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扇门。
岳中云在他的办公房里焦躁地在来回踱步。
向来稳重的他很少出现这种状况,即使泰山崩于前,也不动声色,但此刻却一反常态,可想而知他的心情焦虑到什么地步。
办案多年的他嗅觉很敏锐,他认为孙伯光说真的,不是空穴来风胡言编造,所以去说服了大学士杨廷和,允许他行动。
他在等他要的人来报到。
他想不到自己前脚刚从杨府走人,杨廷和后脚就跑去对最痛恨的人司礼监监正兼东厂督公刘瑾要人。
果然不出他们所料,刘瑾巴不得有自己人进入六扇门,于是爽快答应,写下一纸调令,锦衣卫岂敢违抗,自然放人。
“老大。”一声呼唤传了进来。
只见一个身材魁梧的彪汉走进来。
这人叫谢安联,是六扇门的一个捕头,劈脸就问:“加急快马叫我回来有什么急事?”
岳中云笑一笑,说道:“一路辛苦了。”
谢安联一手拿过他的茶杯,一口喝完,一屁股蹲坐在一张椅子里,把脚摆上书案上,连打着哈欠。
岳中云说道:“规矩一点,放下一双臭脚,诶,有没有这样累?”
谢安联一边解下佩刀一边说道:“大哥,早上刚出京,快骑就到,害得我立即赶回,来回一百多里路呀,累成狗了。”
岳中云严肃说道:“兄弟,废话不说,现在交给你一个特别重要的任务,去挑选四个武功高、人机智、信得过的兄弟准备好一切。”
谢安联感到事态严重,问道:“大事?”
岳中云说道:“秘密保护被贬出京的王守仁大人到贵州赴任。”
谢安联来了精神,说道:“好的,我现在就去。”
岳中云说道:“不困了?”
谢安联笑着:“没事干就困,有大事干就不困,天生劳绿命。”
岳中云笑起来:“六扇门的人都是劳碌命。”
他变得严肃起来:“你要注意,那两个狗腿子有可能奉那阉人之命半路中途要暗杀掉王大人的。”
他口中的狗腿子是指锦衣卫指挥使石文义和副指挥使张采。
谢安联说道:“和他们打交道这么多年,他们的伎俩我们都十分熟悉,请老大放心,兄弟我会小心翼翼保护好王大人的。”
岳中云语重心长说道:“别大意,大意容易犯错,这回可是六扇门硬杠镇抚司,可能会有死伤的,务必谨慎,我不希望兄弟们有任何伤亡。”
谢安联说道:“我办事,你放心。”
岳中云说道:“如果不是这样,我用得着调快骑追你回来吗?”
谢安联笑着:“大用之人,当然要用作来做大事。”
岳中云说道:“后天王大人就要离京,你有一天的时间准备,王大人的安危,就拜托兄弟了。”
谢安联说道:“不管过程,只管结果?”
岳中云说道:“对,不管你动用什么力量,只要能确保王大人的安全就得了。”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交在谢安联手里:“去账房领取一些碎银,不用回来了,所有的一切,你自己作主,但要记住,王大人平安到任后,立即以六百里加急向我报告。”
“明白。”谢安联捶捶胸膛,拿回佩刀,大步离开。
岳中云长长松了一口大气,秘密护送王守仁的事总算安排妥当,他放下一块心头大石。
他不敢马虎,知道肩上的责任重大,因此选了最信任的人出马。
本来谢安联已经外出办案的,他考虑到在六扇门里最有江湖经验最有江湖人脉的是谢安联,也是他最信任的人,而秘密护送王守仁最需要的就是这样的人,所以派出快骑追回谢安联。
“老大。”一个年月三十外开身穿捕快服装满脸疲惫的大汉走了进来。
这人是六扇门的一个捕头陈威。
岳中云说道:“先坐下,等人齐了再说。”
陈威一屁股蹲坐在一张椅子里,连打着哈欠:“老大,既然人没齐,我先打个盹。”
岳中云说道:“看你这副鬼样,昨晚去做贼还是做鬼去了?”
陈威眯着眼睛说道:“都是。”
岳中云笑着:“抓贼的去做贼了,岂不是贼喊捉贼?”
陈威说道:“不行吗?”
岳中云踢了他一脚:“别睡了,老实交代,去做什么贼了?”
陈威说道:“我眼睛都睁不开了,老大,让我眯一会,最后一次回答,昨晚本要做偷心贼的,结果却了做风流鬼,所以你都说对了。”
岳中云哈哈大笑,说道:“难怪混成这个鬼样子回来,诶,去哪里鬼混了?”
