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郑监军牛辅,此人天性胆小懦弱,又多疑。
闻说成皋为盟军所围,急召众将商议:“如今成皋受围,未见半点消息传出,若成皋失守,则我新郑危矣。”
“尔等且说说,要不要发兵去救?”
话落,人群中走出一位中年男子,相貌清癯,目中浑浊,声音却铿锵有力。
“成皋消息未有传回,便不宜动身,不如配合好高将军固守新郑。”
“待相国大军亲至,压制联军过后,成皋之围自解耳。”
“若此时分兵,敌人来攻,则我军首尾不能呼应,必将受制于人。”
此人将目前的形势分析地相当透彻,众人视之,乃凉州武威人,姓贾名诩,字文和。
时为牛辅中军辅军,官拜讨虏校尉。
牛辅未及开言,忽有信使至,急命下人拆封。
扯开来一看,竟是成皋那边传来的救急文书,信中写道:
“张辽顿首,拜谒中郎将军,辽累蒙董相厚恩,常思报效,不敢忘怀。”
“今不慎误中赵云之计,兵败被擒,故不得不屈身侍贼。”
“幸赵云不疑,对辽重用甚嘉,今愿与中郎将军合力破贼。”
“可速领大军来解成皋之围,相约举火为号,辽从中取便,烧云军粮草,彼必然内乱,届时将军杀至,贼可破矣。”
“望将军勿生疑虑,大军早发,张辽再拜!”
牛辅览阅后,大喜过望:“此番是天意要助我大破盟军!”
众人皆不解其故,上前问缘由,牛辅乃将张辽书信分与众人看。
“赵云小儿今日合当死矣!”牛辅咧嘴笑道。
赵云是盟军的先锋大将,近日风头正盛,领着各路诸侯的兵马乱杀。
只要自己能够打破他不可战胜他的神话。
那么没有子嗣的董卓,很有可能择选他为自己的继承人,尤其吕布新败,威名大减。
“传我令,即刻出兵成皋!”牛辅大手一挥,果断下令。
“请三思!”
贾诩出言劝阻,“只恐为诈降之计,若赵云使反间计,诱骗将军出城,却于途中设下伏兵,然后来夺城池,如此为之奈何?”
“不若将计就计,先领大军假意去解成皋之围,却于大军行至二十里处便回。”
“彼时赵云必已亲领大军来攻新郑,届时中郎将与高顺将军里应外合,夹攻赵云,何愁贼人不破?”
此计可以说是相当稳妥,军中不少军官都觉有理。
可牛辅却觉众人多虑,放声笑道:“公等未免太过谨慎,张辽虽为并州人,但亦属我西凉阵营,况其主吕布仍在我军营中,焉能投敌?”
“彼不过一时不慎为贼所擒,故而委身过去,似公等这般迟疑,岂不误相国大事耶!”
牛辅厉声喝叱,显然已被功名冲昏了头脑,整个人完全沉浸在了击败赵云的幻想之中。
贾诩见牛辅不听劝阻,倒也不再继续劝说。
只是又提出了一个新的建议:“既然中郎将执意要去,但愚以为不可冒然前往,不若先遣一军前去试探,中郎将却领大军在后。”
“若果真无有算计,中郎将再来不迟。”
这个建议还算中肯,牛辅当即点头同意,又问谁可担当此任。
校尉张济自告奋勇,表示愿去。
牛辅嘉其忠勇,予其一万五千人马,令他速行。
又对贾诩说道:“既是汝献此言,便由汝陪同张济同往。”
贾诩面如止水地应道:“敢不效命。”
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嘴角微微地向上扬了一扬。
张济人马很快起行,贾诩于途中说道:“在下知一小路,可速至成皋,不如便由在下带路。”
张济从其言,命贾诩在前带路。
约行了个把时辰,大军早已远离了牛辅军,张济似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忙道:“此路非是通往成皋,而是通往南阳去路!”
“贾文和,汝将欲带我军去往何处?”
话音方落,忽然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乃是一匹快骑,口中大呼:“张将军留步,我乃中郎将特使!”
原来牛辅见张济那边迟迟未传回消息,心中猜疑,即命快骑分头去找。
未等张济开言,贾诩先勒马问道:“特使来此何为?”
使者见贾诩明知故问,便道:“奉中郎将之命,请张将军速速回去。”
张济闻言,便对一旁的贾诩抱拳道:“先生,既是中郎将召回,我等且领军回去罢。”
贾诩摇头,道:“将军难道忘了相国曾下令让使一军截住盟军归路,我们此去正是要往南阳联合刘表,绕袭盟军。”
“将军,军急如火,请速行之!”
“这……”张济面露迟疑之色。
相国确实下过此令不假,但是却没下令让他去,现在自己自作主张,与谋反有何区别?
“将军,南阳为天下富裕大郡,若至此地,城墙高筑,无论天下时局如何变动,您都可立一地而称雄。”
贾诩执其手,道:“诩送你一场造化,如何不加珍惜?岂不知,大丈夫万不可错失良机。”
如果说之前贾诩还在使者面前装装样子,那此时就等于是彻底摊牌。
就是让你张济去立地称雄,明着告诉你董卓快不行了,此时不走就只有死路一条。
张济幡然醒悟,忙道:“先生之言真令我如拨云见日,茅塞顿开,多谢先生了!”
两人本是同乡,平日里关系便极好,这也是贾诩为什么选中张济的原因。
张济当即便敷衍了牛辅使者,领着兵马速去。
消息回传,牛辅惊疑不已。
“贾诩见势危,故提前走脱,走前还带走了一万多兵马,反使我等力弱,真是可恨!”
高顺跌足长叹,暗道此人缘何如此歹毒。
走便走了,为何还要编走城中的许多兵马,害得他守城的压力更加大了。
牛辅惊怒交加:“贾诩误我,吾当杀之,取回那一路兵马!”
“不可!”高顺急止之,“眼下真正的敌人是赵云,而非张济。”
“况张济明面上并未反叛,若相国功成,则他依然是我们的人;相国若败,他亦是自保。”
高顺一语道破人心,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就是如今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