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发生在一个偏僻且贫穷的小渔村,这里的街道没有童话里的缤纷色彩,更不存在熙熙攘攘的人流。充斥街道的仅有那令人反胃的刺鼻鱼腥以及永不褪去的潮湿阴冷。
而故事的主角则是一个土生土长于此的男孩,男孩有着一头好似贵族的醒目金发,可他的双瞳却仿佛遭受诅咒般赤红如血。好心的牧师曾定居于此,并想用信仰来安抚日渐绝望的渔民,只不过,这一切都是徒劳。随着牧师离世,渔村的信仰也就此扭曲。男孩正是这一扭曲信仰的受害者,他被视作不祥之兆,遭受非议与冷落。在这落后且野蛮的小渔村里,孩子的存活率低得令人发指。然而男孩却熬了过来,他抵过了病疫与饥荒。这份好运伴随了他很久,直到十岁那年,直到他被一艘渔船的船长所“征用”。
男孩依旧记得,自己的父亲似乎与那位百无禁忌的船长相谈甚欢,而在一番促膝长谈后,那位饱经风霜的船长也给了自己父亲一大笔钱。随后,父亲便嘱咐自己整理行囊,追随这位船长远航。
那时的男孩并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于是,他带着自己仅有的几件随身物品登上了这艘相对现代化的渔船。男孩曾经非常憧憬那身手过人的渔夫,若不是他们的存在,渔村很可能会毁于一旦。就这样,抱着学徒之心的男孩跟随这名船长一同出海。
可海洋的变化莫测与喜怒无常却超出了男孩的认知,纵使他非常努力的想要跟上其他渔夫的工作节奏,但年幼体弱的他却还是一次次倒在了甲板上。男孩意识到了自己的弱小、无能以及胆怯。同时,他也亲眼目睹了无情汪洋的可怖之处。自然并不需要遵循律法,同样自然也无逻辑可循。远超男孩想象的巨浪不但会损坏船体,更会在神不知鬼不觉间带走尚未做好准备的生命。
为了捕猎珍贵的深海鱼,渔船必须驶向最为危险的海域。有不少船员提出抗议,可船长还是一意孤行,而真当男孩他们抵达时,船员的士气早已荡然无存。苦不堪言的他们虽完成了捕猎,然而另一个严峻的问题却随之摆在了他们的面前——那便是船员们的口粮与配给已完全脱节。纵使他们真能安然无恙的驶出这一海域,也会因口粮耗尽而提前饿死在海上。于是,在男孩所看不到的地方,一场叛变正在悄然筹划。而当男孩意识到的时候却为时已晚,与船长积怨已深的大副动员了其他待遇糟糕的船员对其余船员进行了围剿。
当然,围剿名单里也包含了不明情况的男孩……
当船锚击碎船长后脑勺的时候,男孩所率先感受到并非恐惧,而是一种无可言说的悲伤。湛蓝无光的海面上,不存在任何的律法,取而代之是弱肉强食的唯一规则。船长死在了自己苛刻对待的渔夫与船员手上,称不上多么意外,但多少让男孩感到了镇静。下手的时候,那些船员没有任何的犹豫,而在意识到仅死船长一人并无法解决当前窘境后,他们又将手中的钝器对准了彼此。
扑面而来的海水无法冲刷甲板之上的血迹,男孩记不住自己求救了多少次,但他记得无论自己如何呐喊或是祈祷,回应自己的只有那些杀红了眼的船员及渔夫。维修用的扳手也好,食堂的菜刀也罢,统统成了他们手中的凶器。而发现自己存在的渔夫非但没有大发善心,反倒是将菜刀对准了自己。
