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岩记得,这贾瑞原本就是死在王熙凤手中,被王熙凤轻轻一操弄,便已魂飞魄散。
只是,原本做这件事的人是贾蓉贾蔷两兄弟,但因为自己的缘故引发蝴蝶效应,贾蓉目前并不在神京。
难道说,这差事要落在自己身上。
王熙凤挑了挑眉毛,道:“怎么,不敢嘛?”
这女人真有一种风情,令姜岩一颗心蠢蠢欲动,他弯下腰贴近王熙凤,温声道:“奶奶吩咐,有什么不敢的。我就是一块儿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只不过,到了子时府里是要上门禁的,他一个外人,怕是到不了内院来。”
王熙凤知道姜岩的动作有些不规矩,但暂时还用着姜岩,也不能发落他。
她笑了笑,道:“他进不来,你难道不能放他进来,这点小事,还用奶奶我操心么。”
姜岩会意,拱手退出了屋子。
从内院离开时,在拱门处碰到贾琏从外面进来,姜岩退到一旁行礼。
贾琏好似根本没有看到他,自顾自往里面走。
姜岩盯着他的背影皱起了眉头,据说这贾琏出京办差事去了,现在突然回来,会不会打乱王熙凤的计划。
不过,这是王熙凤的事,出错便出错,也和自己没有太大关系。
自己只要办好自己的事就好了。
等姜岩回到家丁的住处,林护院等人纷纷站了起来。
“姜大爷吃了没有,我已经替你把饭打回来了。”
“要不要整二两喝喝。”
姜岩在石凳上坐下,摆摆手道:“坐坐,大家不用客气嘛。林护院,今夜是谁当值,有没有我的班?”
林护院赔着笑,虽然按规矩排了姜岩巡逻的班次,但谁也不敢强迫他,姜岩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从不当一回事。
“姜大爷放心歇着就行,你的班弟兄们替伱值了。”
“这是哪里话,怎么能让兄弟们受苦,该我就是我,绝不能麻烦兄弟们。”
林护院心想,你麻烦得不少了。
姜岩查了查,今天的确不该自己巡逻,但自己已经有好几次没有值班,多巡逻一次,谁也不会说什么。
他只是担心表现得太过突出,引起别人的怀疑。
到了亥时,姜岩便和其他家丁一起出发了。
大家巡逻的范围都是在外围,至于内院女眷所居,那是轻易不能去的。
贾府很大,宁国府和荣国府连在一起,浩浩一片庄园,有些地方已经荒废了,长满了野树杂草。
所以巡逻这个活并不轻松,一是防范一些小偷小摸钻进来,二也要防范野狗山猫之类的小兽。
大家在府中逛了一阵,姜岩借口方便,悄悄将侧门打开了一道缝隙。
那贾瑞一直候在外面,夜里贾府上了门,他是进不去的。
忽然听得一侧的小门打开了一道缝隙,他立刻挤了进去。
趁着夜色漆黑,没人看得见自己,他匆匆向内院跑去。
姜岩二次巡逻路过这里,看到小门打开的幅度,估计贾瑞已经混了进去。
接下来便是瓮中捉鳖,好好教训他一番。
希望他通过这次机会,能够长点记性,不要一错再错下去。
距离王熙凤太近,可是会要人命的。
姜岩也用这句话警醒自己。
他悄悄将门关了,带着家丁继续巡逻。
“今夜安静得很,无事发生,巡完这一趟,我们就可以安心睡觉去了。”
“有姜哥儿在,便是有事也不怕,姜哥儿的力气,鬼神也镇得住。”
姜岩知道府里有许多传言,这倒是给自己罩上了一层神秘色彩,他也懒得去解释。
且说那贾瑞一路摸到西边穿堂,此时往西边去的门已经关上了,只留了东边的门。
贾瑞摸黑进去,独自在黑暗里等着,身体缩成一团。一想到那王熙凤软白的身子,娇滴滴的声音,他便觉得浑身上下又酥又麻。
忽听得啪的一声,东边的门从外面拴了,他用手推了推,铁铸一般,南北又是高墙,想要攀跳也无能为力。
只说现在夜深人静,便是那猫都懒得叫了。
距离此地不远,便是李纨的屋子。
贾兰温了一阵书,已经在床上睡熟了,那素云碧月睡在外间,响起轻轻的鼾声。
此刻,只有李纨未眠。
其实从丈夫逝去之后,她便睡得越来越晚,有时要熬到后半夜,才能勉强睡上两个时辰。
对于府里的事,她是大事不管,小事不问,一来是不感兴趣,二来也是没有精神。
读书也读不下去,幼时学的都是《孝经》之类的书,对于文章经典也看不下去。
所以大半夜里,她都是听着外面的风声虫语,熬过了一夜又一夜。
这几日不知怎的,总是会想起姜岩,他和秦可卿苟且的样子,他的声音,他赤膊汗流浃背的模样……
糟糕,糟糕,这家奴害人不浅,女儿最重贞洁,我看到他们那个样子,算不算失节。
大概是不算的吧。
躺在床上,睁着一双凤眼,耳边似乎又响起了姜岩的话:
若不能随心所欲,为自己而活,这一生又有什么趣味。
胡闹胡闹,他怎么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君为臣纲,夫为妻纲,父为子纲,就是这世间的道理。
像他这样的家奴,连人都算不上,又谈什么随心所欲。
而如自己,一生就该孝敬公婆,抚养儿子,然后慢慢熬过此生。
随心所欲?
