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人,镇狱司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走在前往镇狱司的路上,韩荆再次低声问道。
今天上午时候,他曾派人将宋江一伙余孽的斩刑文书送到镇狱司。
可那名下属敲了半天门,却始终无人应答,只好回去复命。
对此,韩荆已是感到奇怪。
虽然陈金刚刚接手镇狱司,但从小跟着其父陈浪,耳濡目染,对镇狱司的规矩,十分清楚。
无缘无故,断不会出现故意回避禁武司的情况。
那便只有一个解释,镇狱司出事了。
结合昨天的经历,韩荆大胆猜测,或许是跟宋江同伙有关。
如今,陈金又约他府上饮酒。
心思昭然若揭。
韩荆虽是粗坯武夫,不代表他一点儿脑子也没有。
很明显,陈金是有事相求。
禁武司和镇狱司同属钦天监管辖,彼此有几分同僚之情。
再加上,韩荆对陈金的印象,还算不错。
尤其是昨天,陈金当众打脸那个鼻孔朝天的洙泗学宫书生,更是让他好感度拉满。
倘若陈金当真遇到了什么事,开口相求,只要力所能及,他必定不会推辞。
“我小小年纪,执掌镇狱司,靠的是投胎,不像韩大哥你,靠的是真刀真枪拼出来的真本事。”
陈金正色道,“如若不弃,你我私下,以兄弟相称,我叫你韩大哥,你叫我陈兄弟,让‘大人’什么的,滚他娘的蛋,怎么样?”
一席话,似乎一下子就说到韩荆的心坎里去了。
韩荆极为受用,心情大悦,咧嘴一笑道:“我这怎么敢当呢?”
“当仁不让,才是大丈夫所为!”
陈金循循善诱。
“那……我便当仁不让了。”
韩荆迟疑了一下,“陈、陈兄弟。”
“韩大哥。”
两人相视大笑。
身为禁武司的司丞,韩荆在钦天监中,必有不少人脉,否则很难爬到这个位子…跟他套好近乎,或许就能通过他,摸清钦天监这个破局点…陈金心下思忖。
顿了顿,听得韩荆问道:“陈大……陈兄弟,镇狱司到底出了什么事?是不是跟宋江余孽有关?”
以他的脑容量,顶多就只能猜到宋江余孽这一层了。
“昨晚有刺客闯入镇狱司,至于是不是宋江余孽,便不得而知了。”
在韩荆的再三追问下,陈金这才道出实情。
“果然如此。”
韩荆在心里默默地给自己的智商点了赞,“用脚板心都能猜到,这些刺客,绝对就是宋江余孽……他奶奶的,抓到有活口不?”
“没有。”
陈金摇头。
“没抓到活口?”
韩荆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这不对啊,我记得在镇狱司周围,附近至少有三组巡夜人,刺客怎么可能闯得进镇狱司呢?”
看到没?就连韩荆这个粗坯也能察觉到巡夜人有问题…陈金低声道:“韩大哥所言甚是,可问题就出在这里。”
“你的意思是说,巡夜人也牵涉其中了?”
韩荆吃了一惊。
但很快,他连连摇头:“不可能,不可能,巡夜人怎么可能自甘堕落,跟宋江余孽搅在一起呢。”
“事情远不止这么简单。”
当下,陈金将沈府灭门案,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遍。
包括他对巡夜人的猜测。
“你是说,巡夜人为了掩饰防卫漏洞,故意设局,陷害杨司丞?”
听完陈金的耐心解释,韩荆这才反应了过来。
一时间,眉头皱得更深了些。
“倘若真如你所说,那么杨司丞这次是在劫难逃了。”
韩荆长长一叹。
众所周知,巡夜人乃是“九千岁”曹公一手组建,拥有监察百官、肃清朝纲之权。
在太后的支持下,巡夜人可谓是大权在握,不可一世。
只要他们想,别说区区一个镇狱司司丞了,就算是朝中一品大员,照样可以倾覆之。
“未必。”
陈金轻轻摇头。
“哦?”
韩荆眼前亮了亮,“莫非陈兄弟已经想到了办法?”
“不错。”
“什么办法?”
“需要韩大哥助我一臂之力。”
“有什么需要,但说无妨。”
没想到韩荆竟如此痛快,陈金大喜,刚想和盘托出。
抬头一看。
镇狱司的大门已在眼前。
陈金堪堪忍住,上前扣动门环,使劲敲了几下。
不多时,门内传出白婕的声音。
“谁?”
“我。”
“你是谁?”
“我是我。”
“压着腕?”
“闭着火。”
话音刚落,大门洞开。
白婕飞扑而出,满心的担忧,瞬间化作一脸的欣喜:“尽欢,你终于回来了……没事吧?”
“没事。”
陈金微微一笑。
“没事的话,京兆府为何传唤你过去问话?”
白婕虽非官场中人,但自幼在镇狱司长大,耳濡目染,懂得不少。
情知无缘无故的,京兆府必然不会惊动镇狱司。
“我没事,但庚壮兄有事。”
陈金补充了一句。
“杨庚壮?”
白婕脸色微变,“他、他出了什么事?”
“无辜被牵涉进了一场灭门惨案,暂时被京兆府关押了起来。”
陈金的语气,十分平静。
“灭、灭门?”
白婕娇躯一颤,连说话声音也有些颤抖了起来,“这、这么严重?”
“白姨,先不说这些了。”
陈金赶忙转移话题,“先炒几个拿手小菜,我要跟禁武司的韩大哥喝两杯。”
闻言,白婕这才瞥了一眼站在陈金身旁,一脸局促手足无措的韩荆。
“你、你……你好,我、我、我叫韩、韩荆,禁、禁武司、司的司丞……”
韩荆面红耳赤,结结巴巴地道。
“???”
陈金扭头一瞅韩荆,见他紧张得浑身都像绷着一根弦似的,仿佛随时都会断掉一样,连耳根子都已红透了。
甚至,双眼闪烁,飘忽不定,不敢直视白婕。
我勒个擦,你他喵的不是经常去琴清阁喝酒吗…咋还这么纯情…目睹韩荆这副模样,陈金瞬间秒懂。
“你好。”
白婕神情冷淡,“我先去炒菜。”
说完,转身便去了厨房。
望着白婕离去的背影,又过了好一会儿,韩荆深吸口气,这才恢复了正常,但心跳仍然狂乱:“陈兄弟,刚才这位姑娘是?”
什么姑娘,三十二岁的大龄剩女,搁这古代,都快成老女人了…陈金微笑道:“我爹的干妹妹。”
麻蛋,这话说得怎么这么别扭呢…陈金暗自捋了捋舌头。
“你爹的干妹妹?”
韩荆想了想,“也就是你的……干姑姑?”
我特么又不是神雕侠杨过…陈金挠了挠鼻尖:“……算是吧。”
“原来如此。”
韩荆一脸的向往之色。
在陈金看来,向往是没什么的,脸上只剩下色了。
好家伙,居然打起我家白姨的主意了…哥子,听我一句劝,这样的女人,你把握不住…陈金拉着失神的韩荆,进了镇狱司大门:“韩大哥,别光在外头站着,请里面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