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王府,书房。
月挂中天,银辉映照于肃王府的琉璃瓦上,微风拂过,庭院中的竹叶簌簌作响,似窃窃私语。
书房内,烛火摇曳,光影斑驳,一缕暗香幽幽弥漫。
案上,古籍堆叠,墨迹未干,一旁的青瓷茶盏尚有余温。
此时,房门悄无声息地开启,一道修长的身影悄然滑入,其身形深陷黑暗,仅能辨识出微微躬身的轮廓。
此人全身披挂黑色长袍,头戴斗篷,只露出一双锐利的眼睛。
他跪伏于地,姿态谦卑,双膝触地,背脊挺直,表现出无尽的敬畏与忠诚。
“主上,属下截获了一封密函,这便交予主上过目。”
肃王端坐于紫檀木椅上,面容沉稳,目光如炬。
面对这深夜来客,肃王并未显出惊异:
“嗯,呈上来吧。”
肃王接过了密函,轻蔑一笑,语带嘲讽: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郡守大人看来对本王积怨已久啊。”
言毕,他将密函递与侍立一侧的司马包,眼眸深邃如古井无波。
“你也看看。”
司马包恭敬接过,逐字细读,眉宇间逐渐凝聚阴霾,阅毕后慎重地将函件置于案头。
“魑夜,你且将这密函物归原主,让它顺利送到皇后的手里,本王很好奇,皇后拿到这份‘礼物’,会怎么处置本王。”
魑夜膝盖滑行向前,低首道:
“属下遵命!...只是,主上处境本就为难,皇后若借此生事,恐局面对您不利...属下担忧...”
肃王挥了挥手,淡然道:
“尔等只需执行,毋需顾虑过多。皇后虽工于心计,却不敢公然害我性命。此乃试探,亦是示弱,本王自有对策。”
魑夜心中虽有忧虑,但对主上的判断深信不疑,随即缓缓站起,声音坚定道:
“属下告退,必不负主上所托。”
转身之际,他的身影已融入了门外的暗夜,消失得无影无踪。
司马包这才略带愤慨地向肃王囔囔道:
“王爷,这狗屁郡守心肠也太过歹毒了!明知您经脉寸断,身子骨弱,还举荐您亲自挂帅、肃清匪难,可见其用心何其险恶!”
“休要如此妄议朝廷命官!掌嘴五下!”
肃王面色一沉,严厉斥责:
“平素实乃本王过于纵容,致使你这般言语无忌!若哪日不慎失言,落入他人耳中,其后果可谓如何?!”
“是,属下知罪,属下这就领罚。”
司马包耷拉着脑袋应道,举起手在那‘啪、啪’的往自己嘴上抽。
肃王目睹,心中虽有不忍,但还是转过头去,好让这憨货长长记性。
“这也不是什么坏事...那少年郎的情况可有好转?”
肃王话题一转,轻啜了一口茶,却察觉茶已冷却。刚抽完自己嘴巴子的司马包见此情形,立刻殷勤地将凉茶拿去窗沿处泼了,提壶又添了杯热茶,恭敬奉至肃王手上:
“...好得差不多了,王爷您别说,这精金果然有效,王医仅施针数次,他病情便大有起色!”
肃王接过茶盏,轻叹一声,无奈说道:
“你呀你...哎,就凭你这副‘熊样’,我看小钊何时才会心甘情愿跟随于你。”
司马包挠着脑袋,嘿嘿一笑,瓮声瓮气道:
“快了,快了!王爷勿需为下属忧虑,俺和小钊感情好着嘞!”
肃王不欲与他多言,沉吟片刻,正色道:
“...待他病体康复,便让他率兵,前去平匪罢。”
“什么?!王爷您三思啊,他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如何领的了兵?况且...如今境内并无匪患之忧啊?”
司马包听闻此言,大惊失色,急切地劝阻。
肃王阖目养神,片刻后轻启唇瓣,徐徐说道:
“匪患虽无...但日前本王收到影部密报,咸丰郡下辖一村落一夜之间惨遭屠村,生灵涂炭,连一丝血痕也未留下...而在那村庄附近,竟赫然新建了一处小门派。待事后官府上门问话,该宗门竟矢口否认,只说闭宗静修,并未听见什么不寻常声响。”
“竟有此事?按理说,若是依村而建的宗门,理应听见些许动静,怎会无人问津?况且,本朝律法,只有术者才可建宗立派,区区动静,怎可瞒过术者心神?”
司马包愤愤不平地问道。
“确是此理,故此门派的崛起太过可疑,其沉默不闻更是疑点重重...若不彻底调查,怕不仅此村庄遭此劫难,恐将遗患无穷!再说,咸丰郡守与本王向来交情深厚,那老大人若因此受累,殚精竭虑,实不忍见...只可惜以本王的身份,不便直接插手此事...”
肃王不慌不忙,娓娓道来。
“我明白了!所以您有意让皇后见到那密函,好给您‘行个方便’?!...难怪您一大早就唤范叔前来,定是王爷已经四处散布那村庄的惨案了!”
