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说到商鞅变法之后会详谈。
嗯,之前挖的坑有点多,今天先填一个。
商鞅变法开启了法治的新潮,秦积六世之势,终于在始皇陛下时,完成了大一统。
今天咱们便由商君的视角,仔细看看商鞅变法。
历史走到秦孝公这里的时候,早已完成三家分晋,田氏代齐;此时的格局便是战国七雄傲立,淮泗之间,诸国夹缝求存。
此时的秦国自秦穆公之后,数代君臣乖乱,国力不增反降,并且不参与诸侯会盟,把自己锁在偏僻的雍州,在关东中原大地上的诸国眼中,此时的秦与夷翟无异。
自孝公即位后,发奋图强,设招贤榜,广纳天下之士以强秦,志欲东出。
由此便引来了商君公孙鞅,也就是大家所熟知的“商鞅变法”的主人公。因其封地在商,故称商鞅。
商鞅本为卫国人,公孙氏,其祖本姓姬。
之前有说到,管蔡失败后,商之遗民一分为二:一则微子启之宋;一则康叔封之卫。康叔封本姬姓,武王之幼弟,行九。
商鞅先是去卫入魏,事魏相公叔痤,为中庶子。
某日,公叔痤病了,魏王来探病,问其百年之后,谁可接任?公叔痤举荐了公孙鞅,见大王面色晒然,便劝说魏王若不用,必杀之,勿令其出境。
事后,公叔痤便告知商鞅,我已经向大王举荐你了,依君臣之义,我见大王不欲用你,便向大王提意,要是不用,就杀了你;现在,依你我之义,我把这件事告诉你,你切快快离开魏境,迟则恐有杀身之祸。
公孙鞅说:“如果魏王不听从你的意见用我,又怎么可能听从你的意见而杀我呢”?便不曾离去。
果然,魏王离开后,对随行的人说:“公孙痤真是老糊涂了,真是悲哀啊。居然让寡人把诺大的江山,托付给一个毛头小子,简直可笑”。
公叔痤死后,闻秦孝公招贤纳士,自己在魏国又得不到重用,于是公孙鞅便去魏入秦。
到了秦国,秦王哪是你想见,想见就能见的。
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岂能难道公孙鞅?
《史记》仅记载“鞅因宦官景监,得见秦孝公”。
于是后世便以这个“污点”,抨击商鞅,来路不正。
咱们看书啊,不能只看表面,别看它记载了什么,仔细想想他背后隐藏了什么?
但凡我正常途径,能得见秦孝公,又何必出此下策?
既然正常途径,见不到,而秦孝公又确确实实发出了,招贤纳士的榜单。为什么见不到?
天下能人大把,为什么公孙鞅之前的能人,见不到秦孝公?
秦孝公往日里看到的“能人”,又都是什么货色?为什么一个都看不上。
很明显是有人控制了这条渠道,正常途径没有希望,商鞅才不得已走宦官入宫的路子。
孔子在失我与失礼之间,选择了失我;商鞅在失我于失法面前,选择了,失我。
可能商鞅想的也是:知我者,景监;罪我者,景监吧。
且说商鞅见孝公:
第一次谈帝道,孝公听了想睡觉;
第二次谈王道,孝公听了摆摆手;
第三次谈霸道,孝公听了来精神头了。
彻夜不眠,茶饭不思,与公孙鞅畅谈几日。
若秦选择帝道,公孙鞅之法,自然施之以帝道;
若秦选择王道,公孙鞅之法,自然施之以王道;
秦选择了霸道,公孙鞅之法,自然施之以霸道。
秦为什么选择霸道?五帝仁治之道太过遥远,王者礼仪之道亦数百年,而春秋五霸匡扶社稷,近在眼前。
可能有人会疑惑,那公孙鞅不做不就行了?