满是铁锈的钝刀搓开了男孩的咽喉,紧接着,渔夫一脚将他踹下了甲板。如至冰窖的男孩被冰凉的海水瞬时吞没,刺骨之寒夺走了他全身的力道,下坠的过程中,男孩只得任凭鲜血之花在海面下四溢绽放。或许在窒息前,他会先一步因失血过多而昏迷。不过那样也好,这样一来的话,男孩就能免受苦难。
回顾短暂的一生,男孩不免感到讽刺。他不明白自己为何要诞生于世,从出生起,自己就遭到了鄙夷。直到断气前,他也没能见识到这世间的哪怕一丝美好。海底的世界远比男孩所想的更为黑暗与宁静,这突如其来的暴风雨或许会搅得海面一片狼藉。然而在这无尽的深邃黑暗中,男孩却什么都感受不到。他会葬身于此,无人在意也没人会知晓。男孩就像那滴落在海面上的雨点,除了一丝涟漪外再也不会有其他动静。而他的灵魂也会随之消散,不曾完整更不会有所闪耀……
男孩头一次感到如此不甘,他是这样的可笑,又是那般的可悲。他不想死,不是因为惧怕什么具体的存在,而是因为他不明白自己为何要诞生在这个世上。他不想死得如此没价值,所以男孩睁开了双眼,忍受着眼球碎裂的痛楚望向海底下那一望无际的漆黑。他试着去寻找那能逃离死亡的阶梯,可这一切不够都是徒劳……
“万事万物,终将消亡,汝为何如此渴望逃离?”
溺亡的过程中,男孩听闻到了一个女声,模糊却异常有力。而他也用最后的一丝意志作了“回答”:
“因为,这不是我的命运。”
是啊,万籁俱寂怎会是自己的入梦的夜曲(Nocturne)。就死亡降临前,男孩的所有情感与渴望都遭到了海水的冰封。就在意识断开前,他也感受到了一丝从未有过的柔和之光。
“既然如此的话,那汝为何抓住余的手?”
奋力抬臂,男孩已分不清自己抓住的究竟是命运,还是“死亡”本身……
Act.10
Milla望着窗外,她知晓今晚也难以入眠。她刚刚收到了兄长的通知,让她在伊尔芙莉德的别墅里待命,而其他人则先一步展开行动。在Milla看来,Daemon就像极了一头训练有素的猎犬,一旦嗅探到风吹草动,他都会第一时间主动出击。然而收益总会伴随风险,作为计划执行者,Milla实则很难去评价Daemon的这一决定是否过于激进。但她清楚,守株待兔从来就不是“一人之军”的行事作风,其他人都默认了这点,所以才甘愿与他一起出生入死。
虽有些难以置信,但Daemon的加入多少让Milla感到了安心。并不是说她不信任自己兄长以及Style,可也只有那Daemon存在,这个团队才会稍显完整……回归如初不过是个不切实际的奢望,即便Milla再为不愿,她也必须接受这一事实。
“你也睡不着吗?”
Milla用USP的枪口回应了身后之人的询问,她随即转身,目光里原有的忧虑也被强烈的敌意所取代。只不过,这般紧张的气氛并没持续太久。
“有何贵干?”
准心依旧对着来者的胸膛,Milla的食指紧贴于扳机,只要Gwner轻举妄动,那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开枪射击。
“想找你叙叙旧,可以吗?”
