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没有任何污染的天空上，月亮澄澈而透明。似乎能隐约看到上面环形山。
月光落下照到门槛上的司无邪面前。
冬夜并无乘凉一说，司无邪今日也只是罕见的没有睡。
夜风不能说微凉，刺骨之意更盛。
司无邪拢了拢身上的外套眼神中闪烁出几分异色。
他……觉得有些冷……
从西伯利亚长大的他居然觉得有些冷？
跨越无数战场，就连寻常a级女武神都不是一合之将的人，会觉得最低温度都处于零上的地方冷……
司无邪眸光沉默些许，似乎想起之前咳嗽的那一段时间，被小雨还视作病人。
还有最近小雨越做越淡的菜……
一切的答案很简单，不过司无邪没去想而已。
他对世界的感知在逐渐变得薄弱，也无法愈发抵挡世界的侵蚀……
“师父，白天的那些人额到底是谁？”
司无邪从沉思中回过神。
今天白天在司无邪一番言论之后那一行人便找到了村长家以及周边的邻居反馈要借住一晚然后豪横的扔下一锭白银，看的白胡子老头儿一愣一愣的。
“谁？你觉得这天下谁关心国家大事呢？”
小雨略微思考。
“顺天府的那些人。”
“嗯，没错，他应该也是来自顺天府……如此看来大概率可能是皇亲国戚亦或者……”
司无邪淡漠笑了笑没有说完。
小雨脸色罕见有些担忧。
“那师父，我听说顺天府里面的人杀人不眨眼……今天见状我们是不是得罪他们了啊。”
司无邪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
“当然，当然得罪了，而且是狠狠地得罪了……再大一点我的言论几乎把地主阶级。统治阶层，或者说皇帝狠狠得罪了一遍。”
“那我们会被杀吗？”
司无邪感受着四面八方传来的晦暗的视线轻轻一笑。
“小雨觉得呢？”
小雨沉默一会儿，缓缓的贴着司无邪侧边拉着他的衣袖顿时感觉安心不少。
“师父的身边就是天下最安全的地方。”
司无邪轻轻抚摸着小雨的发丝。
“小雨你啊，眼光真好，看中了我这个师父。”
“嗯，小雨眼光真好。”
她笑着复述了一遍。
司无邪惊觉不知不觉养成了爱自卖自夸又爱臭屁的习惯，想着自己真是越来越俗了。
喜欢听夸赞，有事没事儿逗逗小徒弟，爱臭屁，最后还想去逛青楼。
嗯，青楼段位太高，要不该找个时候去州府的勾栏听听曲儿。
“小雨啊，交给你一个任务。”
“师父你说？”
“去床上修炼剑心决。直到我叫你的时候不准停。”
“哦，好的。”
看着小姑娘缓缓的走开司无邪依旧靠着门框凝视着黑夜。
今天还真是闲不下来，白天黑夜都有客至。
……
“那位司先生怎么样？”
锦衣男子坐在铺着黄金被褥的床上，在他前边跪着一名身着夜行衣的男人。
“回陛……主子，他好似无聊的被靠在门边上随便看看。”
“随便看看？他是在看什么？”
暗卫男子蒙着面眉头紧锁。
“属下感觉他好像再看我们？”
锦衣男子一笑。
“朕耗费无数心血训练你们做我的暗卫，怎么会随随便便被被一看上去人畜无害书生模样的人看破？”
锦衣男子语调一停，回忆到数月以前钦天监鉴正的急报。
当时好像说的事。
西南星动，福祸无门。
若是他就是星，难么文韬武略集于一身倒是不甚奇怪。
加之之前对此人也有说过拳法和武理说的甚是了得，连萧公都赞不绝口……
但他真的有这么厉害？
“加入暗卫第一标准便是隐秘，目前来说除了萧公和武林最顶尖的一批人，几乎没有人看得出来你们的踪迹……你的意思是那面容看上去约莫弱冠的司先生是个能和萧公比肩的高手？”
暗卫迟疑了一下。
“属下不知道……不过作为武者的直觉让我觉得他很奇怪。”
“什么意思？”
“习武之人呼吸步伐甚至气息都异于常人，如若不刻意隐藏一眼就能知道对方并非常人。但那白衣先生给我的感觉除了少年白发和平和外……似乎就没有其他异样。”
“那他就不能只是一个好好先生。”
“这，属下不知……”
锦衣男子无语挥了挥手。
“下去吧，顺便把司先生周围的监视撤了吧。不论如何，别人以礼相待，我们也应报之以礼。”
