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昱一路小跑的从后花园外跑了过来。
只是来到了张错身边之后,却发现这老登的表情有些古怪。
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他首先是把那一日,在蚌泽的‘鱼肠剑’碎片交给了张错。
“张绣衣,商君书的竹简残片,我自己留下了。这鱼肠剑是张绣衣应得之物,我就不多人所爱了。”
张错内心冷笑不语:“好你个程老登,心中敲的一手好如意算盘。”
他是知道,程昱这老小子。
一直希望得到那商君书的残片,而代表游侠序术的鱼肠剑于他来说,并无太大的用处。
程昱交还了鱼肠剑后,权当无事发生似的,厚着脸皮接着说道:“霍乙那一伙黄巾贼的下落,我给你查到了。”
来到了后山的凉亭。
眼见张错围炉煮茶。
这程昱也就没多想,抓起茶杯便喝了一口。
“那一伙黄巾贼十五日前,进了古灵山一带,从此下落不明。诶?你这茶倒是挺好喝的,有花香,还有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怎么做的?教教我。”
张错没心情与他废话。
便是直接了当的问道:“也就是说,你没找到霍乙?”
程昱点头,却也是一副为难的样子。
“倒不是老夫不去给你找,只是古灵山地处险要之地。一半归属冀州袁绍,一半归属东郡所辖。”
听到程昱这么说,张错心里便有了数。
说到底,现在的曹老板。
能够立足东郡,还是受到了袁绍与鲍信的举荐。
当然袁绍也不是做赔本买卖的人,让曹操来东郡,一方面是稳固兖州的局势。
另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便是协同防御公孙瓒。
换而言之,说一句对于曹老板来说不中听的话。
曹操他现在,还真就是袁绍的小弟。
也不怪应赞那个不知死活的纨绔子弟,那日在蚌泽边上骂的那么恶毒。
曹操虽是西园八校,但说到底,无论是家世地位,还是自身实力,都远不如四世三公,雄踞冀州的袁绍。
“古灵山是个什么地方?”
这几日张错闲来无事,都会去郡府里面找书看,或者研究青、冀、兖、徐四州的地形地图。
他大抵上是知道,古灵山南边的一部分山地平原,属东郡。
属于两州交界之处,是一个比较敏感的地方。
程昱说道:“古灵山纵横数十里,层峦叠嶂。袁绍,公孙瓒,都曾派兵驻扎,两家也曾起过刀兵。”
听到程昱这么说,张错猜测如今如果东郡的兵马想要进去,不管是袁绍还是公孙瓒知道了,恐怕都会心有芥蒂。
“如果想要进山搜找霍乙下落,恐怕需要多带一些人手兵马才是。”程昱说道。
张错皱眉:“为什么?轻装简行不行吗?”
程昱摇头:“不行。”
“为何?”
“此地非但有黄巾残匪盘踞,山中除了袁绍与公孙瓒的部曲驻扎之外,还有活跃着几股黑山贼。”
黑山贼?
匪首张燕所带的一股山贼势力。
可别小瞧了张燕,黑山贼最鼎盛的时候。
三分之二的冀州,都是活在张燕的阴影之下。
这黑山贼除了聚拢了一批黄巾残兵之外,还有一部分市井之徒,以及一些被战火波及的手工业者,以及兵祸天灾之下,无家可归的流民。
而这古灵山里,地势险要,山路奇骏。
藏着十万雄兵都不是问题。
而他们一旦据险而守,莫说一小股兵马了,就算是十万之众的兵马前去,也是难以在那些贼匪面前讨到半点好处。
更何况,若是大队人马,浩浩荡荡,明火执仗的进了古灵山。
很容易被袁绍和公孙瓒的斥候发现。
到时候有理说不清,起了摩擦争端,刀兵相见了之后,那将是十分混乱的局面。
也是曹操最不想看到的。
“如今霍乙带人进山,与黑山贼合并一处,我等进去岂不是送死?”张错狐疑得道。
“所以,张绣衣,以我之见。霍乙之事,大可暂且放一放。”程昱开始了劝说。
他想劝说,张错别执着于那古灵山的霍乙了。
但张错却摇头说道:“不行,此事必须办,而且是立刻办。”
“可是大队军马,去不了古灵山。只要一进去,一旦踪迹泄露,必定会引起公孙瓒与袁绍的猜忌。”
张错摇了摇头:“大队人马去不了,那便安排几个信得过的人,贴身保护我与我同去,只需单骑,轻装简行,准备三五日的干粮就是了。”
“这个...”程昱似乎犯了难:“曹公嘱咐我等,不得让你犯险。”
“我单骑,带几个人,只是前去寻找霍乙踪迹。怎么就犯险了?”
