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温带着小黑回到了韩家庄养父母的家里。小黑平常日里的时候从来不会狂吠乱叫的,一直都是默默地跟随着韩温,它总是机警地戒备着周围的一切情况。
他这次回家的路上,第一次真真正正地路过了母亲以前来过的集市,算是了却了自己的心结。
人世间好多事情都是这样,留在心里心心念念的时候一切美好,当事实真的来到眼前的时候,还不免有些失望。就拿眼前的集市来说吧,其实就是只有两排草棚子的一块荒野平地,逢赶集的日子里四邻八乡的乡亲们来到这里,大家自由交换自己所需物品。
平常日里就像现在一样,荒凉空阔,空无一人,其实就是一个破破烂烂的平坝坝,还有一些剩菜烂叶子的垃圾残留。
韩温看清楚这些,长吁一口气,放下了心里的所有期待和所有的压力,心底莫名地细腻感知到这世界的冷酷和大地母亲的博大胸襟。世上的一切一切终会尘归尘、土归土,到终了都会重新回到大地母亲的怀抱,土地母亲沉默而且宽厚地接纳这一切。
韩家庄似乎还是和半年前一样,养父养母还是老样子,勤勤恳恳地种地干活,老老实实地过自己的日子。韩温在养母身上感受到了家的温暖,她看儿子回来,拉着韩温的手摸来摸去的说长高了,韩温还是挑好听滴说给她听,拿白面馒头给她尝尝。
韩温告诉养母自己在路上捡到了小黑,养母低声嘀咕了几句说,似乎什么全身黑的狗不吉利,看小黑很是乖巧就没有多说什么了。估计养母可能觉得,韩温是不是出于同情小黑和他自己的身世一样凄惨,怕他伤心就没有再提这事。
韩温白天帮养父养母干活,晚上就手握盘龙棍默默练习脑海中的那套棍法,盘龙棍是韩温自己给取的名字,因为他不识字也没有想到其他的名字。
几天之后,韩温告别养父养母,还背了一点家里的特产送给老板老板娘。临行的时候,养母还悄悄地塞了几个铜钱给韩温,说出门事事难,留着应急。
走进县城,韩温带着小黑想抄近道走回悦来酒楼,就在这样一个偏僻的小巷子里几个半大的孩子正在欺负一个孩子。韩温走近了发现挨打的孩子是经常在悦来酒楼一带转悠的小乞丐小罗。
“不要打了,再打把他打死了”韩温就想好言相劝,
“哪里来的狗杂种,你乱叫什么?”
“赶紧滚,不然连你一起揍。”…几个人不但没停下来,反而变本加厉,还有一个小地痞指着韩温的鼻子大骂不止。
韩温仗着自己身强体壮些,就想着冲上去给打作一团的几个人拉开,结果对方人多韩温没拉开反而被打了几拳,不过韩温没有还手,主要也没觉得很疼。等他回身拿起盘龙棍再冲了过来,那几个孩子哈哈大笑,放弃了打小罗朝他围了过来。
韩温害怕自己控制不住力气打坏了别人,就开始耍起了自己默想无数遍的棍法。韩温最近几天练习了好久的棍法还是起作用了,至少看起来挺唬人的,他还一边耍一边大喊什么“黑虎掏心”“白鹤亮翅”“平沙落雁”等等名字,这些都是他在酒楼听客人吹牛的时候提及的。
耍到最后,韩温用力将盘龙棍往地上一戳,准备来个潇洒的收尾,结果还算坚硬的大街泥巴路被戳了一个坑,韩温也没搞懂是自己的力气大还是盘龙棍坚硬。
几个半大的孩子一看害怕了,他们骂骂咧咧地后退然后跑了,不过临走还是输人不输阵地大喊,你们两个小子等着。
韩温扶起小罗,看他已经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就问他怎么回事?小罗没好意思说,脸色红红地低着头只是双手紧紧抱着怀里的东西不放。
这个小罗就是个小乞丐,平日里经常在悦来酒楼这一条街附近转来转去的,捡点东西、帮人跑下腿、有时看别人脸色向大方的客人讨要点食物。韩温收拾桌子的时候经常趁着老板娘不注意,凭借自己的手速和准头丢点客人吃剩的馒头、骨头给门外的小罗。
两个人说话交流的机会不多,韩温外出倒水、拿东西或者店里实在没有客人他在店外街上揽客的时候才和小罗说上几句话,大概了解小罗家里有个不能走的爷爷会点雕刻手艺,还有个四五岁的妹妹。
“小罗,你相不相信我?有什么事跟我说说。”韩温好言相劝,一边朝着悦来酒楼的方向走去。
“我们家里没有吃的了,我,我要了……”小罗结结巴巴地松开手,是两个高粱馒头。
“要饭?那他们怎么会打你?”韩温不解地问道,
“这几条街是他们的地盘,他们不允许我来要饭,还想抢走这两个馒头。”小罗带点委屈地说,
“你带我去你家看看吧?总是这样也不行的呀。”小罗拍打掉身上的泥土,带着韩温七拐八拐地来到一个偏僻的小院。
这一片还不是贫民窟的窝棚区,而是一个手工作坊的那种集中区域。小罗家房子虽然不宽绰而且破旧,但是比一般的茅草棚要好的很多,有两间正屋旁边还有个棚子,院子里也还收拾的算是干净,围着篱笆种了些小菜。
小罗推开柴门,一个梳着羊角辫的小姑娘从正屋里探头喊了一声哥哥。进屋就看见一个老人坐在蒲团上编筐,周围也都是一些竹根呀藤条呀这些东西,除了一张被子单薄、铺着草席的床没有什么家具了。
“二妹,给你一个馒头,你饿了吧?”小罗轻言细语地对着那个小丫头说。
“罗霄,你哪里来的馒头?不准偷抢哈!这个小哥是谁呀?”老人抬头问,他对于小罗脸上的乌青似乎见怪不怪了。
“爷爷,他叫韩温,是悦来酒楼的跑堂伙计。就是他经常给我点吃的,我跟你说过的。”
“罗爷爷,你好。”韩温笑眯眯地打着招呼,“二妹,你好。”
“小哥,你坐吧。”老人家指着旁边的两个蒲团说,小丫头拿着馒头没有吃,怯怯地躲在爷爷身后。
“爷爷,你又帮周老黑编筐了?他这么黑心,不会给多少钱的。”小罗嘀咕道,
“人家给了定金的,过会你去买点米。”爷爷浑不在意地说。
罗爷爷就是靠自己的编织手艺和雕刻技术养活了这两兄妹,日子清贫。手艺还是很好的但是因为他不能走路,不能出去所以没有多少人来找他干活,几个熟悉的小贩给的价又不高。
韩温笑嘻嘻地陪罗爷爷聊了会天,称赞了罗爷爷的手艺,表扬了小罗的品行,夸奖了二妹懂事。韩温陪老人家聊了多大会就告辞了,临走留下了几个馒头,那还是养母给他路上吃的呢。
等罗霄送韩温出门返回,手拿馒头大口大口吃的时候。爷爷告诉他一定要和韩温好好相处,罗霄有点不明所以,但是还是听话地点点头。
“此子非池中之物呀!”罗爷爷喃喃自语到。
此子终非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