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与白衣少年连饮数杯,那少年得遇酒友很是高兴,举杯道:“好,看来兄台也是好酒之人,今日我且让你一回。”
赵云问:“让我什么?”
白衣少年道:“让你请客。”
樊娟皱了皱眉头,暗想方才是这人叫我们过来坐的,素昧平生却张口让人请客,看起来像个斯文读书人,却是个无耻之徒。
赵云也没多说什么,直接从怀里取出一吊钱,在桌子上推了过去,笑道:“区区之数,老兄莫要客气。”
白衣少年果然不客气,拿起钱便直接藏了起来,他伸手时,赵云才发现这少年的手瘦且细长,如同鸡爪,皮肤泛着一种不健康的苍白光泽。
赵云关心道:“老兄可是害了恶疾?”
不等少年开口,樊娟眼波流转,淡淡道:“他这是纵欲过度,为酒色所伤之故。”
“小公子,你年纪轻轻不读圣贤书,却沉迷女色,待日后阴取阳竭,精气虚浮,命将不久矣。”樊娟静静地凝视着他,眼神冷冰冰的。
少年闻言立马咳嗽起来,连续咳了十来下,从怀里掏出片方布,擦了擦嘴,哈哈笑道:“今世道污浊,英雄不出,我壮志难酬,不饮酒何为?”
见少年一副郁郁不得志的样子,赵云心念一动,劝道:“常言说,时势造英雄,英雄亦适时,目下董卓逆天无道,曹公发檄文讨贼,天下群起响应,老兄何愁不遇明主?”
少年来了兴致,耸拉着眼皮看向赵云,笑问:“依兄台之见,当今天下谁是英雄?”
“若能匡扶王室,救护苍生方为当世之英雄。”
赵云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可转念一想目今世上确实没有这样的人,至少现在没有。
“渤海太守袁绍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天下,闻名遐迩,渤海离此间不远,老兄何不前往投之?”
听到赵云这话,白衣少年放声大笑,说道:“不瞒兄台,在下刚从渤海那边回来。”
“难道袁公未能重用老兄?”
少年摇摇头:“是我未看上他。”
话甫方落,周围不少顾客投来异样的目光,暗思这少年好生狂妄,言下之意,竟是连四世三公的袁绍都不放在眼里。
“袁公乃当世人杰,前日还曾面刺董卓之过,老兄缘何看不上他?”
少年已将赵云视作朋友,见他诚心发问,便正色道:“夫智者审于量主,故百举百全而功名可立,袁本初欲效仿周公礼贤下士,呵呵,却未得用人之机。”
显然,少年在暗讽袁绍虽号称门生故吏遍天下,但却不会用人。
少年挥了挥手,举起杯子又一饮而尽,“好谋无断,色厉胆薄,欲与之共济天下大难,定霸王之业,难也!”
赵云暗吃一惊,心想这少年人仅是见过袁绍一面,便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果真不是俗子。
“不瞒老兄,日前韩公曾遣人来常山征募新兵,然我乡里青年更慕袁公才气,故纷纷欲投渤海而去,然此举必得罪韩公,方才听老兄所言,倒不如去投韩公了。”
少年笑道:“韩馥怯弱无谋,还不如袁绍。”
话甫方落,又上下打量一眼赵云,道:“我观兄台器宇轩昂,有吞天吐地之志,似兄台这般英雄,何必老想着屈身受制于他人?”
赵云闻言大窘,道:“老兄莫要取笑,我一无门第,二无权势,家学浅薄,人微言轻,便是终此一生亦不敢奢望!”
“呵呵,昔年高祖五十岁时亦不过是一亭长,光武帝早年亦不过是一农夫,在下擅长望气,兄台身上有一股英雄气,我绝不会看错。”
“如今天下风云涌动,群雄并起,日后一定会有兄台一席之地的。”
少年说此话时,脸上虽然带笑,可语气却非常严肃,似坚信赵云定有作为。
赵云沉默良久,正色道:“老兄之言,赵云谨记。”
“赵云?哦,原来你便是乡民们说的那位剿灭黑山贼的大英雄啊,哈哈看来我郭嘉果然有识人之明。”
樊娟扯了扯赵云的衣袂,小声道:“云兄,那边舞好像跳完了,我们快去找兰兄罢。”
少女似恨不得赵云马上走,她显然不喜眼前这个大话连天,沉迷酒色的狂妄之徒。
“好,郭兄再会。”赵云跟着樊娟走了,顺道跟郭嘉道别。
郭嘉只是笑笑,见酒壶空了,又嚷嚷着让店家再添酒来。
“好,再来一个!”
“再来一个!”
红衣少女跳完舞,周围百姓却不尽兴,纷纷起哄让少女再跳一曲。
夏侯兰倒未跟着起哄,只是入神地看着红衣女子。
樊娟微微一笑,打趣道:“兰兄,阿娟来得晚了不曾看清,那舞好看么?”
夏侯兰吃了一惊,猛然回首,才发现樊娟、赵云就站在自己身后。
“尚、尚可。”
“哦?那兰兄怎么看得痴了?”
夏侯兰回过神来,涨红了脸:“咳、咳!休、休要乱说!”
樊娟拖着长音,掩唇笑道:“嘻,好、好,是阿娟乱说。”
赵云无奈一笑:“阿娟莫要再笑话子佩了,今日难得一道来同游,不如去滹沱河畔那边看看去。”
夏侯兰如蒙大赦:“好!都听兄长的……”
三人正要离去,却发觉之前散去的人群又聚拢了起来。
“诶,兄长等等,你瞧那边……”
夏侯兰指着红衣少女的方向,只见数名恶霸将少女围在中央。
“呦,小娘子舞跳得甚美,不如给兄弟几个再跳一次?”
少女退至桑树之后,低声细语:“莫、莫要这般……”
另一名恶霸笑道:“听听,听听!小娘子说话都这般好听,爷爷一定好生疼爱,嘿嘿!”
少女顿时羞恼,叱道:“恶人,快让开!”
恶霸嘿嘿一笑:“恶人?爷爷这便‘恶’给你看!”
话落,伸手便要去抓这少女。
“贼子休得放肆!”
夏侯兰暴喝一声,飞身上去一脚,将那恶汉踹倒在地。
众人见状大惊,他们只是地痞混混,欺负欺负寻常百姓尚可,见夏侯兰是个练家子,吓得一溜烟儿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