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白月棠听到虚空中传来一声悠长的叹息，泥石板【史书】不受控制从乾坤袋里飞出，上面有张人脸浮突出来，看起来似要从里面挣脱出来……
难道恩利尔要诈尸了！？
“别扔，别扔——”泥石板‘叫道’。
白月棠神色不善，在听过巴力讲述重走‘通天之道’计划之后，他对白玉京的认知已经再一次被颠覆了，就算现在恩利尔从【史书】里活过来，他也觉得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这也是一段记忆——”泥石板上的人面说道。
“现在的情形……也在你的预料之中？”白月棠记得巴力说过，恩利尔的【天授印】有照见过去未来的能力。
“确实，我能通过【史书】看到一些模糊的未来，这更像是占卜……还记得你在上一段历史中，身在钢铁皇帝的游戏里时‘先知’的占卜能力么？那就是我留下的痕迹——”
白月棠突然笑出声：“老兄，你有这种能力，怎么不找个风水宝地睡觉，被人挖出来拆解，多不体面——”
“你变了，你之前还叫我前辈的……”
泥石板上的人面平静下去，突然又暴突出来：“你懂个屁，医者难自已，何况这是必然会发生的事，就算我睡到地心里，他们也一样能给我挖出来！”
“好吧——”白月棠忍不住笑起来，“这次你要给我爆什么道具！”
“……”
“我的本意是——如果你在这件事里，能主动救助5个以上的普通人，我就给你留一些我的日记。”
噗——
白月棠立刻又绷住脸：“日记啊，那可是好东西！”
泥石板‘平静’道：“驮着这个世界穿过星海，并不能让我油尽灯枯——总之，我的【史官】之路出了一些差错，我在日……笔记里留下了一些设想，或许可以帮到你。”
白月棠听到这里，突然感到一阵后怕：“如果我无视皇后港的这次灾难……就看不到你的记忆，也就和你的笔记无缘了是么？”
“不错，自视甚高的天官太多，我们那些视人命如草芥的同类，不配得到我的衣钵……”
“总之，谢谢你……”
泥石板上的人面平静下去时，【七宝楼船】正破水而出。
楼船上只有几名稍有道行的水族，白月棠听到接引使的提示：
“天官大人，您的契约生效，本次召唤物存续时间为三天。三百年以上水族可在该次召唤中生存五小时，八百年以上水族可在该次召唤中生存十二小时，水族生存时限到达上限后，将被强制返回原水府，【七宝楼船】也将在船工消失后返回水府。”
“您可在任意白玉京世界中招揽道行高深的水族，作为您的楼船船工……”
“大人……”稀稀落落的水族船工站在皇后港的寒风里瑟瑟发抖，朝白月棠虚弱地招手。
白月棠看到女兵们正往这边奋力奔跑，三个小时……以七宝楼船的最快速度，应该能把这些人送到临近的安全海港吧。
反观巴力那边，黑色残月已经化作铺天盖地的粘稠黑潮，在白月棠召唤楼船的功夫，他又击杀了一条【天罗蜉蝣】，两条钢铁龙尸完全被黑潮淹没——天狗法相只剩雷罗汉，那山岳一样的远古罗汉法相，行动虽缓，但从每个毛孔中倾泻下的紫色雷浆，正把巴力的黑色月潮一步步逼退。
“白……白先生。”
最先跑到岸边的是年纪最小的女兵，她望着身后的七宝楼船和上面长相妖异的水族船工，默默吞了下口水。
“先上船——”白月棠指向楼船下放的飞梯。
女兵挪动了一下，还是没敢上去：“白先生，米雅说你是比巴德罗奥兰大师更伟大的魔术师，这是真的么？”
白月棠噎了噎：“过誉了……”女兵们陆陆续续跑过来，人多了，胆子自然大起来，在米雅的带领下爬上飞梯登船。
“你，站住——”白月棠拉住一名年轻士兵。
“让他上去吧！白先生……”科森的军帽跑掉了，铁锈色的乱发上冒着白气，他眼神古怪，目光越过白月棠看着楼船。
“奈徳呢？”白月棠问。
“他带了一部分士兵，先乘破冰船离开了……”
“这件事有你一份？”白月棠冷冷看着科森。
老兵眉峰颤抖，却没否认……
雷罗汉不知疲倦，巴力却有些捉襟见肘了，他能掌控的黑色月华流浆被雷柱不断蒸发，不过神态还算从容……
——
罕见的，今天的灰区有阳光刺破云层。
罗兰杂货店的招牌在午后的暖阳里闪闪发亮——这是入秋特有的阳光温度，过滤掉整个夏天的炎热后，阳光就变得温柔醇厚起来。
姐弟俩坐在店门前的石阶上，仰望着远处沐浴金色的明珠塔。
“姐，那边是很漂亮呀——”
罗兰揉揉弟弟头顶，“再等一年，最多一年半，咱们就去那边买房子——”
罗奴把姐姐的手拉到前方，挡住耀眼的阳光，暖色的光透过指缝，在男孩脸上投下几条灿烂光线。
“我不去——”
“你要是不想去上学，我就给你找个机械学方面的好师傅。”
“嗯——我还是不想去。”罗奴说。
“这事没的商量，我可不想你没等长大就去混社团——”罗兰有点烦躁的收回手。
罗奴的眼睛被遥远的明珠塔尖刺的生疼，却不肯眨眼。
“不会啦，姐姐。我有手艺——”男孩自信满满回道。
“可是这里没有未来的，阿奴。你有天赋，应该走出这里去看看，总有一天，人们会忘记灰区——你太小，不知道一生埋没在这里是什么感觉。”
“姐姐，你就从来没为自己想过么？你看了那么多书，就不想出去看看书里的世界？去看霍格城的斜塔、旧世界的长城，在尼洛里河边露营，去巴德罗听歌剧，骑着骆驼穿过沙漠去库撒遗迹探险，或者偷渡到冬城，瞻仰白色皇帝的身姿……”
“这些不都是你的梦寐以求么——不要为了我留在这里，我能照顾自己。我要留下来，改变这里——”
男孩张开双臂，像是要把难得一见的阳光揽进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