蚌女后背的蚌壳完全张开。
她身形纤瘦,张开后的蚌壳宽厚硕大。
站在张错的面前,如同一座小山一般。
双臂与蚌壳之间,生出的数层灰白色的晶莹蚌肉。
每一页蚌肉下面,挂着晶莹粘稠液体的同时,内里则生长着一排排密密麻麻的锯齿状的尖牙。
白色的尖牙一根根紧密的排在一起,在蚌肉四周形成了一圈又一圈。
锋利无比,能够轻易穿透皮肉血骨。
很难想象,程昱被蚌女囫囵个的吞入腹中的下场会是怎样?
“你不喜欢我的眼睛吗?”
蚌珠女的声音,从空灵突然变得高亢沙哑。
而那声音却好似是附了魔性一般。
无形之中,迫使着张错抬起头,想要去直视她那双能够摄人心魄的眼睛。
也就在这时,张错突然觉察到,周身一阵湿潮腥气扑鼻。
几乎能够感受的到,颤颤巍巍的肥硕蚌肉,几乎快要贴在自己的脸上。
身段婀娜赤身不挂一丝的蚌女,则已如同一条游蛇一样,缠在了自己的身前。
蚌壳则一步步的向地将张错包围裹住。
“郎心既有意,何必还要装腔作势?”
“不如睁开眼看一看,我这双眸子,到底是蓝?还是黑?”
蚌珠女紧贴着自己的身体。
她身上没有半点血肉温度。
并且口鼻之中也没有喷吐出半点温热气息,甚至感受不到她的呼吸。
不能呼吸,这绝不是活物。
而张错自始至终都闭着眼睛。
但纵然闭着眼睛,却也能够感受到,那蚌珠女无骨一般柔软的曼妙身体,紧贴自己时冰凉触感与粘腻。
“罢了,罢了。”蚌女的口气里多出了些许的失落。
“既然不愿意看我....那我便只好也将你直接活吞腹中去了。”
说完蚌壳张开,带着数圈锋利利齿的层层蚌肉完全展开。
颤抖着的同时,上面挂着的粘稠液体,也已经滴在了张错的脸上。
腥臭扑鼻!
像是水沟底部带着水草的陈年老泥。
“完了!完了!”
张错内心绝望无比。
心想难道自己真的就要被这蚌珠女给活吞腹中?
然而就在此时,张错手中的玉牌,突然震颤起来。
嗡!
嗡!
嗡!
一阵金鸣交错的声响传来。
低头去看那司南中间的铜线,正在快速的震颤,随后闪烁出一抹异色之光。
缠砸在两块玉器中间的铜线,突然飞出,好似蛟龙入云一般,在虚空中一阵流光变幻,随后成了一条粗壮如蟒的金带。
噼啪一阵脆响。
金色袋子好似长鞭一般,将那蚌珠女周身缠绕了数圈之后,开始收紧!
“啊!”
蚌珠女突然大喊起来。
嗓音不再空灵尖细,反而粗犷之中,带着一种古怪与奸佞。
而那缠绕了蚌女周身数圈的金带,还在不断用力收紧。
金带看似柔软,但嵌入了那蚌女不着衣物的躯体。
顷刻间血肉顺着金带流下,皙白的光滑的完整皮肤,开始成为撕裂外翻。
——咔
伴随着一声炸裂声响起。
“啊!”那蚌女发出一阵哀嚎。
肉身与两扇蚌壳,突然撕裂开来。
无数的小河蚌从撕裂血肉之中倾泻而出。
在一阵刺耳的挤压声过后,
身后的巨蚌和她的肉身,被金带挤压成了碎块。
无数蚌壳从蚌壳内流淌出来,当然也包括程昱。
程仲德胸前仍在起伏,口鼻尚存呼吸,显然没死,只是昏厥了过去。
身上衣物已被不明的粘稠液体浸透。
当蚌女碎裂,成了一地碎肉烂泥。
那片幽深的水潭里的黑水也逐渐褪去,深渊的底部一览无余。
张错看到的是一具具森然白骨,堆砌在深潭底部。
白骨上面覆盖着青苔河蚌与浮萍,盈盈绿光散发在堆堆白骨之间,看上去令人惊悚窒息。
张错瘫软的坐在了地上。
紧握着手里的天鉴司南。
又是这东西救了自己一命。
“这天鉴司南到底是什么东西?”
张错紧盯着天鉴司南,内心的震惊无以言表。
可正当他气喘吁吁的庆幸劫后余生时,突然发现,在那水位褪去的黑潭底部,竟有两个东西在发光。
张错凑近一看,却是心头一震。
只见在无数森然白骨之中,赫然有两颗核桃大小的珠子。
一颗蓝黑色的珠子,另外一个则是绿油油的。
“蚌珠?”
张错正要捡起来,却突然身后传来程昱的声音。
“别动!”
程老登醒来了。
但仍然十分的虚弱。
除此之外,其他的兵卒也都恢复了神智。
“这蚌珠看着倒是很值钱啊。”张错内心蠢蠢欲动的说道。
“这是此地盈虚之变的遗落之物。”程昱踉跄的站起来:“只不过两颗蚌珠里,只有一颗是真的。”
“那另外的呢?”
“吞目蚌女是盈虚之变里的异种,这遗落之物自然而然也与她有关。
刚才你也看到了,这蚌女能噬人心智,这蚌珠你敢随便摘取?”
“真的假的啊?你不会是在骗我想占为己有吧?”
