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二月二十,老家已经鲜花遍野了吧?尤其是糯米花,应该是怒放的时候了。因为今年的气温相比于五年前的那段时间,明显高出一些。
五年前的今天,二零一七年二月二十日(农历),母亲离开了。我们在老家守灵。按照乡风,母亲将在家停留一些日子,我们也就着在老家的机会上祖坟山给祖人烧个香。
带好香、裱纸、鞭炮、以及一些供品,还得另外准备艾条和火柴什么的,点炮子和烧香用。在大山深处,镰刀、柴刀也是必不可少的,因为人迹罕至荆棘丛生,根本无法到达坟墓跟前,需要临时砍出一条路来。
烧完香,沿着已经被各种野花铺满的羊肠小道下山,感谢那些花儿年复一年一直在山里默默守护先人们。按照风俗,给祖人烧完香,要在坟边带几支松树枝、或者柏树枝回家,象征着我们今天的好日子都托福于祖人的福荫。以前清明上山,我们也经常会顺便带几朵花儿回家。如果四季常青的松柏象征福荫,那花儿就象征先人们丰富多彩的生活,这样想着也心安理得一些。有点娇贵的兰花就舍不得采,让他们继续守着祖人;生命力旺盛的糯米花则是随处可见,淡淡的紫色、淡淡的清香、纯净而细腻,惹人喜爱,我们就采了一些,回来放在母亲的灵前,用水培养着。
中间陆陆续续有来和母亲做最后道别的亲戚朋友,很多人都会对灵前这把糯米花感到新奇,山里哪儿都是花儿,习以为常乃至视而不见,没有人会特意采回家的,当做供品更是前所未见。
母亲对于花儿似乎没啥感觉。南方大山里似乎一年四季都是花儿,满山遍野的,但母亲都没有上心过;映山红盛开的时候,我们砍几支拿回家,母亲都不瞅一眼,只是等映山红树枝晒干了,当柴禾烧了;母亲对于山花的无动于衷,只是因为一天到晚都在忙碌,哪有闲暇和心情?水利工做不完,大寨田修不完,生计尚难解决。现在终于歇下了,无病无痛,有时间了,我也让糯米花陪陪母亲。
父母一生不曾停歇,操心着全家人的温饱。房前屋后、田头地角、河岸池边,只要有巴掌大的地儿,都是父母见缝插针种下的庄稼,扁豆、蚕豆、芝麻、百合、油菜和南瓜等,这些作物开花都只是一个中间过程,母亲关心的是收成。对于涧担篙花,母亲倒是不拒绝,这种花看起来像紫藤花,一串一串的,浅紫色,花瓣可以吃,采回来用热水捞一下晒干,就可以炒着吃。这个糯米花长得倒是跟涧担篙花挺像的,只是花瓣更密集,这样想着,把糯米花作为供品倒也心安一些,希望生前对我们一直特别宽容的母亲不会责怪。
糯米花似乎很适应新的环境,花瓣一直新鲜。灵前的食物供品换了好几轮,而这把糯米花一直在迎来送往,神采奕奕,我想可能是因为山里的清泉水的滋润的缘故吧。也感谢他们陪伴了母亲在家里的最后时光。
这把花儿一直陪着母亲直到出殡。出殡当天,我们在空地里划出一块两米见方的地儿,先放上易燃的干松树枝,然后把所有挽联、拜托母亲捎给先人们的包袱(里面是裱纸、以及要送达的先人讳名)、做法事用的祖人牌位和法书都平平展展铺在松树枝上。我特意把陪伴母亲多日的糯米花也摆放在上面。
大火烧起来的时候,很旺,不多时,所有的东西都化为灰烬,也包括那把糯米花。按照乡土说法,这是表示后面的人能够人丁兴旺、事业发达。
而我,只是希望母亲在那边能够鲜花常伴、无病无痛。
慈祥的母亲,降央卓玛-金色的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