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走到办公室门口,就听见里面的周诚在发脾气。
“你他妈的,觉得老子疯了?我跟你说的都是我亲眼所见,那个殡仪馆一定有问题,我们一定要彻查,而且有两个人在殡仪馆里已经失踪了,一个是我哥们儿,另一个是我哥们儿的相好!”
“周队,这个立案报告我都没办法填啊。”
一阵沉默之后,周诚只好低声说:“滚滚滚。别他妈的在这儿烦我。”
小朱低着头匆匆出来,差点儿和我撞上。我走进去,看见周诚的样子吓了一跳,周诚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瘦的不像样子,而且胡子拉碴的。
周诚的办公室里,地上堆满了雪白的纸,我捡起来一看,全部都是立案申请。
我认识周诚很多年了,从来没见他这样过,这个家伙一直都是嘻嘻哈哈的,什么事儿都不会放在心上的样子。
周诚坐在办公椅上,旁边放着一根拐,脸上的胡子也不刮,看起来沧桑得不行。
“你他妈的玩什么颓废?”
周诚示意我关上门,我转身关上门,他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痛苦。
“你总算来了,你再不来我要疯了。老秦,那晚上的事是真的吗?那些鬼婴是不是真的?我怀疑我疯了。你看这些立案报告,上面的人根本就不承认这立案报告,都说我疯了,还让我休假!”
我随手捡了一张,扫了一眼,也难怪上面不承认,这些事儿说给任何一个还有理智的人听都不会有人相信的。
“要疯可能是咱俩一起疯了。”我道,“你想查这个事儿?”
“谁他娘的不想查?!你可别告诉我你对这个事没兴趣。”周诚明显放松了,点了一支烟抽上,然后整包扔给了我。
我当然要查,张雪失踪了,我一定要找到张雪才行!
“再不查清这事,我快不能当警察了,我每天都在想这事是真的还是假的。”周诚很痛苦地皱着眉头,用力地抽了一口烟。
我把地上的白纸都捡了起来,周诚对我说这些没用,让我不用管了。
“你这些当然没用,不过我给你带来了一个有用的。周队长,我要报案,我的顶头上司张雪失踪了,失踪超过48小时,失踪地点是江州市殡仪馆,和一名叫齐寰宇的男子一起失踪,我现在要报警,不知道你们立不立案。如果不立案的话,我就去督查那里检举你们。”
我把白纸整理好,叠成一打,往周诚的面前一推,周诚目瞪口呆,嘴里的烟差点儿没掉下来:“对啊,还可以这么操作!秦征啊秦征,你他娘的还真是个天才。”
“我从小就在你们这些条子里长大,最知道怎么和你们打交道了。现在和我说说你查到的基本情况吧。你和齐寰宇熟吗?你觉得他可能带张雪去哪里?”
齐寰宇是和张雪一起失踪的,我觉得他们现在肯定在一起。
周诚起身到了两杯茶,放了一杯在我的面前。
“齐寰宇这人是我爷爷的徒弟,他无父无母,跟着我爷爷学艺。这个人很神秘,我查过他的身份证,但没查到什么东西。不过寰宇的人品绝对信得过,我不相信他会把张雪怎么样……”
“张雪也无父无母,这两个人失踪了以后可能管都没人管。失踪案不是刑事案件,是民事案件,这个案子我们前期要当绑架案来报,要不然派出所的人可能不会尽心尽力地帮我们办。”
“案子的事我和派出所的兄弟们打招呼,你不用担心了。但我现在一点儿头绪都没有!殡仪馆我带人查了很多遍了,什么也没查到!张雪的爸我也让人查了,也没记录,我都怀疑这个人有没有存在过了。”
“什么?没有记录?张雪也没报过警吗?”
周诚一愣:“真没有。对啊,张雪怎么没报过警。”
看来我的猜想基本是对的,我对周诚说:“张雪对我们说谎了,张雪很可能是跟着她爸爸的那件衣服来的中国。”
“那件衣服真有那么离奇?”
我摇了摇头:“这衣服确实有点儿邪门儿,但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也不懂,我想齐寰宇可能了解一些,可是他失踪了。不过我们现在应该先找到衣服再说。”
周诚认可道:“对,衣服呢?我记得前几天你穿在身上的。”
“那个,我脱掉了。”我尴尬地挠了挠头发,“而且扔掉了。”
周诚额头的青筋跳了一下,忍着怒火没发出来。
我安慰道:“你别发火,衣服没有了,我们还可以查衣服的主人,马得利的家人还在的。”
周诚无奈道:“也只能这样了,咱们现在就出发吧。这个事一天不解决掉,我一天就吃不下饭。我先找小朱来,让他重新写立案报告。”
我是报案人,还有一些手续是要我亲自去办的,等我办完了手续,周诚已经坐在警车里等我了,他的腿受伤了,小朱开车。
小朱看见我,笑眯眯地和我打招呼:“秦哥,快上车,今天和周哥一起办案子啊?”
