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女 第4章 落花有意

作者:昆仑之剑 分类:悬疑 更新时间:2024-04-10 16:1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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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长水举起手里的雕件,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整整十一年没有用心去雕刻过一件像样的的玉器了,看着今天给玉妹雕刻的浮雕样品《黛玉葬花图》花了一整天时间,肚子里饿的咕咕叫,心里却暗自高兴。

这雕工不减当年之作,线条的流畅,俏色的运用,背景的巧妙布局和人物的忧愁神态,嗯——,每一笔处理的都非常老到,真是没想到,这一上手还能做出如此佳作,绝对称得起一件精品之作。

冯长水小心翼翼的把《黛玉葬花图》作品放在简陋的桌子上,走出几步转过身,拉开距离欣赏着,脸上终于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仿佛自己又回到年轻时候,这件样品能让玉妹学到好多东西,也给孩子一个大大的惊喜。

突然,他先是一楞,紧忙看看天空,天色已经暗淡下来,他焦急的揉搓着双手:“玉妹咋还没回来?”

冯长水不敢怠慢,他急忙取下墙上挂着的灯笼,顺手摇了两下,还好有点煤油,麻利的用火柴点燃,打着灯笼,沿着山路,焦急万分,黑灯瞎火,低一脚高一脚,往前赶路,他希望抬头就能发现玉妹突然站在面前,没有,一个人影也没有,四周漆黑一片。

“玉妹——,玉妹——。”冯长水大声呼喊着:“玉妹——。”

真不该让玉妹到集市上卖玉件,毕竟是不懂事的小孩子,现在已经吃过晚饭,仍不见她的踪影,要是出点意外,那天还不塌陷,冯长水的心如刀绞,越想越担心。现在他才感到没有了玉妹就挖掏空了自己的所有心思一样,失落无奈悲凉。

这女娃太不听话,一再吩咐她早点回来,早点回来,嗨——,会不会遇到坏人?

冯长水边走边嘴里嘟囔着。当他走到石崖坡已经累的大汗淋漓,他擦了一把头上的汗。

他刚要喊叫玉妹,就在这时从左边的树林里呼声窜出一个黑影直扑过来,可惜右边则是黑洞洞的悬崖峭壁,冯长水急忙躲闪,一个踉跄没能站稳,直接跌入悬崖,就那么一个瞬间,煤油灯歪倒在草丛中,孤零零的灯苗一闪一闪,一切都是那么的平静,这里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夜很静,很静……。

第二天,玉妹挎着篮子,跳跃着雀步,像一只快活的小鸟一样回来了。

她心里别提该多高兴了,因为她可以在集市上明目张胆的卖玉件了,还是在正大街上卖,那生意该有多好啊,宋大爷还送给自己一个摊位,爹爹听了一定会夸赞自己,能给爹爹买好吃的,好衣服。玉妹笑得更开心了,竟然哼起了不着调的小曲。

她下了山,翻过一道岭,向家里跑去,爹爹肯定焦急的在家里等待自己。

玉妹跑到玉雕坊,从门边上拿出钥匙打开房门,看到桌子上放着的玉件,她弯下腰仔细的看着,满脸的惊讶,太美了,美轮美奂,爹爹的手艺如此之精湛……。

可是四下里找不到父亲,玉妹害怕起来,她跑回家里,推开门,空荡荡的,她怔住了,又跑到村子里询问乡亲们,都是莫名其妙的摇摇头,就又干自己手里的活了。

玉妹彻底慌了,她四处奔跑着,喊着,直到无奈的蹲下身哭喊着。

乡亲们陆陆续续赶来,问起原因才都感觉事情闹大了,村子里的李大爷就召集几个青壮年沿着往集市的方向找去,小豆子也惊恐的跟上来,怯生生的看看大人们,再看看玉妹,也紧紧的跟在后边。

玉妹胆怯的哭哭啼啼的跟在后边,边走边喊着:爹——,你在哪里?爹——,昂——,昂——。

“这里有个马灯。”

“玉妹——,赶紧过来看看,是你家的马灯不是?”

“是俺家的——,昂——,昂——,”玉妹急忙擦干净眼泪,仔细辨认着说:“就是俺家的马灯。”

“下去,快下去看看,悬崖下看看。”

“爹——,爹爹——,”玉妹探头一看深深的悬崖,歇斯底里的大声哭喊着。

乡亲们急忙攀爬着绕过山坡,下到沟底,沟底有条清澈的小河和茂密的树林。

他们分别在悬崖下的树林里寻找着,只找到了冯长水的一只鞋子和看到乱石垅上的血迹,他们很仔细的在周围寻找着,互相喊着,乱糟糟的一片。

玉妹没有了眼泪,只是怔怔的坐在路边,看着沟底,她心里很清楚,从这里掉下去的人,活着的希望很渺茫。

他们在沟底寻找了几遍,直到天黑,没有见到冯长水,哪怕尸体也好,没有发现。

“可能被野畜吃了。”

“会不会是花豹子?”

“有可能。”

“咋会连骨头也不见?”

