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爱林对着镜子,抓了抓自己的卷发,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还别说,这用炉钩子烫的发型,跟某些托尼老师相比,是一点儿也不逊色。
“没想到,我也能赶上重生的风口!”
感叹一番后,随即脸上又有些失落。
“就是这死法,太丢人!”
昨日,有幸成为刘大美人的舞伴,一曲最炫民族风还没跳完,他就因为过度紧张,直接晕死过去。
再次醒来,竟然回到了1985年。
“五哥,五哥。”
门外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呼唤,声音有些耳熟。
一个身穿红毛衣,喇叭裤的小黑子走了进来。
徐爱林先是一愣,随即眼圈有些湿润,赶忙上前抱住来人。
“陈兵,我可想死你了!”
小黑子叫陈兵,徐爱林发小,只不过两人分别接近四十年。
陈兵有些发懵,昨天不是才刚见面,五哥这是咋了?
按理说,气氛都烘托到这儿了,自己是不是该轻抚五哥的后背。
可这动作,总感觉太别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五哥,你快撒开我,我找你有正事儿!”
见徐爱林久久不愿意撒手,陈兵也有些着急,他还赶着去其他家。
“啥事儿啊?晚上咱哥俩儿找地方好好喝点。”
徐爱林拍了下他肩膀,情绪还没有消散,一脸慈祥的笑容。
陈兵有些发毛,总感觉这笑容有些熟悉,似乎自家老子就是这样。
甩甩头从身后的军绿色挎包里,扯出一把锃亮的军刺。
“晚上农场的那帮人要来跳舞,军哥觉得来者不善,让我给大家送点家伙。”
陈兵将军刺递了过来,继续说道,“我还得去其他家,伱别忘了时间。”
说罢,他便头也不回的离开,推门的时候,嘴里还小声的嘀咕着。
“五哥今天怎么怪怪的,该不是冲到了什么吧?”
徐爱林看着手中那把冰凉的军刺,又急忙看了眼挂历。
1985年3月7日,正月十六。
“糟了,要出事儿!”
将军刺随手放到炕上,来不及多想,他急忙披上外套出门。
这天他可记得太清楚了!
东盛林场书记家的小儿子,从京城带回一盒新发行的卡带,据说是现在最流行的迪斯科舞曲,好多人闻风而来。
不仅周围几个林场,市里的,农场的,铁路的,都想凑个热闹。
人越聚越多,都是二十多的待业青年,也不知道怎么的,中间就起了冲突。
农场的那几人亮出了家伙,徐爱林他们这伙人也恼了。
本身两边就不对付,之前就发生过不少冲突,现在竟敢来自家地盘砸场子,那还能忍?
音乐声没有停,劲爆的舞曲充斥耳边,热血上涌,下起手来,谁还管得了轻重。
最后的结果,农场那边两死三重伤,林场这边一死一重伤。
死的那人就是陈兵,肚子被捅,失血过多。
那时候正值特殊时期,所有参与的人都被从严宣判,徐爱林也因此入狱五年。
在狱中,他一开始只是觉得眼前总有小飞虫,后来上厕所时一用力,右眼视网膜脱落,落下了终身残疾。
刚结婚的小媳妇也因为惊吓过度导致流产,郁郁寡欢下不到半年人就走了。
出狱的时候,正赶上下岗潮。没学历,没积蓄,还背着案底。
徐爱林只好打临工度日,什么种药材,喂牲口,打更巡逻,苦活累活没少干。
晚年的艰辛,皆因为今晚的械斗,重生了,说什么也不会再去掺和。
可还是要想办法阻止的,毕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陈兵再次出事儿。
陈兵老娘晚年疯疯癫癫的样子,徐爱林至今还印象深刻,每每想起都感觉心被扎了一样。
年轻的热血不但害了自己,也害了发小一家。
没有自行车,徐爱林只能拼命往林场东头老丈人家跑去。
远远的,就看见一个大盖帽正推着自行车要出门。
“大哥,先别走,有事儿!”
徐爱林冲刺跑到他身旁,弯腰大口喘着粗气。
金浩哲看着冒冒失失的小妹夫,眉毛拧成了川字。
也就是自己退伍晚了半年,不然说什么也不能答应这门婚事。
他二十的时候,都当上副班长了,再看徐爱林,好吃懒做还整日惹是生非。
真不知道老爹是怎么想的,竟然能答应这门亲事,真是苦了自家小妹。
徐爱林抬头跟他对视的时候,虽然个子比他高了一头,但还是莫名感到一阵紧张。
金浩哲是年前从前线退下来的,他们这种平日里小打小闹跟人家根本没法比。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徐爱林总感觉他眼中隐隐透着一股子杀气。
“有屁快放,我还着急去巡逻呢!”
金浩哲没好气的说道,他现在的身份是公安特派员,不仅管着东盛林场,还有周边两个屯子,每天都要去巡查一遍。
这年头,公安缺人,案件又多,一个人恨不得当三个人使。
他刚退伍就直接上岗,连个师傅都没有。
徐爱林气顺了,急忙说道,“晚上场部有舞会,来的人多,估计要出事儿。”
将陈兵送刀以及和农场之前的冲突,迅速的跟金浩哲讲了一遍。
“你也知道,现在人火气大,晚上万一出事儿,绝对不会小!”
末了又补充上一句,生怕金浩哲不重视。
金浩哲的眉毛皱的更厉害了,略一思索,就明白其中的严重性。
这几年不太平,主要就是这帮子年轻人闹的。
高中毕业不包分配,再加上招工名额紧缺,大批年轻人成了无所事事的待业青年。
这是好听的说法,实际上就是社会闲散人员。
十次集聚,得有九次都会闹出事儿。
再加上自己刚上班不久,这万一真出了事,免不得受处分。
“这事儿我知道了,你做得对,要知道你现在已经结婚,别整日跟着那帮人胡混,不为自己想,也要学会为家里人考虑。”
也不管徐爱林能不能听进去,金浩哲苦口婆心的说教着。
“晚上就在家好好陪小英,别出门了!”
徐爱林点点头,还没来得及问大舅哥打算怎么处理,人家就跨上车子,一溜烟骑远了。
算了,甭管咋说,只要大舅哥晚上到场,这架应该就打不起来。
大盖帽的震慑力还是可以的,再说了,人家腰上别的那可是真枪,又不是烧火棍。
应该没有哪个不长眼的,会顶风上。
至于自己晚上去不去,再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