话还没说完,就被周诚不耐烦地打断:“少废话,好好开车。”
小朱缩了一下脑袋,对我挤了一下眼睛,我和周诚坐到后排,道:“你少把火发泄到小朱的身上。”
“没事儿,师傅今天心情不好。”小朱道,“刚才师傅联系马得利的家人,他们家人态度差极了,不愿意配合调查。”
“哟,敢对刑警大队长这么拽的人可不多。看了这家人真有点儿问题,咱们说不定还查对了,也许马得利死得没这么简单。”
周诚皱着眉头道:“也不是,马得利死了以后,马家出了一些怪事儿,他们都说是那件衣服闹的,所以现在只要和马得利有关的,大家并不愿意去提。”
“怎么回事?”
“我听说啊,马家闹鬼了。马三友,哦,就是马得利的表舅家的小孙子中邪了,现在正在找大师驱邪呢。”
周诚被殡仪馆的事折磨得极其痛苦,皱着眉头不愿意说话。小朱见他师傅这样,也不敢再多说话了,在后视镜里对我吐了吐舌头。
我们到了马三友家,马三友只给我们开了一条门缝。
周诚的腿脚不方便,我让他在下面车里坐着,我和小朱上的楼。小朱掏出警官证,马三友才把门缝开得大了一点。
“你们还要了解什么情况,马得利的尸检报告都出来了,不是他杀,是心脏病死亡的。你们警察也不能这样无休无止地骚扰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吧。”
说完,他要关门,我一只手撑住了门,马三友的脸皮子很明显地抽出了一下,我看见他眼底迅速地闪过一丝惊恐的神色。
"还有些话没问呢,别急着关门啊。"
“你想干什么?!”
我叼着烟,对他的脸上吐了口烟气:“你别着急啊,我在你家好像看见了我的东西。”
“秦哥,你真看见了?”小朱小声问我,颇为尴尬地提醒我,“咱们可没有入室搜查令。”
我嘴里的烟差点没掉下来,这小丫头片子怎么可以当着马三友的面说这个事?
马三友也是个顺杆爬的主,挡着门寸步不让,说他家没有我的东西。
“那件挂在你家沙发上的衣服,是我的。”
“不可能,哪一件?”
马三友以为我是诈他的,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就惊呆了。
“这这,这衣服不可能在我家的!”
没错,我也很吃惊,张宏斌的西装竟然又出现在了马得利家的沙发上。
我可以肯定,这衣服绝对是我亲手扔进垃圾桶的,除非是马三友去专门捡回来的,否则绝对不可能出现在他家里。
马三友慌忙把衣服拿起来看了又看,脸色慌张极了,小朱问我他怎么了,我低声说:“走,进去看看。”
马三友家里非常压抑,窗帘紧闭,从窗帘缝里只能透出一道很微弱的光来,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家里弥漫着一股很微弱的腐臭味。
我本来以为是衣服上的味道,衣服被我扔进垃圾堆里,可能是从垃圾堆了带出来的味道,但很见鬼,那衣服很干净,而且是完好无损的,一点儿异味都没有。
”肯定是你搞得鬼!我要把衣服烧了!“马三友很害怕衣服,扔在地上捡都不敢捡。
看他的样子,不可能是做了一件和张宏斌一样的衣服藏在家里故弄玄虚,而是真的很害怕地上这件衣服。
我把衣服捡了起来,衣服虽然不脏,可细闻起来,有一股很淡的血腥味。
“你害怕,那我就把这件衣服带走了。”
“不行!”马三友忽然疯了一样扑过来,跟我抢衣服,“这衣服又鬼,一定要烧掉!你不能拿走,这是马得利的衣服!”
马三友长得很瘦,哪儿是我的对手。也不是我不尊老爱幼,实在是我的下意识反应,手肘一支就把马三友推了出去。
马三友年纪大了,踉跄了几步没站得住,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我心想完了,推到了一个老头,我恐怕下半辈子都要陪在里面了。但还没等我来得及后悔,马三友的孙子从角落里爬了出来,像小狗一样趴在地上对我龇牙。
”小朋友,我们不是坏人……“
小朱蹲下来去抱那孩子,这小孩子还不到一岁,长得粉嫩可爱,很惹人喜欢。但是小朱伸手下去抱他的时候,这孩子却龇着牙给小朱来了一口。
“啊!”小朱跳起来,手上多了一个流血的牙印。
我忙让小朱别乱动,正常人家这么大的孩子都是放在摇篮,没人会放在地上乱爬的,而且这孩子的眼睛通红,不像人,倒像是几个月大的小狗。
“娃儿!别动我家娃儿!”马三友一个箭步上来,把那个小孩子抱在怀里,但那小孩拼命挣扎,连马三友都咬。
“你们看见了!马得利那个畜生死了以后,我孙子就变成了这样了,他的事和我无关,我也不想配合你们调查,你们现在就出去!”
我对小朱打了个眼色,示意他我们先走。就在这时候,忽然那孩子安静了下来,对着空气开始笑,好像那儿站着个人似的,还伸手去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