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内诸将闻言,勉为其难地应和起笑声。
夏育见此情形,继续道:“回去与尔等手下兵士说,战死的,抚恤一片铜板也不会少!还活着的,无论还能战否,皆有赏赐!”
夏育军中书佐,连夜开始统计应发赏赐。
每人三百钱,一下就支出大几十万。
但为了稳住士气,这钱不得不花。
处理完赏钱事宜,夏育马不停蹄,命人将窦氏与宇文部的几名统领带到帐下。
适前安置俘虏时,领导阶层与普通士卒便被分割开,以防有人撺掇着搞暴动。
夏育听说宇文部与窦氏不对付,特意将他们看押在一起。
到时,有人想逃跑,他们肯定会互相扯后腿,谁也别想好。
窦统,窦璋,宇文普回,宇文莫那四人被带到夏育处,就地跪下。
“来,详细说说先前在谷内发生之事。”
夏育指着宇文普回道。
宇文普回恶狠狠地看向窦氏二人,窦氏二人只是报之以冷笑。
“回大人,先前我宇文部......”
宇文普回将事情来龙去脉讲了个通透,夏育也听明白了,这宇文部与窦氏,还有慕容部乃“世仇”。
两部从最初争夺水草丰美之地开始,一直到峡谷中积怨爆发,还真是结下了“深厚友谊”。
夏育也懒得做那铁面判官,如此情形下,哪来的孰对孰错,皆为人性之选罢了。
宇文莫那补充道:“这窦家之人自从来到草原,就一直在谋划一统东部,非是久居人下之辈,将军可不能留他们!”
得亏夏育听得懂匈奴语,不然宇文莫那这一长段话还真没人能听得明白。
夏育面带微笑,“不想你还会说匈奴语。”
宇文莫那诚惶诚恐叩首道:“我等本当为大汉猎犬,自是会的。”
“呵呵,说得不错。”
这时,帐外传来牙门卫的声音:“禀校尉,侯司马到了。”
“让他进来。”
侯尚迈入大帐,向夏育躬身一礼:“校尉!”
夏育很是随意地指向窦氏二人,“德仁(侯尚字),你亲自问吧。”
侯尚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起来,他亦步亦趋地走到窦氏二人面前,咬牙切齿道:“我父亲是你们二人谁杀的?”
窦璋面色紧张,但也没有任何要回避的意思,坦然道:“你父亲若是那身披全身札甲之人,便是我杀的。”
侯尚双眼通红,双拳紧握。
回想起父亲残破不堪的尸首,他恨不得一拳砸碎眼前这人头颅。
可夏育交代过,这窦氏还杀不得,侯尚也只能强忍恨意。
咣当一声。
夏育将自己的佩剑扔给侯尚。
侯尚看看地上长剑,又看看夏育,不知此为何意。
“拿起这把剑,将之插进你认为当杀之人的心窝。”
夏育很是认真道。
侯尚很是不解,他缓慢弯腰,拿起长剑,问道:“校尉......此话当真?”
夏育喝道:“尔当某为何人?”
侯尚被夏育的气势喝退两步。
重新稳住身形时,他眼中闪过一抹狠厉之色。
宇文部二人窃喜不已,暗自偷笑:这两个狗汉人今夜必死,哈哈哈哈!
窦统则挺直了腰板,看向夏育,“统死不足惜,惟愿校尉信守诺言,保统族人性命。”
夏育默默点头。
窦璋看着父亲坚毅面庞,颤颤巍巍道:“对不起,父亲。孩儿......”
窦统朗声大笑:“两军交战,孰分对错乎,惟刃利否!”
说完,窦统又对侯尚凛然道:“小子,来让老夫见识一下你的刀法!”
窦统、窦璋自知难逃一死,纷纷挺胸抬头。
窦璋慷慨道:“家母乃北地人,若汉军有朝一日攻下燕北城,还请将家母移葬回本乡。”
侯尚也不答话,举起长剑,向前跨出一步。
“呀!”
大喝一声,侯尚挥剑而出,一颗头颅横飞出去,血溅五步。
窦璋被崩了一脸血,面带震惊之色。
夏育则笑而不语,微微颔首。
只见那颗掉落在地的头颅不是别人,正是宇文部统领宇文普回。
“你!”
宇文莫那根本不知侯尚为何要砍杀自己父亲。
侯尚甩掉剑身上的血渍,缓缓走到宇文莫那身前。
“窦氏杀我父亲乃是‘家恨’,而我与彼辈胡虏却是‘国仇’!”
言毕,侯尚一刀斩下宇文莫那人头。
“谢校尉赐剑。”
侯尚恭敬将长剑递交给夏育。
夏育收回佩剑,赞扬道:“汝父知此,必甚慰之。德仁,从俘虏中挑选百人补充入队吧。”
“谢校尉!”
侯尚单膝下跪,抱拳执礼。
窦氏二人已经看傻了眼,对方才发生的一切感到发懵。
“这是为何?”
窦璋不由发问。
夏育也未多做解释,只道:“本校尉更信得过汉人。”
事实上,夏育在命人叫侯尚来时,就已经下令处死宇文部的全部队率及以上人物。
先前,窦统的一系列战略布局,夏育全都看在眼中,遂起爱才之心,想要收服窦氏为己用。
今夜一战,汉军损失惨重,若能得到窦氏加入,还可再战。
夏育也不惧窦氏反水,窦氏本为汉人,在鲜卑内部不受待见。
能被派来发动第一波正式攻击,也就是个高级些的消耗品。
经此一败,檀石槐必然不会再多看窦氏一眼,即便放窦氏回去,他们所面临的很可能是首战不利,就地问斩。
夏育还真没猜错。
鲜卑人大营中。
见到两侧山腰冒起的熊熊烈火,檀石槐知道自己在今夜取得了一定战果。
但他对战败归来的慕容部没有展现出一丝仁慈。
慕容部上上下下,大小统领全部被绑了起来,接受檀石槐问话。
“宇文部投了?”
檀石槐的话语中不带任何感情。
慕容魁里瑟瑟发抖,“是的,大王,他们一开战就投了。不然,我等也不会大败而归......”
“嗯。那没鹿回部呢?”
慕容魁里本就低垂的头更低了些,“没鹿回部.....想来不是战死,就是.....被俘了......”
“嗯。那你为何会活着回来?”
“我......我还想带着族人为大王效死!”
檀石槐笑了笑,“效死就不必了,你们去死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