没有公孙鞅,也会有赵鞅、齐鞅、黄埔鞅来入秦,行法之霸道。
这是秦选择的路,无关来者何人,说白了就是你不是这条路,你在这里就行不通。换谁来都一样。
或者问那公孙鞅为什么放着其他六国不帮,反而帮与夷翟无异的秦国?
但凡家乡给我一口饭吃,我又何必背井离乡。
父母健在,子女膝下承欢,三世、四世甚至五世同堂,阖家欢乐,这种生活,谁不愿啊?
但凡你中原六国,有的救,能让人看到希望,谁愿意远走雍州,入秦救世。
有兴趣的自己翻翻史书,春秋之后,关东各个诸侯国,哪个不是自作孽。
反观秦,自秦襄公救了平王,派兵护送迁都洛阳。
平王,反手一挥:秦啊,做的不错,以后你就是我在编的小弟了。看见歧之西那片土地了没,多么辽阔,当年你的祖先就在那里为先王养马,现在我把它封赏给你。虽说它现在在戎翟手中,但是你力气大啊,去吧,打下来多少就是多少,不用汇报,都是你的。
秦,从平王开始,才正式有了封地,完成从无到有的跨越。
这是一个从荒野之地走出来的诸侯国,在商鞅变法以前,此地与夷翟无异;中原人骂他们不知礼数,他们本来也不知,没人说过啊。
这不是说秦之贵族不知,他们当然只道礼数是什么,但是怎样用礼,统治这片土地他们不知道。
就好比你知道火箭的工作原理,但是你会造火箭么?
再反观中原诸国,礼之末世,礼数何在?
能救的话孔子早就成功了,又何必兜兜转转一辈子。
孔子的大乘之法仁义,小乘法礼仪,他们连小乘法都听不进去,可见当时的众诸侯,多么愚昧。
孟子见梁惠王,梁惠王开门见山:“叟,不远千里而来,必将有利吾国乎”?
孟子能得见梁惠王,可见梁惠王是知道孟子是谁,是来做什么的,不然身为一个诸侯王,是你一个陌生人,说见就能见的?
再想想商鞅,为了顺利见到秦孝公,要走景监的门路,才能见。你细品。
回到梁惠王这里,他既然知道孟子的身份,来意,可大家看看他怎么说的。
老头,你这不远千里来到我的国家,有什么好处要给我啊?
这就是自诩为“礼仪之邦”的关东六国。
我执太过严重,追名求利,认为只有霸道才能治世,拳头大才是硬道理。
其实当时只是礼法更迭之时,只要进行变法,无论法之帝道,还是法之王道,亦或是法之霸道,都能治世。
顺天而行,自然有天助之。
所有当时进行变法的国家,全都在变强。
就连赵武灵王变法改汉礼,行胡服骑射,也都能成功。
这就应了那句话:站在风口上,猪都能上树。
再说回商鞅变法,具体变革了哪些,咱去看《商君书》,我只能说这是社会全方位的变革,军事,民生,国力,经济。。。
一系列的举措,只有一个目的,行秦法之霸道之治。
而在变法过程中,不可避免的触及到原有贵族的利益。
比如:
垦令,必是因为大量的人,没有参与农事活动,不种地,不垦荒地,需要以法来督促,才有此政令;
农战,必是因为大量农户,没有参与军事活动,不参军,不行军伍,需要以法来督促,才有此政令;
立本,必是因为无本可守,没有一套适行之本,水将来,无土可用,需要以法来督促,才有此政令。。。
现在的社会,在网上说句话都要审核。
你以为秦孝公雄才大略,是个傻子?若不是所变之法,适用于本国,足以匹配当时的秦国国情,政令怎么可能通过?
而这些政令通过了,恰恰动了保守派的蛋糕。
为什么没人开垦荒地,没人种田?
累死累活种地,还得交税,指不定啥时候还被戎翟抢了,我为啥不去抱个大腿?起码大腿不倒,我就能吃饱。
为什么没人参军打仗,不要军功?