“你要是嫌命长,大可试试看。”
程昱白了张错一眼,随后又接着说道:“所谓盈虚,意思便是余与不足,盛衰成败,虚虚实实。所有盈虚之变的遗落,一般都会存在两个。一真一假,一亏一满。”
“所以,要在这盈虚之中,选择出一个真的!?”张错狐疑问道。
“对没错。但天道规则,一定是有迹可循的。”
“盈虚之变里的花草树木,甚至可能是异种的一言一行,都云仓破解盈虚的奥妙真谛。”
张错问道:“那如果没有猜对,岂不是得不到所谓遗落之物了?”
程昱苦笑:“非但得不到,我等还有可能,永生永世困在这盈虚之变当中。”
听到这里,张错猛然一惊。
再看那两颗蚌珠!
一蓝黑色,一绿色。
他突然回想起来了那蚌女反复问的一句话。
“我的眼睛,是蓝色,还是黑色!”
张错下意识的就捡起了那颗蓝黑色的珠子,顺势捏的粉碎。
“你?”程昱大惊:“这么笃定蓝黑色的?”
张错道:“还记得那蚌女说的话吗?她常问一句:我的眼睛是蓝色,还是黑色?她可没问是不是绿色。”
程昱想拦都拦不住,只得道:“那万一是绿色的呢?”
张错冷哼一声:“哪有那么多可考虑的,横竖都是一半的机会,干嘛不试试?”
“你可真是大胆啊。”程昱摇头无奈。
然而就在张错捏碎了蓝黑色珠子之后,黑潭底部的淤泥之中,一个箱子大小的河蚌破土而出。
河蚌自行打开,一截锈迹斑斑的断剑,以及一本破败的竹简,出现在了河蚌之中。
程昱见状大喜:“半截鱼肠剑,还有典籍的残卷!!”
张错狐疑:“一本书和一把锈迹斑斑的剑,这就是盈虚之变的遗落?”
张错内心满是疑问,但程昱却兴奋异常。
“对,二级盈虚之变是有一定可能,出现两种遗落之物的。”
“盈虚之变的遗落被称为天衍之物,一般都是古代之物。
我第一次得到的天衍之物是儒家经典《尚书》当中的《尧典》残卷。
第二次则是法家经典《商君书》残卷;
第三次则是战国‘魏武卒’的十二块甲片。”
能够听得出来,程昱的声音都是在颤抖。
他曾说自己曾经弃儒道从法道。
看样子他就是在获取了法家经典《商君书》和,魏武卒的甲片之后,从而改变而来自己修炼的序术,从儒道转为法家。
程昱又接着说道:“这把鱼肠剑,应该分有四段碎片。剑身两段,剑柄一段,以及剑鞘一副。你这是剑身之一,只要能参悟其中玄机,必定能够领悟游侠序术。”
程昱掌握的事法家序术。
那这游侠序术又是什么?
初来乍到这不一样的三国世界,张错内心难以权衡,因为根本就没有个参考的。
程昱颤颤巍巍的走到张错身前,展开那一副竹简残卷。
只看了一眼,便瞳孔震动,一脸震惊之色。
“这...这是《商君书》的后半段,正好与我之前所得能够对应。”
张错嘴角轻挑嗤笑:“合着这玩意儿是你梦寐以求想要的呗?”
说着张错也看了一眼那副竹简。
汉朝的字体是隶书,而眼前这幅看似残破的竹简。
用的却是大篆。
张错根本看不懂这形同天书一样的大篆,自然而然也不知道程昱有没有忽悠自己。
从秦皇统一六国,车同轨,书同文。
再到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
至今已经过去了五百多年,而《商君书》成书可能更早。
数百年间后世名家,对书中内容几经编修。
后世看到的商君书,与最早成书的商君书,其内容甚至是中心思想,都可能发生了极大的改变。
别说这字了,内容看不懂都正常。
“张绣衣,鱼肠剑于我没有任何用处,反倒是这商君书残卷,对我领悟修炼大有益处,不知道您是否愿意...?”
“你想要?是这意思吧?”
张错冷哼一声,心里自然清楚程昱打的事什么如意小算盘。
“这次盈虚之变绣衣您当属首功一件,程某铭记于心,如今盈虚之变已结束。等我等回到东阿,我一定重金酬谢。”
张错则摇了摇头,轻笑着说道:“重金不重金的先不说,我这人对钱不感兴趣。至于竹简与剑,先让我斟酌斟酌。”
说完这话,张错内心不由腹诽。
开什么玩笑,要不是老子你就完了。
程昱这老登随便画个大饼,就想把盈虚之变的遗落给拿走?
听闻张错这么说,程昱微微皱眉,心中难免不悦。
但他转而还是笑容重新回到了脸上,对张错说道:“绣衣说的对,我等先回东阿再做定夺也不迟。”
程昱这老登一看就是绵里藏针,不知道揣着什么坏心思。
等回了东阿,他的地盘上,自己还不是待宰羔羊?
不行,得想办法离开才是。
眼下程昱带来的私兵部曲,损兵折将,正是他们阵脚大乱的节骨眼上。
自己要寻个机会脱身,恐怕回了东阿更没机会。
突然数道尖啸声在林中炸响!
程昱大惊:“谁人放的响箭。”
看向四周,周围混乱一片。
谁人也没有注意,这一枚哨箭是谁发出的。
然而就在那哨箭响起的瞬间,东面山谷之中,也随之传来了数道哨箭入云的啸声。
是在与张错他们这边的哨箭所对应!
紧随着,阵阵轰鸣的马蹄声从远方传来,东面山谷之中突然杀出一队人马。
旌旗翻滚,马踏山谷,扬起阵阵烟尘。
对方阵中的大旗上赫然绣着一个‘应’字!
程昱的脸色立刻变得阴沉如水,喉咙里静静地吐出一句话来。
“是应劭的部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