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总，你想种高山菜？”走下栈道，杜远光问道。
“不是我想，上午镇里领导硬塞给我的，叫我想办法把这块地盘活。”
“高山菜好，卖价高！倒也不是不能考虑！”杜远光撺掇道，对他而言，只要能扩大种植面积都是好事。
“种不种得实地看过再说。”
……车辆继续向山上驶去。
不多时，秦峰就瞄见掩在树林间的民宿，东一栋西一栋点缀在丛林间。
仿古民宿与山林浑然一体，若不细看几乎难以察觉。
“这民宿数量不少啊！”秦峰眯起眼仔细辨认。
“林间160套，山顶星空房80套，溪畔木屋60套，村里普通民宿还有120套。”周桂芳报得利落。
“这么多？”
“这才哪儿到哪儿？”周桂芳嗤笑，不紧不慢介绍，“配套设施还有悬崖酒店，能俯瞰瑶光县全景， 88套星空房、66栋湖景客栈、天空影院、SPA中心、商业街区、非遗展馆、民俗体验区、露营地、医疗站和垃圾处理站……”
等秦峰缓过神，她又道，“游乐项目有亲子乐园、悬崖秋千、玻璃滑道、漂流、徒步道、骑行道、露营区、民俗表演……”
秦峰听得整个人都麻了，这得多少客流量才能收支平衡？
“当初这项目怎么过审的？”
“……自己查新闻去！”周桂芳别过脸，显然不愿深谈。
车头拐离县道，驶向景区用用道，转个弯便瞧见山坳里的景区大门广场。二十辆旅游大巴歪斜停着，其中一辆车窗已被人砸碎。
左侧三层仿古建筑挂着“翠泉生态旅游区售票处”的牌子，檐角跟广场一样积满枯叶，门窗玻璃上蒙着厚灰，还被人用油漆喷了大量“欠债还钱”的字体。
景区自动推拉大门开着，左右两侧各有值班室，但左侧出口处的值班室里明显长时间没人用了，门口的落叶特别厚。
右侧的值班室门口有位农民装扮的大爷，正在躺椅上听着身侧小桌上手机里播放的新闻。
“……北山青茶叶在海西市遭疯抢，市民表示……”
嘀——
杜远光按了下车子的喇叭，把正在打瞌睡的大爷吓得从椅子上惊起，脸上盖着的草帽掉落在地。
“要死啊……”长相憨厚，面色黝黑的大爷操着方言骂骂咧咧起身。
车辆开近，秦峰下车递了一根香烟，“大爷，歇着呢？”
大爷毫不客气的接过烟，瞥了三人一眼，从小桌子上拿起二维码，“不讲价，80一位！”
二维码下面显示用户名，‘爱情贫困户’。
秦峰看到这张用A4纸打印的二维码时，眼睛都直了。
槽！大爷，您玩得这么花，家里人知道吗？
秦峰有些不确定的问道，“您是？”
“翠泉村的村长，我姓李，叫我李村长就好了！”
“李村长啊……您这合法吧？”秦峰指了指二维码。
“这儿现在归我管！”李村长把二维码甩得啪啪响。
秦峰侧头看向周桂芳。
“李村长，这是翠泉生态旅游集团的资产，您有权收费？”
“买了票以后，你们放心去，只要不破坏设施，不放火烧山，谁也找不了你们麻烦。”
“收了钱可是要负责任的。”秦峰给他点上火，“游客出了安全问题会追责。”
“你们自己要注意一点不要随便到一些危险的地方，更不要下湖游泳！”李村长嘬着烟，嘴里含混道，“游乐设施全停了，就当逛野山看个景！”
“景区现在没人管了？”
“谁敢管？”李村长认真的打量秦峰，“要管也成，把欠我们的钱先还回来！”
“村长，你误会了，我可管不着这事，我是过来看里面那块高标准农田的，没问题的话，我准备租下来种菜。”
“看农田种菜？小伙子，我劝你死了这条心，那地是我们村的，钱没算明白前，谁敢动土老子带人掀他拖拉机！”
周桂芳皱眉，“李村长，据我所知，这块地收储了，归属北山县自然资源局和莲月镇！”
“当初他们收储的时候，可是答应后面我们全村都可以在生态区工作的，现在呢，不但征地的钱没有付清，工资都欠了我们8个月了，生态景区变成了鬼区，我们以后怎么活？”
“土地征收的款项莲月镇公示过了，怎么会没有付清？”
“付清的是高标准农田，但周边的林地只给了一半，那不就是没付清？”
“李村长，这是两个项目，征收农……”
“我不管啥项目！”老汉抄起遥控器锁死闸门，“要么交钱进去，要么打道回府！”
待大门关上，李村长又用怀疑眼神看着三人，“你们到底是来游玩的还是县里派来摸底的？我们村现在就指望着这点门票过日子呢。没钱，谁来也不好使！”
秦峰也没跟他争，给‘爱情贫困户’扫码付钱，就当给翠泉村的村民送温暖了。
李村长的手机响起收款到账240元的声音，立马恢复了笑脸，“几位，慢慢玩啊，里面可宽了，绿水青山，奇峰异石，云海飘渺，五步一景十步一画。需要导游、出现意外、想吃点东西，都可以给我打电话，保证服务到位。”
李村长把二维码的背面亮了出来，上面有好几组电话。
首行信息景区负责人李有福，职务；生态景区主任，电话……
其次村宴大厨……草药郎中……
秦峰摇下车窗揶揄，“李主任，把门开开！”
“诶——好嘞！”
大门打开，车辆缓缓驶进了景区。
“真够市侩的。”杜远光盯着后视镜摇头道。
秦峰笑道：“换作是你也一样！”
“我绝对干不出这种事！”
“这些村民没多少文化，你跟他们讲道理、讲法律，他们根本不吃这套……等等，那边是露天舞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