客房的光线算不上多么充足,也正因如此,Gwner的神情才会更显神秘与复杂。她披着一件淡蓝色的披肩,披肩下则是一件薄纱睡衣,湿润的长发凌乱在其乳白色的肌肤上。伴随着距离缩短,那淡淡的玫瑰清香也随之扑面而来。
“坐吧。”
残存记忆中的情感最终还是压过了理智,Milla向后退了一步并腾出了一定的交流空间。而Gwner则将将门轻轻带上,也只有得到自己的准许后,她才敢坐到位于客房角落的沙发上。即便是旧友来访,Milla还是保持着最为基本的警惕。这种习惯让她不免觉得可悲,但如果没有这一习惯,或许自己早已尸骨无存……
“那你想说些什么?”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就在我思考该如何开口的时候,就已经来到你房门前了。”无奈苦笑的Gwner完全就不像是自己记忆中那个能说会道的女人,她的苦恼,她内疚以及她的伤感都是那般明显。明显到自己都不忍直视,“我欠你们一个道歉,即便我知道这么做根本就没有意义,但我还是……”
“语无伦次可一点都不像你,再者,我也没看过你向谁道过歉。”
“是吗……”
有关Gwner的一些事,或许Milla记得比她本人更为清楚。两人实则都是大富人家的千金,只不过就气质来说,自己与Gwner可谓是相差甚远。在Milla看来,Gwner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小姐,即便在相处的过程中,她收敛改变了很多,可其举手投足间还是不免留下那么几份自我与傲气。轻叹一气后,Milla的嘴角也由此放松:
“向我道歉也无济于事,所以还是免了吧。”
时过境迁,无暇追溯真相的Milla已逐渐淡忘了这一切。Gwner所拖欠自己的也仅剩一个解释,一个已越发不再重要的解释。
“那时的我非常害怕。”视线于话语的同时挪向一侧,Gwner试着压抑自己的情感,可结果却适得其反,“直到现在也一样……”
“你在害怕什么?”
“害怕我的所作所为毫无意义。”
面对Gwner的答复,Milla也随之沉默。曾几何时,她也和Gwner一样,在自我怀疑中消沉。可好在自己的身边还有兄长以及Style的陪伴,但对于背叛了“一人之军”的Gwner来说,她却是孑然一身,无依无靠。
“杀害了同伴的我亲手摧毁了自己的唯一归宿,我不奢望能得到任何人的原谅,但我决不允许自己功亏一篑。回到这座小岛可能是我的宿命,但输掉这场游戏绝不能是。”
Gwner有着一种异于常人的执念,她焦急、恐慌、不安又极为愤怒。这些负面情感会将她引向极端,引向那万劫不复的陌路。Milla非常想劝导她放下这一切,可仔细想想,同样复仇心切的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就这么放任气氛越加沉重,两人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默。
“我不想与自己最好的朋友为敌,可我也答应了艾瑞姐要保护那孩子,所以……”
“所以如若有朝一日,你我为敌的话,你希望我能理解你的处境或苦衷?”眼看Gwner点头默认,挪了挪身子的Milla略显失望地摇了摇头,“人终究是要为自己而活的,你有你的目标,我也有我的想法。问题不在于我们能不能互相理解,而在于这么做是不是无怨无悔。既然你都为那孩子牺牲了那么多,那就再不要犹豫了,做你该做的,Gwner。”
“没想到过了那么多年,还是会被你教训。”
“我也没想到自己还有机会能再教训你。”
话语刚出,忍俊不禁的两人都笑出了声。无论Milla还是Gwner都非常珍惜眼下的这段时光,然而她们又无法保证不再未来兵刃相向。“全知全能”确实提供了各式各样的可能性,但与之而来的还有那意想不到的残忍。
“对不起……”
笑声渐去,Gwner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般垂下了脑袋。Milla知道她们之间的话题终究逃不过那一天,而那天的真相,也只有Gwner一人知晓。
“都说了,没什么可道歉的。”
Milla自然不明白那个银发少女对Gwner来说有多么重要,但假若她真是为了那少女才犯下了那些罪孽的话,那银发少女定对这场“全知全能”有举足轻重的影响。Milla并没继续这一话题,而是将目光重新投向窗外,既然夜晚很长,那不如就此静候,或许就在破晓之时,一切都将豁然开朗。
——侦探——
“再等等。”
就在Style打算纵身一跃,横插战场中央的时候,于一旁观测的Daemon却一把拦住了他,而两人性格上的不对付也就此展露无遗。
“要看戏,你自己看,别拉着老子浪费时间。”
拍开Daemon的手,异常不屑的Style已忍耐到了极限。等待从来就不是他所擅长的,再者,Veinti-Nove的出现更是让他急不可耐。寻仇心切的Style恨不得现在就将Veinti-Nove大卸八块,但在最后的关头,Daemon还是说服了他:
“你就这么跳下去只会给他撤退的理由,再者,要是你有十足把握的话,他能活到现在吗?”
