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候冷笑道:“呵,狂徒,杀你这杂鱼,如杀鸡般容易。你以为你是谁,还能让老子担罪?”
“哦?是吗?青州黄巾又起,这兵祸即将烧到兖州。贼兵号称三十万,杀我,便断你家刺史生路?你就不怕日后刺史刘岱大人知道了,将你怪罪?”
张错继续说道:“刺史刘岱与济北相鲍信对是否迎战多有分歧,我此番前来,就是助刺史退敌的。”
历史上的刘岱再有最多两三个月,便会因为出战黄巾而战死。
而在刘岱出战之前,鲍信便曾劝阻他坚守城池不出。
但是鲍信给刘岱的提议,莫说整个兖州。
就算是刺史府内,知道的人也不多。
所以当这番话张错一说出口,便是让那军候心中大为震惊。
心里不免猜度,这大汉绣衣巡查天下。
难道真的有什么窥秘手段?
远在洛阳却连兖青二州的事情都一清二楚?
“你当真是洛阳来的绣衣?”军候问道:“那你可有退黄巾贼的办法?”
张错嗤笑:“你不过是一个军候而已,手下士卒不过数百人。我告诉你办法,有用吗?”
那军候面色难看,显然是有些挂不住。
但却还是吩咐手下道:“立刻轻骑赶去东阿,把发现玉牌的事情告诉先生,请他定夺。”
“并告诉他,我立刻动身,带着此人前往东阿。”
随后那军候便吩咐手下,为张错简单处理了一下胸口的伤势。
又取来热水,将身上污泥血水擦拭干净。
军候亲自带着张错,上了一辆牛车,带了几个亲兵随从,离了那炼人的土窑,披星戴月的上了路。
张错不知道要去哪里。一路上也没敢多问,想要寻个机会脱身。
但看那魁梧军候,身披甲胄,腰挎汉刀,身边几个兵卒也是配有劲弩。
张错自认为凭借这一世营养不良的残破身躯,肯定是逃不脱的。
不由的回想着,那脑海中,声音不断提示的案牍之事。
调查泰山郡失踪的一小股黄巾流寇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东汉末年,刀兵四起。
只不过小股溃兵,为什么要专门去调查?
还有就是盈虚之变到底是什么?
按照玉牌所说,益州也有盈虚之变。
而现在算算,应该就剩几个时辰,便会落幕了。
带着疑问张错度过了穿越后的第一个漫长的冬夜。
来到东阿,军候带着张错便直接进了一处大宅。
宅邸幽深,榭台高筑。
一看便知是当地世家。
入府之后,那军候带着张错来到一偏堂。
军候吩咐人准备了些食物,张错没吃几口。
门外便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紧随着脚步声一起来的,还有阵阵古怪的气味。
似草药燃烧后的焦糊。
又有硝石加热后的刺鼻。
伴随着熏香之气,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从门外走了进来。
身侧下人与那军候,立刻纷纷行礼。
张错却不管那么多,自顾自的继续吃。
那老汉身材挺拔,面色红润,两鬓嘴边的胡须垂在心腹之间。
不可能是关二爷,此时的二爷正和刘备颠沛流离呢。
“还吃,快见过先生!”
“繁文缛节,不必了。”那高大男人倒也客气,直接坐在了张错面前。
“你们退下,没我吩咐,不得靠近这间房子半步。”
随后那军候,便带着手下之人离开。
中年男人声色温润,仪态颇有威仪。
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他从袖子里,取出了一个巴掌大的炉鼎,放在张错面前。
炉鼎锈迹斑斑,炉盖是一个奇丑无比的蟾蜍。
蟾口大张,似是要吞天吐地。
底座是一面镂空八卦,锈迹斑斑,却好似暗藏乾坤神奇。
炉内燃烧着晦暗不明的火星,似乎是在燃烧着一张符纸与丹砂。
火苗燃烧之余,偶有微弱的蓝绿火光,正顺着镂空的炉子边缘溢出。
那蓝绿色的火光,让整个蟾蜍铜炉,看上去诡异妖冶。
而方才那草药与硝石混合的气味,正是顺着炉内散发出来的。
“自恒帝开始,绣衣使便剩无几人了。十常侍之乱后,也都尽数留都在了洛阳养尊处优,今天我倒是头次与绣衣打交道。”
“只是,我这小小的东阿小县有何变故,能引洛阳皇城里的绣衣使前来?”
说着男人将那玉牌扔在张错的面前。
质问道:“是内廷的那位大黄门让你来的?还是如今权倾朝野的董太师让你来的?”
董太师指的自然是董卓。
但是大黄门说的又是谁?