“那霍乙是进入东郡的黄巾贼寇,二十日前在东郡西边,与曹仁将军激战数日。”
“最终兵败,曹仁将军斩敌五百,获辎重物资无数。”
“最重要的是那霍乙的父亲,以及弟弟,全部在那一战中被曹仁将军阵斩。”
“所以...若是霍乙遇见了曹家兵马部曲,免不得红眼拼杀个鱼死网破。”
听到这里,张错终于明白了。
这程昱为何支支吾吾,不愿意带张错前去了。
原来是还有这么一层关系。
霍乙虽然是个黄巾,但却和曹操成了死敌。
“不行,我必须找到霍乙那一伙贼兵。”
程昱皱眉:“我只答应给你寻找霍乙下落,没说一定要帮你找到此人!”
张错有些不乐意了:“听你这意思,是打算说话不算数了?”
“这个...倒也不是,只是还需从长计议。”
正当程昱纠结,不知该如何回答张错的话时。
只凉亭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曹操带着乐进走了过来。
“张绣衣勿要动怒,仲德之言,就是我的意思。”
曹操来到凉亭,见到了曹昂和曹丕,便立刻皱起了眉头。
开始上当爹的脸色和威严了。
“父亲。”曹昂曹丕,见到了曹操来,立刻起身,表现的十分恭敬。
曹昂也就算了,毕竟十五岁了。
可是曹丕才四岁。
说实在的,走路都有些不稳当的年龄。
可见到了曹操,却像是老鼠见到了猫,颤颤巍巍,不敢大声说话,全然没有了童稚的模样。
很难想象,曹昂死后的曹丕,在之后的几十年里。
为了接班曹魏,受到了曹操多少次的考验,每日几乎都是战战兢兢。
“谁让你们来这里的?”
曹操仪态威严的说着。
颇具王者之威的样子,却也是让两个孩子如坐针毡。
曹丕年幼,面对自己亲生父亲,却是害怕的不行。
倒是那曹昂,从小跟着曹操身边。
据说陈留起兵时,他就在军中。
汴水夜袭败走的时候,他和曹仁同骑一匹马。
若非跑得快,恐怕不等宛城之战,就死在了汴水之畔了。
所以说曹昂是血泊里面长大的,习惯了自己这个喜怒无常的父亲。
于是立刻拉着曹丕打算离开。
曹操则坐在茶案前,喝了一口张错制作的花茶,同时喊住了两个儿子的脚步。
“子脩,你们几个最近弓马还算娴熟?”
曹昂行礼回应:“近日洪叔教我等兄弟弓马骑术,仁叔教我布阵行军。但我更喜好布阵行军,弓马一般。文烈擅弓马,更是悍勇,刀槊剑斧,各有所长。”
洪叔?那就是曹洪了呗。
仁叔?那肯定是曹仁了。
至于文烈,应该就是曹休了。
曹仁曹洪都是曹操的族弟,而曹休则是子侄一辈的,也就是曹昂的哥哥。
但不管如何,这些都是曹魏的名将啊。
是曹魏宗室里的肱股之臣。
询问完了自己的儿子,曹操并没有打算让曹昂离开的意思。
反而看向张错,颇具显摆的问道:“张绣衣觉得我这儿子如何?”
张错内心腹诽:“我能说什么,说你将来会一炮害三贤?”
当然这话是藏在肚子里的。
表面上张错竖起大拇指:“好!虎父无犬子,昂公子有造经世伟业之才。”
场面话总得说,总不能直接咒人家曹操儿子短命对吧?
“那我这小儿子呢?”曹操又问。
张错看了一旁扣手的曹丕,曹昂刚擦掉的鼻涕,这会儿又淌了出来。
虽然后来那逼献帝禅位,做了曹操一辈子都没完成的事。
但终归现在害是个玩尿泥的孩子,才四岁,还尿床呢。
张错看向程昱,后者笑而不语。
显然曹老板也问过他同样的问题。
这马屁程昱也肯定拍过,毕竟哪个当爹的不想听别人说自己儿子是人中龙凤?
但还得拍的有技巧才行,不然指着四岁流着鼻涕的小屁孩说,他将来是成就霸业的帝王,曹操当场就得找理由砍了张错,就算没理由,也得原地闭眼做梦。
但突然想到,后来曹操和曹丕一起喜欢上了袁绍的儿媳。
张错便立刻道:“我看丕公子聪颖智慧,既有天纵之资,又颇具曹公之风”
曹丕眨了眨眼睛,一脸好奇。
似乎是头一次听人这么评价自己。
曹操爽朗大笑一阵。“好好好!我心甚慰!”
转而他突然说道:“子脩,你可否愿意,与张绣衣一道去往古灵山一趟?”
“什么?”张错愣住。
程昱也是感到意外,但其城府之深。
却也是让他尽量克制表情,不漏声色。
但是曹昂似乎是早就习惯了,自己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亲爹。
也不知道究竟真的愿意,还是假的愿意,立刻抱拳:“孩儿愿意。”
曹操捋了捋胡须:“好,程昱,命令乐进带着曹休,点府上五百亲兵,要信得过的,随张错与子脩同去古灵山!”
程昱抱拳拱手领下命令:“遵命!”
曹操说完,将茶桌上的红泥暖炉倒了一杯饮下。
咂摸嘴里滋味儿后,好奇问道:“喝了半天才发现,张绣衣你这茶饮甘甜沁心,风味独特,怎么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