虽说这番话无比讽刺,但Daemon所说的字字属实。无论他多么相信Style的实力,无端乐观下所做出的判断只会令自己深陷困境。既然Daemon担任了这一行动的“智囊”,那他就得尽责。不再关注Style的Daemon将目光重新挪回了战场,他目睹了名为千夜咎的武者一夫当关,在多方势力的围攻下依旧表现得游刃有余。同时,他也意识到了无论Veinti-Nove还是威士地狱不在意正面战场的胜负。另有所谋的两者使得Daemon格外注意,就算给不了他们致命一击,自己也要让他们郁闷不已:
“Style,和我一起延长‘时之夹缝’。”
提议的同时,Daemon就已使用了“愚者”以及“教皇”的权限,Style虽很是不愿,但出于对自己的信任,他还是照做了。
“你有什么打算?”
“给他们足够的时间,让他们一决高低。”
“你想逼迫那头老狐狸出手?”
“没错。”聚精会神于宅邸庭院中的战况,选择坐岸观火的Daemon显然不想放过将其他“觉醒者”一网打尽的机会,“若不是有利可图,威士又怎会下如此大的手笔?”
“所以你才打算在坐收渔翁之利。”
“是啊,毕竟这才是我最为擅长的。”
Daemon对自己的定位很是清晰,在正面战场强取豪夺压根就不是自己所能胜任的。在搜集信息、纵览全局上,自己较Havoc又差了那么点意思。自己之所以能苟活至今,完全是靠小聪明与尚可的随机应变能力。所以,无论自己的后援有多雄厚,Daemon都不会忘记这独家本领。
“你真是有够卑鄙的。”
“谢谢夸奖。”
“求您了,咎大人……请别让黑暗继续吞噬我了。”
直到最后,诗帆都没能逃脱那一泥沼,她不想沉沦于那无尽的苦痛之中,所以死亡也成了她唯一的解脱。如果能死在爱慕之人的刀下,对诗帆来说也未尝不是种幸福。如此想着的时候,倦意也催促诗帆合上双眼。
咔嚓。那是刀刃出鞘所独有的清脆声响,不由得微笑,诗帆就这么放缓了呼吸。伴随日本刀的落下,她也听到了宣告流浪结束的钟声:
“谢谢……”
再简单不过的两字中却包含了无数复杂至极的情感,带着愧疚、不舍、忧伤以及满足,诗帆松开了紧握咎的手。
晚风拂过庭院,落于地面的铃铛依旧清脆作响,可其主人却已不在。
每次挥舞都是在做告别,当“雫”落下时,自己怀中的小师妹也就此没了呼吸。原本咎还能感受到她那轻到不可思议的重量,可当刀尖埋入诗帆胸膛后,那份重量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永别了。”
无数樱花花瓣于此刻尽情飘散,而名为雾久诗帆的女子也于此刻不复存在,她的逝去凄凉却又带着一丝诡谲。只得抬头注视那些犹如火花般转眼即逝的樱花,咎也下意识抬起了手。
舒展手掌的他试图当下那片即将远去的樱花瓣,可就在咎即将触碰到的时候,那枚花瓣却转化为了代表雾久诗帆的塔罗牌。他听到了咲音正在自己身后低声抽泣,可不知如何开口安慰的咎却只能愣在原地,用自己的方法思念着自己最为疼爱的小师妹:
明明一切都已尘埃落定,为何此刻的自己还会感到怅然若失。自己完成了师命,不但斩杀了“恶鬼”,还重新夺回了妖刀。可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会觉得仿佛心被挖走了一大块,心中空空如也。
咎得不出答案,也懒得去思考。