真是大逆不道,无父无君之言论。
可是,又忍不住去想,若真能随心所欲,自己是否还甘心如此熬过一夜又一夜。
不可思,不可思,便是想一想也是错的。
她听着风声,心跳怦怦加快,只是想一想,便有一种突破禁忌的快感。
忽然,外面的风声中似乎藏着人声。
李纨仔细聆听,却又听不真切。
糟糕,难道世上真有鬼怪。
这时,她又忍不住想起姜岩。
府里都说,他能镇得住鬼神邪祟,东府的秦可卿,本来卧床不起,现在气色一日比一日好。
那林妹妹被他守了几夜,也一日赛一日的结实,服药的次数都变少了。
若是他能守在院外,自己绝不会如此担惊受怕。
错了错了,总是想着他作甚,自己又没有被邪祟缠上。
可是模模糊糊间,总有声音传来。
“素云?”
“碧月?”
她唤了两声,可两个丫头都已经睡熟了,也听不见她的声音。
李纨始终放心不下,披衣下床,挑了一盏灯笼,慢慢摸出了屋子。
仔细分辨,那声音是从西边穿堂过来,好像是在说【放我出去】之类的话。
她出了院子,一步一步往前走,心里也是担惊受怕,待来到穿堂时,声音忽然消失了。
她心中更加忐忑,用灯笼照亮,见门已经栓好了。
这时,她刚准备离开,忽听得里面传来一个声音。
“谁,谁在里面?”李纨吓了一跳。
“嫂子你怎么才来,我被关到里面了。”
李纨皱起眉头,听声音有些熟悉,不是陌生人,大概是府里哪个被误关进了穿堂。
“你怎么不小心,被关起来,应该早说才是。”
说着,她抽开了门闩,轻轻将门推开。
贾瑞已经等了好久,此时见门忽然开了,失落的心立刻到达巅峰。
迷迷糊糊间,他也看不清楚,只见一个倩影,披着外衣,手里挑着一盏纸皮灯笼。
恰好勾勒出她窈窕的身材。
他咽了一口吐沫,此时已经色迷心窍,不管不顾地扑了过去。
“你,你,你……”
李纨冷不防吓了一跳,手里举着灯笼踉跄后退,一张脸已经吓成了惨白色。
“嫂子,你可想死我了。”
贾瑞近前两步,忽看清了是李纨,心里有些奇怪,这怎么和说好的不一样。
可他此时已经顾不得太多,张开双臂就搂了过去。
“啊……”
李纨吓得两眼一黑,身子向后面倒去。
“好孽畜,竟敢撒野!”
这时,耳边响起一个威严的声音,李纨就感觉倒入了一个坚实的怀抱中,对方抱起自己,将自己搁在身后。
慌乱之间,她看清了姜岩的脸。
姜岩带着两三个家丁赶到,看到李纨时也有些懵。
原本的计划是揍贾瑞一顿,给他一些教训,可李纨怎么会在这里。
错了错了,计划果然赶不上变化。
他将李纨扶好,走过去一脚将贾瑞踹倒在地。
几个家丁扑上去便是一顿打。
这时,王熙凤和贾琏也被惊动,匆匆赶来,看到李纨只是靠着柱子哭,那贾瑞被摁在地上。
看到王熙凤时,贾瑞像是见到救星似的,张嘴就要喊。
王熙凤心中一慌,若是被他喊出什么,事情怕就要糟糕了。
“用泥巴堵住他的嘴,好好教训教训他。”姜岩及时喊道。
王熙凤感激地看了姜岩一眼。
此时,贾瑞已经被揍得眼冒金星,晕头转向。
“这不是贾瑞么,怎么会在这里?”贾琏道。
“还能因为什么,肯定是心怀不轨,被家丁抓到了。”
“好大胆子。”
贾琏走过去,啪啪就是两记耳光,道:“把他绑起来,去禀报老爷。”
姜岩心想,若是事情真的闹大,他怎么进来的,以及为什么来这里,都是说不得的事,自己和王熙凤都要卷进去。
他拱了拱手,道:“琏少爷,他毕竟是贾府中的人,有道是家丑不可外扬,况且,若是传出去,对大奶奶的清白有损。”
贾琏恍然大悟,道:“对对对,你说得不错,那就打他一顿,将他丢出去,这件事谁也不许声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