张错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但他知道,眼下这个问题,很有可能牵扯到自己的生死。
只稍稍一迟疑,张错的思绪便有些神游。
然而那之老汉猛然间,一拍桌子。
“不说也没关系,金蟾铜炉内的神符朱砂燃尽之前,我不会让你心里藏下半点秘密。”
那老汉说着,突然拧开面前的铜炉。
炉内火苗突然变得旺盛急促。
张错莫名感受到一种无力感涌上心头。
仿佛是有一只无形的手,伸进了自己的身体里,一把握住了自己还在跳的心脏。
压抑的感觉让张错冷汗直流。
抬头再看那男人。
只见他轻勾嘴角,满面褶皱恨不得全部挤在一起,笑容一下子变得无比诡异。
顷刻间如墨一样的黑暗,将四周包围。
那感觉就像是凭空出现了一道口子,要将张错吸了进去。
这一幕惊的张错想要起身就跑。
可屁股跟黏在了凳子上一样,根本动弹不得。
四肢僵直,仿佛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死死捆扎住了一般。
惊骇之余,突然一道晦暗的低沉声。
从四周黑暗中渐渐涌现,点点滴滴的传入进张错的耳朵里。
再一看,竟是那男人,垂肩坐在张错面前,嘴巴微微颤抖,念诵出一段隐晦难懂的法咒。
“坛场寂灭,杳杳冥冥,散者成气,聚则成形,天地晦暗,神祗低眉,授尔五鬼,名书太清。”
一股腥恶之气突然出现。
再看那桌上餐食,之前还是豆粥野菜肉脯。
此刻竟成了一滩滩蛆虫烂肉,混作一起。
障眼法?
幻术?
还是邪术?
“不对劲,这个三国不对劲!”
正当张错震惊之余。
却看见那老汉身后的黑暗深邃处,缓缓走出五个怪异人影。
其一无臂,白骨外露鲜血淋漓。
其二开膛,肠穿肚烂。
其三剜目,双眼空洞无神。
其四拔舌,满口血腥。
其五头颅穿钉,脑浆四溢。
各个浑身血肉模糊,仿佛施以极刑而死的厉鬼。
从幽冥走出索命。
只等他们蹒跚走到张错面前,方才那一脸褶子的老汉。
双手叠在宽敞的袖子里,弓着腰,阴笑的看着张错。
“老夫八岁悟儒道,得上三甲序术。十四岁又弃儒从法,如今也是三甲序术,法道又擅长专攻人心。而其中这“邢典”之法,我最是熟悉。
“邢典手段狠厉决绝,就算是戎马的大将军,也不见得能招架其中一二。”
“就算你绣衣使,也练不出铜皮铁骨坚韧心性。”
“这邢典随便哪个用你身上,都能把你肚子里的秘密全给掏出来!”
“嗯...先从哪个开始?穿颅?还是开膛!”
那男人一番说辞。
五鬼也已近到张错身边。
拔舌者贴在张错的脸面之前,他无法说话,喉咙里不断的发出咳咳之声。
腥臭气扑鼻。
断臂者直接俯身下来,狞笑不断:“断他臂!”
穿颅者甩着粘稠脑浆,灰色脑仁还在跳动:“穿他颅!”
剜目者双眼空洞,呲牙咧嘴:“我要那双眼睛!”
开膛者一手握肠,一手拿肝:“把他心肝塞进我的肚皮里!”
而那中年男人,却声色厉茬的道“说!到底是谁派你来的?”
张错神智已经快要完全错乱。
心头像是压着一块千斤巨石一样喘不过气来。
颅内头疼欲裂,身上似是千针穿过钻心的疼痛。
这和自己知道的三国完全不一样啊。
这里的人怎么会幻术?
张错哪见过这些。
当下为了活命,便选择主动把心里的秘密说出来:“我是谁人手下不重要。”
“重要的是东郡将有盈虚之变出现,至多还有二十个时辰。”
中年男人闻言脸色大变:“我东阿将有盈虚之变?!”
但转而男人脸上浮现起一抹激动神色。
伴随他话音落下,张错面前的玉牌,突然轻微震颤起来。
伴随着震颤,圆形突然变成变成两圈,一圈紧贴桌面,一圈浮空自转起来。
而玉牌山君虎纹的一面,伴随着自转,虎纹错乱变化。
成了二十二个天干地支的符号。
而那根细细的铜线,则从双玉之中延伸出来。
如同灵巧的蛇信一般,轻微抖动颤抖之后,缓缓停滞,最终指向了东南方向。
男人一脸震惊的看着那转动的玉盘:“你竟能催动天鉴司南?你当真是绣衣使!?”
男人表情震惊的看着张错。
“刚才是我唐突冒犯了。在下东阿县丞程昱程仲德,见过大汉绣衣使。”
程昱?
张错一愣,再回想起来刚才刚才吃的,当即冷汗直流。
程昱何人?
三国汉尼拔。
专门教做人。
刚才程昱这个老登,给自己吃的不会是人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