“蚀”仍摆在原地,沾染了无数人鲜血的妖刀无时无刻不渴望杀戮,而杀戮则会进一步引发怨恨、苦难以及灾厄。作为武者,咎一直认为,自己磨炼技艺就是为了断绝这些。伸手握住那把侵蚀了无数人心智的野太刀,咎还剩下一件事要做——那便是一劳永逸的处理掉它。
“请回吧。”
即便自己做了非常充足的心理准备,杀死自己同门师妹还是给咎带来了异常沉重的打击。他很清楚,心念已乱的他非但不适合完成摧毁妖刀的最后一步,甚至连与人交谈都会变得异常困难。就这么侧身,面对前来协助自己的两位“觉醒者”,咎甚至凑不出一句感谢之言。
“节哀顺变。”
与保持沉默的白发男子不同,为自己抵抗人群的黑发男子在很是礼貌的行礼后选择了转身离开。也只有在所有无关者都离去后,那堆积于心头的情感才能得以宣泄。
乓!异常粗鲁地将“蚀”刺入庭院的碎石中,咎选择在一番深呼吸后缓缓转身。也是同一时间,早已哭成泪人的咲音径直扑进了他的怀中。
“为什么……为什么是诗帆?”语无伦次的询问实则并不需要回答,任凭咲音捶打的同时,咎也尝试去安抚她,“明明不该这样的,明明……明明……”
“明明诗帆才是最该得到幸福的人。”
不由得抬起头,咎不希望咲音察觉到此刻的自己是有多么脆弱:
“明明她才是那个最该活下来的人。”
直人曾向咎坦白,自他得到“蚀”的那天起,安度晚年就成了一种奢望。因为无论一位武者能达到怎样巅峰与境界,他终究逃不过岁月的侵蚀。英雄终将迟暮,被“蚀”所折磨的直人之所以会将养女诗帆托付给自己,正是希望自己能带给诗帆幸福。然而越是美好的泡影在幻灭时就越是令人心痛,无论恩师还是自己都尽可能想将诗帆排除在这一责任之外,可事与愿违,最无辜的诗帆却被伤得最深。而除了痛恨自己的弱小与无能外,咎也不知道现在的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回去吧……”
泣不成声的咲音是那般疲倦,自始至终都没瞥过“蚀”哪怕一眼的她慢慢退步,而在腾出一定的距离后,她也再度向自己哀求道:
“我们回去吧?”
曾几何时,库洛妮希娅向咎承若,若能成为“全知全能”,无论怎样反常理之事都能轻松达成,死者复苏更是不再话下。咎没少动过该念,可亲手杀死了直人和诗帆的自己又有何脸面面对两人?咎之所以参加这场厮杀游戏,并不是因为渴望能借此颠覆一切。相反,也只有参加了“全知全能”,自己才有机会夺回妖刀。继续“全知全能”或许能弥补这一切。然而,咎却做不到对咲音置之不理。他非常清楚,若自己执意留下,那咲音定会生死跟随。为避免失去更多,咎当机立断选择了点头赞同。
眼下的结局对两人来说并不圆满,甚至可以说充满了遗憾。但最起码的,他们还有彼此,而这对千夜咎与麻生咲音来说已足够。
——Veinti-Nove——
Veinti-Nove很少会走得那么快,更不会那么想举枪射杀某人。挤过人群的他按下了电梯,也是在等待电梯到达的那段时刻里,他才逐渐冷静下来:
与威士的互相利用注定无法长久,Veinti-Nove虽对此心知肚明,但没能想到的是竟是威士先一步下手。自己被他摆了一道,虽说没有性命之忧,但威士从中获得的利益可不止一星半点……
Veinti-Nove不喜欢受制于人,更讨厌受人摆布。而对于那些胆敢欺骗自己的人,他更是不惜代价都要将其杀死。
“现在就想着对老朽出手,是不是有些操之过急了?”刚进电梯没多久,一个工薪族打扮的男人就对自己开口说道,“还是说,你不过是想与老朽一起看日出?”