陈威歪着脖子发出鼾声。
岳中云笑骂着:“就不该准你两天假,跑去烟花地鬼混,乐此不疲,身体迟早被那些妖艳的女人掏空,累死在那些女人的肚皮上,陈威呀陈威,世上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田。”
陈威嘟囔着:“老大,别管的太宽,这是我的事,我乐意。”
岳中云说道:“你不是睡了吗?”
陈威睁开眼睛说道:“你老在耳边唠叨不停,周公怎么会来,我又不是猪,说睡就能睡。”
岳中云笑起来:“怪我咯?可不可以说说昨晚去了哪座青楼睡了哪个名妓?”
“与你无关。”陈威侧一侧身。
“老大。”一个年约二十五六岁的年轻捕快阔步而进。
这人是谁?
六扇门中最年轻的捕头江八郎。
他一进来,就瞪大着眼睛看着陈威。
“看什么看,没见过美男子吗?”陈威反瞪着他。
他做了一个呕吐样,笑嘻嘻说道:“老大,威哥好疲累哟,这两天假期,肯定是做风流鬼去了,是不是?”
岳中云大笑。
陈威说道:“江八郎,我警告你,别乱说话,会闪了舌头的。”
江八郎说道:“威胁我?我才不吃这一套,六扇门里谁不知道我们的威哥最好这一口,老大,是不是这样?”
岳中云说道:“哎呀,陈威,得改一改了,在六扇门里,你的名气比我还大了。”
陈威说道:“江山易改,品性难移,干嘛要改,再说了,男人总得要解决生理需要嘛,你们不也是去逛窑子喝花酒吗?”
江八郎说道:“我们半月甚至是一个月才去一次,不像你一空闲下来就去雌雄大战,小心死在女人的肚皮上。”
岳中云哈哈大笑,说道:“这句话没毛病,一言切中要害。”
江八郎也忍不住笑起来。
陈威狠瞪着:“你这家伙,还笑,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江八郎笑嘻嘻说道:“狗嘴就是狗嘴,哪里有象牙?你吐出来看看。”
“岂有此理,这不是说我是狗吗?风花雪月高雅不已的美妙之事从你这狗嘴里说出来,怎么变了味道,成了俗不可堪的肮脏龌龊之事,我掐死你。”陈威跳起来,掐着江八郎的脖子。
“老大,他想杀人。”江八郎大笑着挣扎,两人扭成一团。
房间里满是欢乐的气氛。
岳中云说道:“要打出去打,别在我的办公地方捣乱。”
陈威江八郎互相搂着肩膀走出去。
岳中云瞪大了眼睛:“你们想干什么?”
陈威说道:“你不是说要我们打一场吗?”
江八郎说道:“就是,老大发令,我们敢不听吗?”
岳中云说道:“岂有此理,合起来对付我吗?回来,别出去丢人现眼,让兄弟们看到笑掉大牙。”
陈威说道:“老大,叫我们来到底有什么事?”
江八郎说道:“我进来的时候看见联哥,他不是早上的时候离京了吗?怎么又回来了呢?”
岳中云说道:“与你无关的事情别打听。”
江八郎说道:“哟,我违反条令了,我自己去关自己的禁闭。”
岳中云说道:“就你小子话多,该遵守的时候不见遵守,不该遵守的时候却来遵守,还指望你做大事,算了,自己去关自己的禁闭吧,关上三天,面壁思过。”
江八郎暗叫“糟糕”,这才知道自己过火了,连忙嬉皮笑脸说道:“老大,算了,不罚成吗?”
岳中云摇头。
江八郎跳起来:“哪有你这样当老大的,怂恿兄弟打架,还关兄弟的禁闭。”
岳中云说道:“不是我关你的禁闭,而是你自己关自己的禁闭,我只是在你自己罚自己的基础上,加上了时间而已。”
江八郎苦着脸:“老大,别这样,小弟知错了,你叫小弟来,肯定有大事的,关了我,谁来做事。”
岳中云说道:“六扇门又不是只有你一个可用的人,大把兄弟可以顶上,安心在禁闭室面壁思过三天吧。”
江八郎看着陈威。
陈威双手一摊,摆出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爱莫能助了。”
岳中云看到江八郎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忍不住大笑起来,说道:“算了,念在你屡立大功的份上,就饶你这一回。”
江八郎笑逐颜开:“我就知道老大是在吓唬我的。”
陈威说道:“老大,到底是什么事?”
岳中云说道:“还差一个人,等他到了再说,也该到了。”
“谁呀?”江八郎问道。
岳中云望去门外:“说曹操,曹操到,他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