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宗尚摇了摇头，表示不太清楚风林罗汉的具体动向：“我们平日里不能自由对话，不是在瞌睡念经，就是在做劈柴挑水之类的杂活儿，这事是真的不知道。”
阳犀玄不动声色地说道：“这么说来，你们是在蟠金寺里过得很快活咯？”
“要么痛改前非，要么斩断尘缘，就这么出家离俗遁去红尘了是吧？”
白宗尚哀叹着拍打膝盖，低声叫苦不迭：“哪能啊，当初栽了就指望来援兵救命，结果武林盟主的援兵没到，兄弟们几个都被僵尸抽得鼻青脸肿！”
“天天在这蟠金寺里吃斋吃素，几个月了连口肉都沾不上，受灾平民肯定不觉得有什么，可是咱们武者离了酒肉根本没法过日子嘛！”
“那风林罗汉也是性情古怪，招来一堆和尚之后就用妖法限制我们的言行，只留个好使唤的小和尚能自由说话，要是阳大人有路子，还请帮在下修书一封，告知白家……”
阳犀玄微微惊讶，心说原来这是几位公子哥们武侠小说看多了，揭了官府的悬赏榜准备进山砍点僵尸充业绩。毕竟在江湖武林的圈子里，名声是真能换酒钱的。
没想到这帮人错估妖魔鬼怪的实力，一波虎了吧唧的进山寻妖找茬，被反手揍得差点宝暴尸荒野，最后走投无路又求不到人，只得非常屈辱地投奔了风林罗汉这妖魔和尚。
‘也是，碣石城这鬼地方就没有靠谱的降妖势力，要是武道天才真有那么好出，朝廷官府真的支持各大贵籍拥兵自重，这世道肯定不会烂成这样。’
看得出来，白宗尚这伙计是有点想血口开喷，又怕不小心喷到阳犀玄的身上，只好拧巴至极、拐弯抹角地表达着自己的尴尬处境。
风林罗汉不像黑山童姥，不会抽走活人的精血魂魄，把他们做成傀儡，但是这套强行逼人念经的方案，恐怕也不比坐牢轻松多少。
蟠金寺虽然救了众人一命，却不是他们的人生目标和志向所在。
但是想单纯靠嘴皮子功夫，以论道的方式说服风林罗汉放人，阳犀玄觉得也够呛。
白宗尚在阳犀玄身上看来看去，越看越觉得对方只是例行安抚地过来给妖魔送礼。
错过这一次，不知道这家伙什么时候才会再来，而在蟠金寺中实在又是憋得受不了，只得斗胆开口说道：
“在下素闻阳大人……与妖魔交涉有方，若阳大人能够请风林罗汉放我等还俗，我等定当重金酬谢，金银细软不会少了你的。”
“在下还未成家立业，年前还与青梅竹马订下婚约，总不能真的当一辈子和尚……”
阳犀玄微微摇头，伸手捂住白宗尚的嘴巴，满手都是汗腌缰绳和廉价臭墨的味道，捂得白宗尚直翻白眼：“差不多得了，既然你们是自愿来的，那肯定没有救人一说。”
“最近天碣山脉一带的妖魔比较躁动，下山犯事的妖怪比以前多了不少，你们留在蟠金寺里至少性命安全，硬要下山可就不好说了。”
不过白宗尚都主动提到武林盟了，阳犀玄也是有点眼馋那些极品功法的。
正想再打探打探白宗尚的底线，忽然耳朵一抖，听见风林罗汉的九环禅杖边走边响。
一回头，便看见个须若白参、眯眼微笑的红黄和尚，穿着一身宝玉袈裟走了进来：
“阿弥陀螺！老衲说这寺内小院怎么多了一匹骏马，原来是阳大师登门拜访！”
阳犀玄不着痕迹地打量着风林罗汉，故作笑面相：
“风林大师言重了，贫僧只是听说蟠金寺近来招收弟子太多，担心这佛缘非凡的深山古刹缺乏香火陷入窘境，便带着些薄礼登门拜访，顺便问问山中鬼王相关的事。”
每次见面，风林罗汉似乎都是这一模一样的笑脸，也不晓得这妖怪是在扮演心目中的笑面佛，还是他在掩饰自己的眼神细节。
阳犀玄一直保持着客套的距离感，完全没把刚刚盘问白宗尚的举动当回事。
风林罗汉微微颔首，开口道：“血池鬼王祸害一方之事，确实不假，老衲近日常常外出镇压邪祟，便是为了限制血池鬼王修炼魔功。”
“阳大师此番来访蟠金寺，若是为了感化血池鬼王，恐怕很难谈和。”
“那血池鬼王的残魂是几个朝代以前的旧朝余孽，你拿大渊的棍子去撞旧朝的钟，他多半不会听宣听调，老衲多年以来试图化解血池鬼王的怨气，均以失败告终……”
“今日得阳大师又送香火银钱，老衲确实是受之有愧。”
阳犀玄连忙给出台阶下：“风林大师言重了，这香火礼钱都送到这儿来了，就算风林大师自己不用，拿来买些粮米煮饭也是好的，不然万一灾民越来越多可怎么办？”
“就算是自力更生自食其力，那种田也要时间的嘛。”
风林罗汉这才皱眉绽开：“阳大师说的也是，看来老衲还是太过专注于个人的道，尚未领悟天地真经之玄妙，只得以这治标不治本的粗鲁方法压制血池鬼王。”
“刚才老衲回来得不太巧，意外撞见阳大师盘问我寺弟子，可是？”
阳犀玄扭头看了一眼白宗尚。
白宗尚闭着眼睛嘴唇微动，好似无声念经，好似婴儿吃奶。
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神游天外的归西了，反正这缩头乌龟的反射速度快得离谱。
阳犀玄反正也没必要装傻充愣：“是问了些出家，鬼王相关的事。”
“有些出家弟子来蟠金寺来得很急，他们的家属不知道这件事，怕是被妖怪捉去吃了，又怕是被山贼绑走威胁要钱，托我上山问问罢了。”
风林罗汉哈哈一笑：“是有此事，人力有穷时，不能顾全各方，这便是尘缘滋扰。”
两人还没开聊，那小和尚看见风林罗汉回来，立刻拿着香火银钱的礼品清单，问风林罗汉是否要准备客房招待阳犀玄过夜。
阳犀玄摆了摆手：“过夜就不必了，贫僧今天来蟠金寺，是想顺便问问……”
“蟠金寺里有没有适合降妖除魔的功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