司马光恍然大悟道。
“还算聪明。”
肃王展开手中折扇,淡笑道。
“嚯!”
司马包忽然伸出双手,掩住嘴巴,一对牛眼瞪得老大,细思极恐道:
“该不会从一开始,您故意将陈平安那事儿闹大,就是为了让陈郡守他们心生怨怼,来想办法对付您...而唯一能制衡您的,唯有皇后!”
“谨言慎行,戒急用忍,择善而从,方能走得长远...”
肃王摇了摇头,略显无奈道:
“有什么不能放在心里吗,非要说出来?你且去将此话,抄写百遍,以作警戒。”
“啊?不是吧...”
司马包苦着脸,哀求道:
“王爷,饶了属下吧...”
肃王听后,没好气的一脚将其踢出门外,还不忘叮嘱道:
“可不许让小钊帮你。”
说完,就见肃王迅速阖上门扉,司马包只好一路唉声叹气,讪讪离去。
几缕轻烟婉转于砚台边,肃王一人独坐书房,手中把弄着折扇,遥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
另一边,小白狐吃饱喝足又睡了过去,陈平安将其轻轻抱到床铺上,以衾拥覆,这才放下心来,蹑手关上房门。
陈平安的身影在皎洁的月光下显得尤为寂寥,他盘膝而坐,心如止水,从怀中取出一片银色的树叶,全神贯注地揣摩起来:
“这片树叶...到底有什么功效,系统也不说明白点...”
其色泽银白泛灰,脉络清晰,只道是突破紫宫穴后的奖励,却未详述其功效。
“‘月桂树叶’...系统给的,不至于是寻常树叶吧...”
“研究几日了,一点眉目也没有...罢了,先放‘大衍鬼戒’里吧。”
“继续修炼了,我有预感,今日便可冲破‘璇玑穴’!”
想到这儿,便将‘月桂树叶’随手丢进戒指里,旋即,他双眸微闭,鼻息深沉,心无杂念,以心观照体内气血运行...
...
戒中空间,‘月桂树叶’轻舞,悠然降于地,竟自行向幽隅处的罪仙灵魄趋近。
叶上旋生涡状气旋,状若巨口,欲纳万物,令人瞠目。
顷刻间,月桂叶便与罪仙之魂交融一体,消失无踪。
那昔日飘渺的罪仙魂魄,吞食月桂叶后,竟见凝实,如冰遇霜,愈显浑厚。
其灵光内敛,神采焕发,仿佛脱胎换骨...
...
曙光微熹,万籁俱寂。
东方天际,一抹殷红悄然渗出,映照在碧园湖面上,犹如薄纱轻覆,如梦似幻。
陈平安沐浴在破晓的微光之中,四肢如同行云流水,演练着自己习得的所有功法,每一招每一式都蕴含着无尽的力道与灵动。
拳出如龙,掌落似凤,并指若剑,刚柔并济。
晨露沾湿了他的衣衫,但他浑然不觉,只有那拳拳到肉的力度与清风拂面的凉意陪伴着他。
随着朝霞渐浓,金乌初升,洒下万道金光,穿透林间缝隙,斑驳陆离。
至此时,已临‘璇玑穴’突破之境。
陈平安周身灵气环绕,如云雾缭绕,体内元气运转,如巨浪翻滚,澎湃激荡,直指‘璇玑穴’壁垒。
他闭目凝神,心如止水,呼吸之间,与天地相合,借自然之力,助己一臂之力。
忽然,周身仿佛天雷滚滚,地脉震动,一股浩荡之力自他体内涌出,陈平安双掌抵住胸腹,元气如龙蛇狂舞,冲击‘璇玑穴’。
刹那间,体内似有星辰陨落,照亮黑暗,逐渐光芒大盛,璀璨夺目。
壁垒登时颤抖,裂纹显现,仿佛千年冰封被春风融化。
陈平安咬紧牙关,面露痛苦,却更显坚毅。
随着他一声长啸,体内元气如狂潮般喷薄而出,伴随着耀眼的光芒,‘璇玑穴’壁垒轰然破碎。
更加精粹的内力如溪水般柔和流淌,滋养着他每一寸肌肤,每一块血肉,每一根骨骼。
...
熟睡的苏小小被屋外动静吵醒,拿小肉垫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心神一动,这才发现是那小子搞出来的动静。
“哟,突破了啊,让本小爷仔细瞧瞧...啧啧,上次见还一点灵力都没有,今日灵力都这么浑厚了,不简单...”
苏小小伸了个懒腰,身上的衾子随之滑落,她愣了一下,嘴里不由得嘟囔道:
“那小子也不是那般不堪嘛...”
似是听见声响,苏小小毛茸茸的尖耳朵突兀抖了两下,一道世间最动听的声响传入耳中:
“陈哥儿,醒这么早。红儿妈这便安排开饭咯!”
听到这,苏小小‘咚’的一声,从床上蹦跶了起来,一跃而起落在了凳子上:
“好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