按下了最高层按钮的上班族并没有转身的意思,他依旧注视着前方,语气中的傲慢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果是后者的话,老朽十分欢迎。”
Veinti-Nove非常想给这个傀儡的脑袋来上一枪,但他很清楚,这么做是无济于事的。于是,他强忍怒意,在电梯升过了一半楼层后,他才缓缓开口:
“你还隐瞒了些什么?”
“老朽隐瞒的事多了去了……但如果只是有关刀鞘的,那老朽倒是乐意和你讲讲。”
双手交错胸前的Veinti-Nove索性靠进了电梯角落,他本就不认为威士会对自己全盘托出。对于之后要说的事,他也一样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
“老朽有说过这兵刃是‘觉醒者’,只不过,老朽没有告诉你,这兵刃中寄宿了几位‘觉醒者’……”多次参与“全知全能”的威士自然拥有着自己所无法比拟的经验。而对于部分“觉醒者”的信息,他更是了如指掌,“这把野太刀的刀与鞘中分别寄宿着两位的‘觉醒者’,他们互相敌对、互相厮杀同样也互相诅咒着。正因为这刀能无效化‘觉醒者’的能力,所以寄宿在刀鞘中的‘恶鬼’才得以被压制。只不过……就单纯的力量而言,是那‘恶鬼’占了上分。”
“所以这野太刀才被人作为妖刀。”
“没错,失去了肉身的‘恶鬼’无时无刻不渴望着斩杀,而这种念头会不断侵蚀意志薄弱者,而当受影响者的意识被完全吞噬时,那‘恶鬼’便能借尸还魂。”
“也就是说,‘蚀’并非刀名,而是那刀鞘的名字。”
“确切的说,是那‘恶鬼’的名字。”转过身的工薪族展露出了异常僵硬的笑容,这也使得他看上去既滑稽又阴森,“他不光邪恶,而且还永不满足。有数以千计的人因他而死,但这些人的血肉显然填不饱他那无比干瘪的灵魂。”
“你在盘算什么?”
倘若这刀鞘只能将人腐化为杀人不眨眼的“鬼”,那对威士来说不过就是颗无法控制的定时炸弹,那他也就没理由对其如此看重。
“对于这刀鞘,老朽自有安排。”对于这一回答,Veinti-Nove并不感到意外。而在电梯抵达顶层后,Veinti-Nove也先一步走了出去,“老朽把该说的都说了,再者,今天也有够劳顿的了,你何不回府好好休息?”
对这番客套话嗤之以鼻的Veinti-Nove并没回答,自顾自向前的他来到了大楼天台。而在天台的花园里,坐在轮椅上的老翁正仰望着星空。
“来了吗?”
白发老翁是威士常年用对外使用的形象,同时也是他所最为偏爱的一具皮囊。然而面对这个瘦骨如柴的老者,Veinti-Nove却没有一丝敬意,取出左轮枪的他就这么将枪口顶在了老者的后脑勺上。
“怎么,是在为那女子打抱不平吗?”用打开枪保险的清脆身作回应,Veinti-Nove早就没了继续交谈的耐心,“还是说……你不过是在怨恨老朽的无差别攻击。”
从动员自己利用诗帆,再到最后成功回收刀鞘,这一切都按照着威士的计划进行。他就像是一只看不见的手,在自己所看不到的黑暗中旁观并操纵着一切。Veinti-Nove本就不喜欢在“棋盘”上与人对弈,更别提,自己还成了威士手中的一枚棋子……
“你是个聪明人,Veinti-Nove,老朽认为你还不至于愚蠢到向老朽开战。”
“但你却向我宣战了。”面无表情的Veinti-Nove将食指贴在了扳机上,毫无疑问,他并不想成为威士口中的那个“聪明人”,“而我从不怯战。”
乓!待硝烟弥漫,弹壳落地时,夜空中的那轮明月也于此刻悄然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