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瑛少爷,您赶快过去吧,那可是圣旨,断不可怠慢的。”
见贾瑛面色犹疑,贾政小厮一脸焦急状,不停催促着。
贾瑛闻言,斜着眼瞥了这厮一眼;“真不是玩笑?”说完,又上上下下把这小厮看了一遍,再道;“若是玩笑之语,尔可要想清楚后果!”
贾政小厮直接无大语!
在被贾政派来通知贾瑛的时候,这个小厮还十分兴奋。盖因贾瑛几日前刚进府那会儿,二太太房里的金钏儿她们几个,得了眼前这位不少赏钱的事儿,都在二房的奴才之间传遍了。
被派来的时候,这小厮还想着;自己这次给瑛少爷带来这么大的喜讯,对方一高兴,不定就也赏赐自己半年工钱呢!
路上美滋滋的,可到了翠竹轩,一说,对方居然死活不信?这会儿,话里话外,竟然还暗戳戳的威胁他,简直离了大谱!
小厮可以对天发誓;他真没说谎话。
虽然,他对于皇帝能给贾瑛传旨,也是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哎哟喂!我的瑛少爷诶!
小的哪里敢来消遣您老人家?
且快跟小的走吧,让天使等急了,政老爷都得扒了小子的皮!您就当行行好,成不?“
贾政小厮到了这会儿,早已经把赏银的事情抛到了九霄云外,心里唯一的念头,便是尽快把对方带过去。
贾瑛见他满脸焦急,脚不断跺着地面,心中便有些信了。
赶忙对他道;“你且稍等一下,待贾某沐浴更衣,好见天使!”
小厮闻言都疯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自他过来,都过了一柱香了。“
遂咬牙,直接上前一把抓住贾瑛的衣袖,扭头,拽着他要出门去。
贾瑛眉毛刹那含煞,下意识就要甩开对方。但无意见这小厮额头都急的冒出汗,便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任由对方拽着出了翠竹轩。
身后,贾瑛丫鬟喜儿从西屋出来,见此一幕,赶忙跟了上去。
几人到了荣禧堂,刚踏进门槛,贾瑛打眼便看见,堂内各处已然站满了人。
其中,凡是荣国府各房主子夫人,虽没有诰命大服,也是穿着的异常华贵肃穆。
见此场景,贾瑛便知,身边小厮刚才所言不差。
尤其是待他望到,贾母正与下首一名面白无须中年大宦官对话后,赶忙疾步跑上前。
之所以贾瑛能肯定对方不是一般的小宦官,只因对方衣着华丽,绣着飞龙纹饰。身后,还左右跟着两名小宦官同行。
贾瑛瞧见的这位大宦官,正是那出宫传旨的六宫都太监—夏守中。
且今日,夏守中已然陆续传了两封旨意,贾府是第三家。
听闻动静,夏守中熟练收敛浮在面皮的笑容,扭头打眼看去,便见一名束发青袍的弱冠少年,正朝自己坐的方向快步行来。
又听身侧贾母介绍说这便是贾瑛,遂点点头,回身对贾母拱手说道;“老太君,既然人已到,咱们这便开始吧!“
他这边说着话,贾政已然从不远处下首座位站起身。他快步迎到贾瑛面前,不待贾瑛开口问询,便出口道;“跟我来。”
随后,一脸懵逼的贾瑛,就被贾政和管家赖大,带到了侧屋厢房门前。
贾政对着内里指了指,对贾瑛道;“快进去沐浴更衣,准备接旨!”
贾瑛一肚子话要问,可刚张张口,话还没吐出,就又被贾政一席话噎回肚中;“先接旨,有话待送走天使再说!”
贾瑛只得抛开一肚子疑惑,转身进入厢房之内。
刚进厢房,一阵缭绕的水汽便扑面而来。
贾瑛隐约看向不远处放置一个大木桶,两名贾府的丫鬟早早便在侧方候着。
正巧,其中一人开口;
“瑛少爷,奴婢们服侍少爷洗漱更衣!”
......
待贾瑛再次出了厢房后,来时身上的那袭青衫已然不见。转而,他换上了一身六品冠服。
到了这会儿,贾瑛已然有些明悟前因后果!
遂出了厢房后,见贾政仍在门口焦急等待,赶忙上前,含笑拜见;“二伯父,已然妥当了!“
贾政闻言,观之,眼底艳羡之色一闪而逝。遂收敛,含笑点头;“这便进去吧,莫让夏大监久等。”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贾家子“瑛”品性敦良,献宝有功........
赦赐予其镇国中尉爵【从五品】,俸禄三百石。
袍服一件,如意一对,金五百,大李庄爵田百亩。”
大周非宗室爵分两种,一种是只授终身(没有世券),一种是可以世袭(有世券),世与不世,以军功大小而定。
高祖定制度中所设立的主要爵位是;亲王、郡王、国公、列侯、县伯、将军、中尉将军,等七等爵位,这些爵位,分封对象是皇亲贵族,功臣勋戚。
其中,王爵,除宗室,及开国诸王外,后世不封。自国公下,爵分三等,待遇递减,世袭递减,以镇国,辅国,奉国区分。世袭每代,同爵降一等,异爵降二等。
【如;开国宁国公贾演爵为奉国公,其子承降一等,袭辅国将军,其孙承降二等,袭奉将军。开国荣国公贾演爵为辅国公,其子承降一等,袭奉国公,其孙承降一等,辅国将军。】
贾瑛因有赐世卷,故他这个辅国中尉,依照制度,其子还能承袭一代奉国中尉。
算是不错!
