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只是个小混混,在京城活得挺狼狈,为了挣点银钱没少做些昧良心的事。而就在前天傍晚,一个打扮的斯斯文文的年青人在街上叫住了正在闲逛的自己。
那年青人说是自己有急事要离京,可却忘了自己受朋友之托要帮忙送一封书信给朋友在京中的一位亲戚,如今实在是赶得急了。没办法,只能拜托李二帮忙将信送到城中的天水街的一户人家。
李二原本是不想接这个活的,自己虽然混的不怎么样,但还是有几个小弟跟随的,这种跑腿的活多少有点掉价了。还有就是现在已经是傍晚了,天水街离得也不近,自己去了怕是难以在宵禁之前赶回来,到时候又是一个麻烦事。
年青人看出了李二的顾虑,当即开口道:“兄台不必担心,你只需要在明天早上将信送到即可,必不会让兄台为难。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这边催着上路,不然怎么也不敢劳烦他人。兄台若是帮了这个忙,在下必有重谢。”
说罢,年青人咬咬牙,从袖中掏出了三两碎银交到李二手上。
李二终究还是被年青人沉甸甸的诚意打动了,一口答应下来,年青人这才千感万谢的离开,看起来确实是很着急。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李二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将书信送到了天水街角的一户看上去普普通通的人家里。
接信的是个老头,也没有多说什么,道了个谢便关门了。
李二心中气愤,这家人也太无礼了,不说奉上杯茶水,至少也该客套几句吧?
但看在那三两银子的份上,李二也没有太计较,气哼哼的便离去了。也就是在这时,他看到了六个人推着一辆木板车走在街上,这本不稀奇,但李二无意之间却看到了那几个推车的人腰间都别着短刀。
惊异之下越看越不对劲,那辆车上装着几个巨大的木桶,封的严严实实的,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但就算里面全是实心的也用不到六个壮汉下手推车啊,更何况天水街的路也不难走,都是平坦的石板路。
李二留了个心眼,觉得这几个人怕是有问题,正要上前仔细看两眼,就发现六人中的一个好像发现了自己,皱着眉头将手放在了腰间。
“这几个货不简单,还是别多管闲事了吧。”
李二被吓了一跳,这样想着,不敢再去多看,便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匆匆离去,那人也没有追上来。
急急忙忙的回到了家,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都跑在了脑后,取了那三两银子出去潇洒去了。
“大人,我是真的不知道那几个货敢刺杀红……文大人啊!不然我说什么也要盯住他们,不给他们任何机会啊!”
火卫的衙门里,李二还在哭诉。
小旗官皱着眉头,吩咐身边的小吏道:“上报给指挥使大人,彻查天水街!”
随后转头问李二:“仔细想想,有什么遗漏的吗?”
“没了,真没了!”
“还记得那几个人的样貌吗?”
“这……”
“为难?不敢说?”
“不是,小人只是实在记不清了。”
小旗官看出了他的顾虑,那几个人连文青昭都敢下手,要是被他们知道是谁走漏了消息,估计那人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你觉得他们会报复你?”
“不敢,有刑昭司在这,小人自然是不怕的。”
李二讨好的笑着。
小旗官无奈的叹了口气,现在说些什么你不用怕之类的话也是苍白无力,毕竟刑昭司连文青昭都没能护住,又怎么指望他们能从这伙人手里保下一个证人呢?这次事件对刑昭司的威信打击还是太大了。
没办法,小旗官只能贴近李二小声威胁道:“他们报复你时刑昭司会保你,你可能会死,而如果你不说,你一定会死在诏狱里。毕竟,你屁股也不干净,对吧?”
李二顿时汗如雨下,刚才真是猪油蒙了心,竟敢在刑昭司面前玩心眼,自己小命都在人家手里攥着呢,哪有什么谈判的底气。以刑昭司的能量随便出手都能让自己死无全尸,而且还一点不冤枉。
“想起来了?”
小旗官笑着开口问。
“对对对,刚才脑子不清楚,这会儿突然记起来了,还请大人见谅。”
小旗官满意的笑了笑道:“把画画的叫来,你说,他画。”
……
三年前文青昭为朝廷立下大功,帝君对这个功臣并没有吝啬奖赏,除了蟒袍宝剑还赐下了一栋府宅,只是文青昭极少入住。她更多的时间都是待在刑昭司的总司堂里,这次受伤后也是被送回了这里,因为一是文府里简单到简陋的地步,不适合养伤,二是为了安全考虑,刺客一击未果,难保不会卷土重来,文华觉得这种事不得不防。
这次文青昭受伤,文华是首当其冲的责任最大的一位。
因为于公于私都是他的失职,于公,文华担任刑昭司山卫指挥使,专职守卫,不动如山是他们的信条;于私而言,文华是文青昭的同门师兄,守护师妹也是自己的分内之职。可现在文青昭重伤,文华却只能在这干着急。
而这次案件他知道的也不多,毕竟他是山卫的指挥使,有着自己的责任所在,不能时时刻刻都收在文青昭身边,所以等他收到消息火速赶到天水街后只看到了一片废墟和满地的尸体——都是自己挑选的保护文青昭的好手。
刺客不知所踪,文青昭躺在血泊里一息尚存,手里还握着半截断剑,文华看出那是帝君赐下的七曜宝剑,世间难得的神兵,可现在看断面竟是被人生生的砸断。
来不及多做思考,文华顿时红了眼睛,一边责令下属立刻展开搜寻刺客的踪迹,一边抱起文青昭冲向司里的回春堂,那里坐镇着数十位文青昭辛苦请来的杏林圣手。
所幸的是文华来的还算及时,勉强保下了文青昭的命,可却因为伤势太重,直到现在为止还没醒来,大夫尽了全力,剩下的只能看天意了。
而更令他惶恐的是在他刚赶到现场时,文青昭虽然已经昏迷,但口中却一直无意识的低声念个不停,不断单调的重复着两个字。
“妖怪。”
文华当时忙着救人来不及多想,但此刻静下心来只觉得后背发冷。
什么是妖怪?她到底看到了什么?
文华不知道究竟是什么超出想象的事物才能将文青昭——那个屠戮了近万江湖人的红妖吓得失色,也让名震天下的刑昭司束手无策。
这些都超出了他的理解,让他现在虽然满腔怒火,但却无地发泄,能做的只是小心的守在文青昭床边,等着这位主心骨苏醒,同时防备着可能来自任何地方的刺杀。
而就在文华心绪烦躁之时,突然听门外有人通传。
“大人,白指挥使到了,求见文总司。”
文华松了口气,白笑作为刑昭司的情报头子,有她归来,自己也是多了个遇事能商量的人。
正要出门迎接,想了想,还是寸步不离的好,于是隔着门说道:“请白指挥使……”
“不见。”
文华话还未说完,就听到身后响起一声虚弱的阻拦。
文华大惊,转头望去,就见文青昭眼神憔悴的看着自己,一双灿烂如星辰的眸子如今满是疲惫,而语气虽然虚弱,却还是不减平日的威严。
“你终于醒了!”
文华欣喜若狂,赶忙上前想要扶起文青昭。
但文青昭却认真的盯着他,清丽的脸上苍白的可怕,缓缓开口道:“不要走漏风声,我还在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