舍生忘死拼命,还得看脸,指不定啥时候军功就被抢了,我为啥不去看家护院?起码院子不倒,我就有命在。
这批人去哪了?当地的贵族家里啊,你以为奴隶都是被抓去的?
大把人因为没饭吃,不得不卖身为奴,起码能保命;大把不想种地的人,想吃闲饭;大把怕死之人不要军功,只想活命…
所以为什么商鞅一进行变法,他们就拼命阻止?切命根子上了啊。以商鞅之法,只要有战争,平民只需积累大量军功,便可成为和他们一样的贵族,甚至地位可能比他们中,某些人还高。这谁受得了?
并且不只平民,家里的奴隶超出的数量也得派遣出去;军队里面的人头也被核实,没有办法吃空饷。。。一大堆的空缺,简直是砍了胳膊,砍小腿,只给贵族剩个脑袋,这个脑袋还不之道什么时候就被别人代替了。
于是可怜的太子就被推出来了,太子犯法,按律严惩,但因为是太子,网开一面,对其傅公子虔用刑,并对太子之师公孙贾施以黥刑。
这是历史所记载的,你看,太子犯法,对其师傅二人用刑,用的刑法还不一样,关键这是秦孝公还通过了。
你再细品,这俩人可是离太子最近的保守派。
自此之后,再无人能阻挡商君变法,秦国日益强大。
为何秦孝公一走,太子惠文公继位之后,就立刻捉商鞅,并五马分尸?但是商鞅的法,却流传了下来?
秦孝公走了,商君的靠山没了,公子虔之徒便告商鞅欲反;(公子虔之徒不必说,那些被冒犯的保守派贵族)
为什么惠文公便信了?
惠文公信了,就是商鞅真的反了?
公子虔等人告商鞅欲反无疑是诬告,要反早反了;若有反心我何必全心全意助你大秦变法;若有反心我何以冒天下之大不韪,推行变法。。。
可惠文公偏偏就信了,商鞅死就死在他跑了。你要不跑,还有话说。你跑了,那说你反你就是反了。不是造反被发现了,你跑啥?
于是惠文公顺水推舟,斩了商鞅。
为什么,商鞅不是人才么,为啥要杀了?
商鞅是人才,有大才,但是惠文公把握不住,他没有秦孝公的底气。
商鞅刚来秦国时,秦孝公本就政权在握,在秦国能以一己之力,支持商鞅变法,而不被贵族阻挠,由此可见其威势之一斑。
而惠文公不同,初继位,若是不斩商鞅,自己便失去一众保守派的支持。关键商鞅威势太强了,自己又拿捏不住。
握不住的沙那就扬了它,把握不住的人才那就杀了他。
商鞅若是不跑,还没理由;你跑了就是心虚,心虚就说明我没杀错。
有人问按这么分析,哪怕商鞅不跑,也会被人找借口杀了吧?
站着死,哪怕你斩我,我也问心无愧,我不欠你大秦。
这就是商君之所以为商君,而不是法圣的原因。
一念之差。
有人说商鞅变法,苦了秦的百姓,造孽。
看看骂商鞅的都是什么人:
秦国保守派的贵族,被动了蛋糕,切了命根子;
关东六国后人,秦因变法而强,六国因强秦而灭;
汉之儒士,大汉翻的就是大秦的天,大秦不是暴政难道要说,大汉是乱臣贼子吗?秦为什么暴政,因为商鞅,若不是他变法,秦不至于变强;
再说了,你不暴政你焚书坑儒?而且攻击大秦以法治国,暴政而亡,更能攻击汉朝的法家,因此得以礼法共治。
这就是为什么后世,动不动就秦之暴政,秦之暴政。
秦不暴虐,法不乱政,礼从何来?
难道他们都看不到,六国何以亡么?
不是看不到,是不可说。
大清文字狱:
清风不识字,何故乱翻书?
因文犯禁,又何止满清。
以上皆我之见,亦非我之见;
——末法时代后生文柒参上
——时甲辰年丁卯月戊子日
2024.3.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