东西和乌黑的手指印。书脊用蹩脚的针线缝着,龙一站在一旁看了半天才发现书名是《生活需要……》,后面半张封面已经不见了。
他好奇心起,于是问胖达:“那乞丐是谁?”
胖达笑了笑,和香芋、君天宝对视了一眼。
“你不妨猜猜,大家叫他什么?反正没人知道他的真名。这家伙是个半疯子,脑子不太正常,听我老爹说他以前还和他们一起在璐璐瑶读过书,没疯之前,学习还是法术都很优秀。”看龙一没反应,胖达又说:“你仔细观察一下他有什么,不难猜,生活在璐璐镇的大人小孩儿都知道他,我记事起就看见他耸着脑袋,在璐璐灵到处游逛,饿了就往别人家门口一躺,吃百家饭。”
龙一发现乞丐在看书时,时不时地会嘟噜着在说什么,仔细听,发现他好像在说:“锅巴、锅巴……”
“锅巴?”龙一问。
胖达摇摇头,指着乞丐怀里的一个东西。
“碗?”万杰龙在一旁道。
“钢……他叫钢……钢碗儿!”君天宝笑道。
胖达继续说道:“这家伙过一两天就会来璐璐瑶一趟,然后在门口捧着他那本看了二十多年的烂书,当个睡神,我猜他肯定是想趁十一生肖不注意的时候,悄悄溜进璐璐瑶。”
“他没有家吗?”众人回头,发现唐阿迪、安漫玉、穆晓岚和几个大家还不太熟的女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他们后来,听他们说话。说话的人是穆晓岚。
胖达尴尬地看了唐阿迪一眼,转头对穆晓岚说:“一开始是有的,后来听说他父母死后,对了,他父母是被谋杀的,死得很惨的样子,那是他刚毕业,也挺可惜的,刚二十出头,人生中最珍贵的时间,就遭遇不幸,可能是受打击太大了吧!他父母死后不久,我父亲说当时上一任灵长以及很多他的朋友都打算去安慰他,可他把自己关在屋里,谁都不见,直到一个月后,大家才发现他终于出门了,当天晚上他就把他家祖传几代的金丝楠木吊脚楼,一把火烧了个精光。然后大家就发现他已经疯了,身上就那本书、木鱼盒子和那块石头,平时都是装在钢碗儿里,抱着到处走,晚上就随便找个旮旮旯旯儿睡觉。”
“没有发现是谁谋杀了他父母吗?”穆晓岚问。
“没有。”胖达摇摇头。“当时是老灵长在办这件事,只有他最清楚这件事,可不久老灵长也去世了。”
胖达从安漫玉和穆晓岚脸上看到了同情的悲凉神色,而唐阿迪却只是意味深长地看着钢碗儿。
这时巫云雨,北大东和南门皇子从他们旁边经过,巫云雨的眼神在人群中有意无意地在看穆晓岚,穆晓岚显然也注意到了,她竟然下意识地向龙一靠了靠,巫云雨随即有些吃惊地瞪了龙一一眼,面露厉色。
南门皇子声音很大,此刻正在大声嘟囔着:“真是有病啊,那个西菲儿,就讲个故事非得叫我们傻乎乎地跑到竹林里去,他妈的,贱人,她是不是脑子有坑,跑来跑去不累吗?”他话音刚落,一声低沉的——狗杂种——从后来传来。
众人回头,发现钢碗儿正凶巴巴地瞪着南门皇子,一边从屁股底下拿起一根干竹棍。
南门皇子见势不妙,看着钢碗儿朝他冲过去,拔腿就跑,钢碗儿追在他后来,一边大声骂道:“狗杂种、狗杂种,说脏话的是狗杂种,不许说脏话、狗杂种……”
胖达看着南门皇子被钢碗儿像打猪娃儿一样追,对面前几个女生笑道:“忘了说了,我们的钢碗儿听到有人骂他或者说脏话,他都会追着打。小时候,我就被他打过好几回了,记忆犹新啊!下手可真重,就像打死狗一样。”
第二天一早,在瓢泼大雨中,他们来到璐璐堡地下室,好不容易才在地下五层发现了昏暗的爵根药剂学教室,也被大家叫作死亡教室。
一进入教室,大家都感到寒气逼人,墙上水桶大小的黑色煤油灯把教室映成昏暗的淡蓝色,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匆匆忙忙地找个座位坐下。因为在龙一他们陆续进入教室时,讲台上有一个男人正恶狠狠地打量着他们。
这个叫地中海的男人是璐璐瑶出了名的暴脾气。
此时地中海的衣裳敞开着,露出一肚子的姜黄色胸毛,真是一个调皮的人,该长头发的脑袋瓜子光秃秃地,毛倒全往肚子上跑了。
大家都说地中海是出了名的暴君子,现在看起来他矮搓子一个,天生长得一副猥琐像,与他的性格挺合。他的嘴唇因为经常卷着舌头舔而乌黑发红,好像吃了一嘴的乌桑果,看着让人恶心。无论多长的风光棒,他总是用兰花指掂着,每翻一两页书就舔一下手指。
“爵根药剂学是一门博大精深,历史悠久的学术,学好了药剂学,可以配各种药剂,比如感冒药,跌打扭伤,头痛,腹泻,一些皮肤病,女性病,甚至是精神类的药剂,镇静剂,安眠药,间歇性失忆症,但我不介意大家对迷魂药和一些精神控制类的药剂感兴趣,毕竟这些东西随时可能会让你吃上牢饭,而要想学明白药剂学,就得懂得一些基本的物品成分。比如说,夏天我们必不可少的蚊香是用青蒿草与金银花水凝固的清新剂。”地中海道。
他们全部在上课前十分钟做好准备,紧张地看着地中海摸着吃得饱饱的肚子,眯缝着眼睛打量大家,生怕地中海一个犀利的眼光和自己对上眼,然后抽自己站起来回答药剂公式的问题。地中海的古药剂学非常复杂,里面有很多让人头痛的配药步骤,现在大家都发现了地中海有吓唬人的毛病,而且他的脾气坏得让人着摸不透,如果你找他问一个药剂属性,他前一秒可能还在冥思苦想,突然就会哼地一声勃然大怒,然后指着你的脑袋瓜子就是一顿噼里啪啦的挖苦。
最后义正言辞地说:这个问题讲了万十遍了,现在我不屑于再讲一次了。
胖达背地里说分明就是他自己想不起来了,装得好像天经地义,一本正经的圣人。龙一和万杰龙都同意这一点。
经常遭殃的就是安漫玉,因为金甲生上课时就她的问题最多,提的问题也最多。
“你们这些脑袋瓜子,里面装得都是浆糊?现在不多塞进去几个东西——哼!临时抱佛脚,简直就是烧香抠屁股,搞惯了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