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玉城怀疑有人将金大庆藏了起来。
于是拜托高平去找郑县尉,调查金大庆的一众旧部中,是否有人愿意为他舍命!
第二天,高平那边便有了进展。
当天正午,他派人约赵玉城在品仙楼碰头。
赵玉城刚进屋,高平便脸色凝重的说道:“玉城兄,我们已查出一点头绪,汾河帮之中,有个人被金大庆救过性命!”
“是谁?”
“赖九!”
赵玉城微微一惊,这个人他可太熟了,自己最大的一次危机,就是来自此人。
“那你们开始调查他没有?”
高平沉声道:“正准备调查,结果出了岔子!”
“怎么岔子?”
高平道:“你有所不知,就在昨天,太原府下达一道急令,郑县尉被调往寿阳县,你知道新县尉是谁吗?”
“是谁?”
“齐志!”
赵玉城脸色微变,道:“他定是为金大庆而来!”
高舍人严肃道:“翁翁也是这么想的,齐志跟着调令一起来,昨天刚上任,今天就有了动作!”
“什么动作?”
“他去找了赖九!”
赵玉城深吸一口气,道:“他最熟悉金大庆,自然知道赖九与金大庆的关系!”
高舍人道:“所以翁翁让我问你,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赵玉城反问道:“高公是何意见?”
高舍人傲然一笑,道:“齐志虽然当了县尉,但县尉司有很多我们的眼线。只要他知道什么,我们就能立刻知道!”
赵玉城若有所思,道:“高公是想让齐志先查,等他查出眉目,我们再去抢人?”
高舍人笑道:“正是。”
赵玉城沉吟了一会,道:“这样还是太被动。”
高舍人皱眉道:“那你想怎么做?”
“我们也去找赖九。”
高舍人用折扇拍打手心,道:“那好,咱们现在就去。”
槐林巷以东三百步,有一间王大娘醋铺,铺子后面有条小巷,赖九就住在巷内第六间屋子。
这条巷子极为脏乱,住的都是些不良人,正经人家早搬走了。阳沟里堆满了垃圾,还有许多黄白之物。
高舍人用扇子挡在鼻前,皱眉道:“玉城兄,咱们就别进去了,让护卫把人带出来吧。”
赵玉城道:“那你在外面等我,借我两个护卫便行。”迈步朝巷中走去。
高舍人无奈,只好带着护卫跟随。
沿巷一路前行,数到第六间屋子,却见屋门外站着三个满脸横肉的大汉,一人正在踹门!
“开门!开门!他奶奶的,赖九,你小子给我滚出来,躲是没有用的!”
高舍人哼了一声,道:“你们是谁,找赖九做什么?”
为首大汉转头一看,见一下来了这么多人,顿时吃了一惊。
“官、官爷们怎么又来了?”
赵玉城道:“什么官爷?”
为首大汉狐疑道:“你们不是县尉司的人吗?”
赵玉城并不答他,反问道:“你们是谁,来找赖九做甚?”
为首大汉道:“我们是白虎社的人,赖九他……他欠我们钱,还杀死一个来找他要账的兄弟!”
赵玉城道:“我们找赖九有事,你们要帐的话,改日再来。”
为首大汉硬着头皮道:“不知官人尊姓大名,我们回去也好向社主有个交代。”
高舍人不耐烦的一挥手,道:“我是高平,赶紧滚!”
为首大汉吃了一惊,不敢再废话,带着手下离开。
赵玉城也懒得敲门,直接上前一脚,“咣当”一声,大门被踹开。
令人意外的是,赖九家中竟挂了很多白布,正屋大堂内,摆了一口棺材,屋中也挂满了白绫。
北墙上挂了一幅挽联——三千珠履随南极,七十霞殇进北堂。
挽联中间是个大大的“奠”字,墙下立了灵牌,供桌上摆了香炉、五谷杂粮和祭品。
赖九披麻戴孝,斜靠在棺材上,满脸淤青,孝服上有很多鞭痕。
赵玉城皱了皱眉,走进屋中,出声道:“赖九?”
赖九抬头看了他一眼,面色变得颇为复杂,哼道:“是赵秀才啊,你可今非昔比了呀!”
高舍人用扇子敲了敲棺材,道:“赖九,你家中死人了吗?”
赖九咬了咬牙,没有出声。
高舍人冷冷道:“不回答我的问题,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吧?”
赖九两手捏住膝盖,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叫道:“不错,我娘死了。”
“怎么死的?”高舍人追问。
赖九恨声道:“那日我不在家,白虎社的人来找我要钱,我娘拿不出来,他们就将她活活打死了!”
高舍人鼻子里哼了一声,道:“你以前跟着金大庆胡作非为,如今也算咎由自取!我来问你,金大庆在哪?”
“我就知道,你们是来找他的!”赖九硬邦邦道。
两人对答时,赵玉城正在观察挽联,听到此话,立刻出声道:“县尉司的人是不是来过?”
“是又如何!”赖九靠在棺材上,道:“我知道你们都要找金老大,不过他最信任的人不是我,你们找错人了!”
赵玉城问:“那是谁?”
“清源第一艺伎,云蹁跹!”赖九毫不迟疑道。
赵玉城心中一凛,暗道:“又是她,小顺子不是说,云蹁跹是齐志的女人吗?”露出思索之色。
高舍人道:“胡说八道,本舍人从未听说云蹁跹跟金大庆有关系!”
“那是你们不知内情,反正当时我说这话时,齐巡检可是立刻就相信了!”赖九靠在棺材上,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容。
高舍人喝道:“到底怎么回事?”
赖九嘟囔道:“很简单,找云小姐的一直是我们金老大!他知道自己名声坏,怕波及到云小姐,所以每次都借齐巡检的人,来接她过去!”
高舍人道:“哼!想不到金大庆这厮,竟然还懂得怜香惜玉!”
赵玉城忽然道:“赖九,你身上的伤是刚才造成的吗?”
赖九看了他一眼,道:“赵官人的眼睛果然毒辣!不错,上午县尉司的人问我金老大的下落,我一开始不说,他们就打我。”
高舍人嗤笑道:“所以你最后还是说了?”
赖九偏了偏头,没有吭声。
高舍人转头道:“玉城兄,走吧,咱们去找云蹁跹!”
赵玉城却没有动,朝一名高府侍卫打了个眼色。
那侍卫心领神会,踏前一步,一拳打在棺材盖上,“当啷”一声,棺材盖应声落地。
“你们做什么?”赖九怒声道。
赵玉城没有说话,紧紧望着棺材内,棺材是空的,里面只有一盒骨灰盒。
高舍人这时也回过神,知道赵玉城怀疑金大庆躲在棺材里。
“赖九,你把你母亲火化了吗?”赵玉城奇怪道。
赖九恨声道:“我是党项人,火葬我们党项人的习俗!”
高舍人笑道:“别那么生气,我们也只是瞧瞧金大庆在不在里面。”转头道:“玉城兄,我们走吧。”
赵玉城却没有动,盯着赖九道:“我最后问你一个问题,你母亲死前,多少岁了?”
赖九愣了一下,道:“五十有六,怎么了?”
赵玉城笑了笑,道:“没什么。”最后看了眼棺材,跟高舍人一起离开了赖家,朝鸡儿巷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