“是，主子……可方才我看到萧公似乎往那先生去了。”
锦衣男子一愣，随即回忆到今天萧公的的异样。
“我看萧公可能是对司先生徒弟小雨有好感，对方说不定是个习武的好胚子，他见猎心喜想去看看吧。”
这位暗卫想着按白天萧公的语气，想着大半夜去拜访，那能只是看看……怕是要动手抢徒弟。
锦衣男子似乎也想到了这点突然觉得以萧公的性子，要是司无邪不同意怕是绝对会动手比个高低。
以萧公的实力不管司无邪是否会武功怕是都能被打个半死。
今天来人家这做客明天就让人家瘫在床上？
不行不行。
不论司无邪今天的大逆不道的言论如何，这位高低也算是个大才，更有可能是钦天监得出星象中的那颗星星。
绝对不能让对面出事。
“不行，不行，我的去劝劝萧公……不能让他把我的命星打废了。你带上几个跑得快的好手，必要时候直接带着司先生开跑。”
“是……”
暗卫有苦不能说。
我的主子唉，要说跑路，世界上谁的轻功又能胜过萧公呢？
……
小雨离开没一会儿司无邪就打了个哈欠的功夫，就看到一斗笠男子缓缓的从远处行来。
“你来了？”
斗笠男子似乎有些惊讶于司无邪早就算到自己回来但他还是放下斗笠应了一声。
“我来了。”
“你不该来的。”
司无邪看着对方剑眉笔直，看起来似乎是五旬老者但是却又乌发如墨的样子略有有些惊讶。
他自己看上去不过双十，但是却早就白发苍苍，看着那黑发真是羡煞。
“你真的是那小娃娃的师父？”
司无邪翻了个白眼。
“没听小雨怎么叫我的？”
斗笠男子呵呵笑了笑似乎没有生气。
“哪方面的师父？”
司无邪挠了挠满头白发。
“文学。”
斗笠男子眼中敌意稍微缓解。
“还有……”
斗笠男子开始眯起眼睛单手准备向后伸。
他的背后背着一把长剑。
“人生……”
斗笠男子看着装模做样的司无邪却没什么动作。
果不其然司无邪一边摇头晃脑一边再次补充。
“还有……”
“武学。”
白发青年定睛一看发现老人嘴角轻轻抽搐，顿时觉得心情愉快。
“很有意思？读书人都是喜欢扯嘴皮子。我看出来了那个小姑娘是个难得的武学胚子，我直说吧让他跟着我，以后天下第一就是她的。”
司无邪长长的哦了一声。
死老头儿来抢徒弟的！
真的想用齐格飞挂在嘴边的话问候一下对方。
司无邪最终还是忍住了。
然后斗笠男人就看到司无邪似乎觉得侧靠着门框不舒服变成了背靠门框。
“你不配。”
不配？
相较于白天的斗笠男子反问，司先生直接给出陈述句，斗笠男子被气笑了。
他将斗笠扔在一边，真气气机涌起，铺天盖地的压力迎面而来卷起尘土浩浩汤汤。
看着司无邪似乎毫无动容的样子，
“有两把刷子，不过已经很久没人这么和老夫说话了，你可知天高地厚怎么写？”
“那你可知死字有四种写法。”
斗笠男子呵呵笑道。
“好！既然你说我不配那就让我领教一下你所谓的配当她师父是什么水平……
不过别当老夫没提醒你，老夫姓萧，萧海的萧！”
萧海？好耳熟的名字？
司无邪愣了一愣。
萧海敏锐的注意到对方的神情面色狂妄。
“怎么？怕了？不过现在求饶晚了，老夫不揍你一顿你别想脱身！”
司无邪深感认同的点了点头。
他确实怕了。
“我怕打死你。”
……
暗卫带着锦衣男子匆匆前行。
锦衣男子神色紧张，他从白天的两首诗之中就看出来那司先生典型的一身傲骨，吃软不吃硬。
要是萧公要做什么他不认可，怕是死都不会同意。
按照萧公的性格必定把对面打的三个月下不了床。
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萧公出手前基本都会自报名号，而他的名号就算再读书人之间也广为流传。
拂袖截江，挥剑镇海。
天下第一，萧海。
想必听了这话司无邪总该软下来了吧。
然后他和暗卫就听到了那位年轻先生的一句轻飘飘的话。
“我怕打死你……”
朱简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