亲王岁禄为两万石,郡王一万五千石......镇国将军千石,辅国将军八百石,奉国将军六百石,镇国中尉四百石,辅国中尉三百石,奉国中尉二百石,另各爵有大量赐田。
与前朝不同的是,大周的公、侯、伯只有爵号和食禄,并无封邑。
......
夏守中宣读完圣旨,贾瑛在贾母等人带领下隔着乡案跪礼谢恩。
贾瑛恭敬接过圣旨,世卷,供奉香案之上。
待一切流程结束,夏守中便含笑向贾母,贾赦告辞。
贾政留饭,被其拒绝;
“老太君,在下出来已久,着急忙着回去交旨,这便告辞了。”
说完,就起身,唤了两名随行小宦官,转身要出荣禧堂。
贾政有些尴尬,但规矩他懂。
忙递给王夫人一个眼色,后者从袖口取出一张两千两银票递给贾政。贾政接了,快步追上出厅的夏守中,塞入对方手中。
夏守中,瞄了一眼,随手递给身侧小宦官。对贾政抱拳点头,态度不咸不淡的很。
直待贾瑛与贾政把其送出府正门,见马车走远了,贾瑛方才凑到贾政身侧,蹙眉询问道;“伯父,这是宫里哪位大宦,竟如此倨傲?”
贾政今日相当窝火!
平日这姓夏的可没少派人来府中打秋风,每次都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
今日,更是全程无视他这个荣国府的实际当家人,对母亲和大兄也是一副敷衍不敬的态度。若非这人是皇帝的身边人,自家元春又在宫里为难......
故,贾政回话时,语气显得异常复杂;
“这人是六宫都太监,唤夏守中。其是陛下跟前的贴身大监,眼里哪能看你伯父这无爵的员外郎小官?
且刚才其在堂内态度瑛哥儿也看见了,若不是你大姐在宫里,咱们贾家如今不比当年。换成先国公在世时,竖子尔安敢这般无礼?“
“夏守中?”
回去的路上,贾瑛开始回忆红楼中的情节,待终于想到对方就是书中元春封妃,来贾家传贾政入宫那位夏太监的时候,顿不再觉得意外。
贾瑛又想到;自己这封了爵位,不会影响自己以后的科举之路吧?若是得了个从五品辅国中尉的爵,不能参加科举,那可就坏菜了。
倒也不是爵位不好,若贾瑛无甚功名在身,能得传代爵位,自是盼望不得。但他现在已然是举人功名,若能中进士,干一辈子不出大错的话,便是熬资历也能熬到三品封疆。
到时候,无论是里子,面子,后代恩荫,可比区区一个空爵的辅国中尉强多了。
于是,忙在正院仪门处,拦住贾政询问。
贾政闻之,面带欣慰;“放心吧!朝廷并无规定赐爵者不能参加科举。只有捐封、荫封等才有此限制。”
说完,指着自己鼻子,摇头自嘲。
贾瑛大松口气,见贾政面含苦色,忙闭口不声。
人家就是荫封,自己问这些,无疑是往人家的伤口上撒盐。
待贾瑛与贾政二人回到荣禧堂后,贾瑛刚与众人见过礼,便见从宝玉身边,跳出一名身着男装,面若美玉,浑身倜傥风流的小美女,朝着他走过来。
贾瑛面带疑惑,却是不曾见过这女子,忙拱手笑问;“敢问这位妹妹是?“
这女子却是不答,只是歪着脑袋,围看贾瑛身上爵服,喷喷着道了句;“花色倒是挺繁复,不过比起我那叔叔穿的,略显丑了一些。”
她这般一说,因其声音浑厚,堂中众人都听的真切,都哄笑出声。
上首贾母更是笑着合不拢嘴,待笑罢,方才指着女子假斥说道;“你这猢狲儿,旁人求不求不来的爵服,到你嘴里竟说“丑”来”。
说完,忙拍了下身边鸳鸯的胳膊;“快快把这显眼的拽将回来,没得在长辈,姐妹面前现眼丢大人!”
说罢,贾母方才扭头看向面色有些尴尬的贾瑛,咧嘴与他介绍;“这位老祖宗我的内侄孙女,史家大姐“湘云”。比你小个几岁,瑛哥儿以后便叫妹妹罢。”
湘云被鸳鸯掩嘴拽到贾母身侧,步步顿首,老大不愿意。众小辈见之,再次捂嘴发笑。
贾母见此一幕,看了一眼一身爵服,目若星辰的贾瑛,又瞧瞧嘟嘴,倜傥风流,步步顿首的湘云,倒是不觉瞧出二人有些般配来、
同时刻,邢夫人,王夫人,荣国府二房主母,心里也有些别样心思,自不再提。
接着,除了贾瑛刚进荣禧堂,略微说了几句话,一直眯眼静坐的贾赦忽然说话了。
只见他起身,朝贾母方向拱拱手;“按照规矩,府内男丁有承爵,中榜,升官,祭祀时,应开宗祠祭祀祖先。”说到此处,他扭脸看了眼已然落座的贾瑛,面带犹疑;“只不过,瑛哥儿到底是四房的人,是否需要通知珍哥儿开宗祠,还要母亲定夺。”
贾赦是荣国府的承爵一等将军,他一开口,荣禧堂内,大的小的俱收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