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云解酷热,秦淮日夜流。
弄玉楼前榴花欲然,听着外面的鸟儿叫,吴大笑对小厮道:“看酒,上姑娘。”小厮忙去传话。须臾,进来六个女子,俱是十五六岁,青春年少,手里都捧着漆盘,上面放着酒壶、酒杯。
贾璞大马金刀的坐着,随手拉了一个搂在怀里,那姑娘一见贾璞,脸泛桃花。
她的腰肢倒是软,贾璞亲香了一口她的脸颊:“你还是坐我腿上吧。”
吴大见了笑道:“瞧瞧她这个样子,一见三爷就要流水了。”众人听了大笑,吴大拿手指勾着身边女子的下巴,“你怎么羞成这样?是不是也流...”忽然,见到这女子的脸庞,吴大一愣:“月娟,怎么是你?”
那姑娘怯生生喊了一句:“爹。”不免抽泣起来。
原本还笑着的几人一时都看向吴大,吴峰细看了一眼:“这是怎么回事?”
吴大一拍桌子:“你怎么干起这种营生来了!我不是给你娘银子了么?”
“母亲,她,她改嫁了,是那个男人把我给卖到这里来的。”说着,吴月娟又抽泣起来。
吴大气得眉头竖起,咬牙恨道:“这老娘们!”
屋内一时寂然,贾璞将酒拿在手里:“失而复得,可喜可贺。”吴大方饮了一杯,吴月娟垂手立在他身后,低着头。
贾璞摸腿上坐着姑娘的脸:“这么好的天儿,你来来唱一首罢。”
“聊将春色作生涯,宿眠园林几...”
“罢,罢,换首别的。”贾璞眼睛骨碌碌的转:“唱首——云房十试吕洞宾。”这是有名的风月戏,那姑娘不会唱,低着头,看她红嘟嘟的耳根,贾璞笑道:“那唱首别的,歌唱的高兴点,响亮些。”
姑娘被贾璞看着,嗫嚅着,唱不出来,此时,帘子一动,贾璞等人齐刷刷看了进去,只见进来三个人,一个人睁大眼睛,“二爷,你还活着?”
吴峰认出这是护送魏忠珍宝的随行之人,一时尴尬,张元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手心捏一把汗,只听那人道:“二爷,那天杀的贼军把咱们那礼物都取了,二爷,你瞧见他们了么?”
原来如此,吴峰道:“哪时情况太急,我只顾逃命,竟没有发现。”
三人中在一旁瞧着的二人,此刻相视一眼,把吴峰叫了出去,他们两个是锦衣军,奉命调查魏忠生辰纲失被抢的事情,吴峰只说他当时只顾逃命,没有注意到什么情况,二人只好放他回来。
陈晨见吴峰被带出去,心悬在嗓子眼,疑心是出了什么事儿。
吴峰进来道:“不碍事。”,陈晨把手垂下,一手捏住陪酒女子的小手,捏得通红,一手揉着膝盖,吴大方才问道:“怎么了?”吴峰把护送魏忠宝贝进京的事情说了,吴大点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也不知谁唱了一曲,贾璞点头合着音韵,须臾,那三人又回来了,吴峰也唬了一跳,只见一人在地上张望,旋即转身离开,嘴里呢喃道:“总不能就那么丢了。”
陈晨手中酒杯一歪,贾璞心里有些发虚,呷了一口酒,却与怀中女子,以唇相依。
那人走到屋外,眼睛在地上摸索,忽然弯腰,捡起一枚铜钱,笑道:“我说呢,总不能让你就怎么跑了。”身边人笑道:“就一文钱你值得么?”
“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难道这是古币?”
“你说对了。”
身边人凑过来看:“你发财,这是几百年了的?”
“二十年。”
“哇....哦。”
······
窗外已是昏黄,一抹霞光在河中潋滟,那女子也不知是汗,还是什么,衣裙相接之处,略有些湿润,贾璞微微一笑,她身子蜷起来,像个虾米,他一笑起身,对吴大几人抱拳道:“失陪了,我有些急事。”
张元有猜是秦淮河边的风流债,不以为意,几人还是吃吃喝喝,虽然那锦衣军还是时不时浮现在几人的脑海之中。
贾璞戴着一顶帷帽,往金陵旧院走去。
他在板桥上走,也有游人看他,此时这里尚不热闹,待到夕阳落尽,风清月朗的时候,那才是真热闹呢。
可贾璞却不知柳莺娇住在何处,那日是在画舫上恩爱了一晚,可她总不能一直住在河上,总在岸上有个住所,她这样的名妓,贾璞心想,打听一番,也不是难事。
“这位仁兄,请问柳莺娇柳大家住在何处?”贾璞瞧见一个头戴儒巾的书生,便夺步上前去问。
那书生摇头道:“兄台就是想见,那柳大家也不是那么好见的。”
“兄台只管一说。”
“不听人言。”这书生腹内发笑,朝身后一指:“就在那小梅馆。”
小梅馆就是不远处的一个院子,站在门口远眺,就能瞧见里边花果蔚茂,芳草翠蔓。
“不作诗,不可进。”门口立着两个护院,五大三粗,盯着贾璞的帷帽,好似门神。
方才那书生还在在不远处盯着,冷笑道:“不听我的话,没面子可赖不着我。”
贾璞对护院笑道:“不知二位有什么样的事儿呢?我这肚子里有流芳千古的诗,有名躁一时的诗,还有不值一提的诗。”
两个护院觉得这像是来闹事的,攥紧了拳头。
那书生笑道:“这位仁兄,还是快走罢,他家的护院拳头可厉害。”
贾璞听身后笑语,把帷帽摘下:“就说贾璞求见,你们姑娘认得我。”那两个护院一见贾璞的模样,知道来了个要紧人,放了进去。
外面那书生看得目瞪口呆:我成抹白粉的丑角了?
但柳莺娇不在,鸨母也不肯说她去何处,怕贾璞吃醋,叫了一个姑娘来陪贾璞,这姑娘二八年华,生得娇美,言语细密温柔。
这姑娘名叫苏丽春,弹得一手好琵琶,贾璞轻轻拍掌,面带微笑,不料此景却落在归来的柳莺娇眼中,心中生好一股醋味。
她对身边的丫鬟笯儿吩咐道:“只说我不回来。”
笯儿进屋,对贾璞道:“姑娘今晚回不来。”贾璞起身,出门而去,躲在树干后面窥探的柳莺娇见了,又是欢喜,又是自责:“他分明专门来看我的,我却这般对他。”待贾璞走后,忙对笯儿道:“你明儿去一遭荣府,就说我后日请他在这小梅馆相会。”那秋簇美上赶着去荣府待了这几日,算得什么?她要和贾璞在这里缠绵至死。
贾璞出门时,尚看到那个指路的书生,书生问他见到柳大家没有,贾璞摇头,书生方才心里平衡起来,贾璞笑笑,直接回了荣府,并没有和吴大会面。
吴大把自己的月娟赎了出来,而张元有一行人直到第二天方才回来,不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