“花豹子的力气大,谁知道叼到哪去了,这么大的山林。”

他们垂头丧气的上来了,脸上还带着恐惧后的陌生,把唯一的遗留一只鞋子放在玉妹跟前,他们看看呆在那里纹丝不动的玉妹,都很无奈的摇摇头,无比惋惜,又悄悄的走开。

小豆子很小心的去拉玉妹,玉妹却死活不起来,小豆子怎么拉也拉不动,玉妹就在这里等,等到父亲上来。

谁拉也不起来,倔强的坐在那里,目光一直盯着悬崖下,她不相信父亲就这样的没有了。

“走吧,天黑了,有野畜出来伤害人。”小豆子着急的带着几乎是哭腔劝说着。

玉妹在小豆子的使劲拉扯下,才缓缓的站起身,推推搡搡的向村子里走去。

小豆子生怕她像冰糕一样融化了,胆怯的拉着玉妹,又松开手,再谨慎的伸出来拉着。

玉妹的魂儿丢了,就像木头一样麻木,没有一点知觉,机械的一步一步走着,父亲的音容依然在脑海里闪现,她恋恋不舍的回头张望着,希望能看到父亲从悬崖下走上来。

玉雕坊里玉妹静静地坐在父亲亲手制作的凳子上,浑身没有一点的力气,她看着门外,一直这样坐着,简陋的桌子上放着一碗饭已经凝结成了一坨。

已经是第二天了,她不知道以后该怎样活下去,脑子里一片空白,两天一夜了她没有一点睡意,在等,等着父亲突然出现在面前。

村子里的人在碾子家门前,零散的或站着,或蹲着,你一言他一语的在商量着冯长水的后事:

“哪怕是一只鞋子也要举行个葬礼把他安葬了,毕竟是个人。”

“以后也能给玉妹留下个念想,不管他以前有多可恶。”

“哎——,人啊,还是多做善事的好。”

“年纪轻轻就这样没了,以前不张牙舞爪的哪会出这事?”

“说那干啥?人各有各的性子,都到这时候了,还揭人家的短处?”碾子听不下去,歪着头极其不满意的说:“谁会不犯点错。”

“那玉妹以后咋办?还只是个不懂事的女娃。”

“先把长水的后事安置了,再说吧。”

村东头老木匠张叔从自家的棚上哐哐咚咚翻下来四块厚实的木板,扛到𨳿上,憋住气一言不发,拿起刨子哧溜——,哧溜——,刨出一朵朵木花,瞄眼,打墨,锛,刨……。

直到天黑,一个人把一口上好的棺材做好了,中午饭也没顾得上吃上一口,他心中有气,更贴切的说有恨,当年自家闺女张娟为冯长水殉情,就是在这悬崖下摔死的,他咽不下这口气。

那把锛他磨了再磨,始终放在床头,总是惦记着寻找机会把冯长水给活劈了。直到冯长水外出打工,张木匠扮成出去找木匠活的当,四处寻找过,也算这小子命大,直到冯长水落魄的带着玉妹回到村子里,张木匠的心也渐渐柔软下来。

“报应,真是报应,活该,要是和俺家娟娟婚配,去哪里会过成这种寒酸样子,”张木匠越想越生气:“呸——,老天长眼。”

想起娟娟曾经和冯长水相处那些日子,看着一对欢快幸福的一对恋人,张木匠就露出喜悦的微笑,不去计较太多,毕竟是自家娟娟真心喜爱的人,人都没了,搭上几块木板又能值多少钱,就是委屈了小玉妹,太可怜了。

张木匠坐在𨳿上的石凳上,想着想着就感到无比的伤心。

自从冯长水回来,自己的门上就经常挂些酒肉,他知道是冯长水这个没良心的给挂上去,没吃那肉,扔了,给狗吃了,酒也给狗喝了,把酒倒在肉上,这个祸害,我能吃他送的肉?做梦去吧。

从那时起才知道,狗也会醉,醉的走路和人一个样,摇摇晃晃,站立不稳……,想着……,流着眼泪:“我这辈欠你这混小子的,咋办?我不给你埋葬,还能有谁是合适的人?”

张木匠擦去眼泪,就朝着人多的碾子家的𨳿上走去。

张木匠抬起袖子,沾干净眼泪,眨眨眼,看一下脚底下的路,背上手,弯着腰走了过去。

“张叔,棺材做好了?”

“做好了,”张木匠点点头,看看四周的人,然后对着碾子说:“玉妹这妞,我来养活,我心细,能照顾好。”

小豆子急忙从人群中冲上来,拉着碾子的手,大声说:“爹——,咱家养玉妹,我和玉妹都说好了,俺家养活。”

“大人的事,瞎掺合个啥?滚一边去,”碾子甩开小豆子的手,严厉的瞪一眼,看看大伙接着说:“就按张叔说的,张叔一个孤寡老人,年纪也大了,有玉妹以后也能互相照顾照顾。”

乡亲们也都很满意的点点头。

“也好,这样大伙也都省心了。”

“玉妹是个好姑娘,慢慢长大了,会细心的照顾张叔。”

小豆子再次冲上来,摇着碾子的胳膊,却被碾子一脚给蹬了个趔趄,险些翻倒在地,小豆子这才绷着脸,扣着指头,沮丧的站一边去了。

棺材做好了,只有一只鞋子,张木匠不甘心,看看四周,咽了两下口液,欲言又止。

“张叔——,您还要说啥?尽管说好了。”

“我是想,想着大伙是不是再上山找找?哪怕是能找到几根骨头入殓也好啊——。”张木匠摊开双手,祈求的目光环视着乡亲们。

“张叔说的也是,那咱大伙就放下手中的活,再寻找几天。”

“是啊——,心尽到,也就啥也不惦记了。”

“那明天早上,大伙带上干粮,就分头找吧。”

天色已晚,大伙也都纷纷回家吃饭了。

张木匠直接来到玉雕坊,看到玉妹,老泪纵横,上去拉着玉妹的手,百感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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