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轻轻的把女人翻过来，歹徒另一只手里握着的枪口还冒着烟，女人腰间已被鲜血染红，仍在汩汩的冒着。
来不及多想，老道赶忙割开女人的衣服查看伤口，腰侧一片血肉模糊，他不太懂医疗更不知道如何应对枪伤，好在急救药包是有的，清洗、消毒、包扎一套下来好像又打了一场生死战，女人痛得清醒了许多，连叫带挠的，老道相信那确实很痛，尤其对一个女人来说。
“没看到弹孔，幸运的话只是打到了边上，没有伤到内脏。”老道给了女人一瓶水，电视上看到有些快死的人会很口渴，眼前这个女人看起来也很想喝水，不过他自己也一样干得喉咙冒烟，所以这个应该不算数。
“你打算拿我怎么办？”女人直勾勾的看着他，好像他也是一头狼。
“不怎么办，先看你能不能活下来吧。”老道抓了把干土揉搓着手上的血迹，这片区域水算稀缺资源，必须省着用。
“活着怎样？死了又怎样？”
“能活我们就分东西各走各路，死了我可以考虑把你埋了，你也算帮过我。”老道把匪徒身上有用的零碎收拾了一堆放在面前的地上，两支枪，几发子弹，一柄砍刀一把小刀，还有几盒小药片，消炎的治拉肚子的都有。还有一些肉干他拿不准什么肉也不打算碰，一个水壶里还有些水，闻起来味道不怎么样，也不知道加了什么鬼东西。他最感兴趣的大概是半包烟，在有些人眼里这个比食物还金贵，带着也轻便，简直可以当钱用。
“那我跟你走。”
“你疯了，我要去的方向能让你再死十次。”
“那至少还有个人能埋我。”
“俩人也是死，我不拦你，到这份上，想怎么死自己说了算，不过我也不一定能埋得了你。”老道拣出几粒药给女人，“把这个吃了，过了感染这关你才算是活下来了。”
女人接过药一口全吞了下去，老道点点头，她看着像从前街上那种仙气飘飘的姑娘，实际上悍得像条母狼，她应该能活。
老道把尸体拖到远一点的地方浅浅的埋掉，女人能行动之前他们可能还要在这里多待一两天，这样的天气尸体腐败得太快，估计明天就得臭了。
晚上女人躺在垫子上睡得挺沉，甚至还打起了呼噜。老道靠着树干鼓捣那两把枪，子弹太少了平时拿来唬唬人不错，实用性不如他的手弩，箭矢可以回收再利用，而且无声，近距离穿透力更强，美中不足就是射程，二十米之内比较可靠。
无事可做的时候他抬头望着夜空，月亮和星星比过去显得更明亮，但其背后的原因让人无心欣赏。回家对他来说也许只是求一个结果，无论好坏都必须完成的最后一件事，或者说他还抱着一丝希望，愿意为之堵赌上所有。
第二天女人的情况似乎略有好转，但她嘟囔着伤口比昨天更疼了，吃完早饭躺在垫子上哼哼唧唧。
“能感觉到疼痛说明你神志还算清醒，没有发热、昏迷就是好现象。”老道在一边检视着所剩不多的食物和饮水。
“但是真他妈的疼啊啊啊！！！”
“看你昨天那个劲不挺狠的人嘛？我以为你会直接跑路的。”
“这破地方往哪儿跑？他弄死了你还会再来要我的命。”女人吐了一口气，“这一枪算你欠我的啊。”
“好吧，我本来在那安安静静的睡觉就欠了你一条命。”
“哼，如果我们没进树林，你还会插手吗？”女人意味深长的看着老道，好像个精明的赌客要探出对手全部的底牌。
“看情况吧，如果没有把握也许就不会出手。”老道淡淡的说，这种事他觉得不需要遮掩。
女人神秘的笑了笑，“有点自以为是啊。”
“嗯？”老道有点不明所以的看了她一眼。
“我叫林漪，你叫我小漪就行。”女人一脸轻松的说。
“哦，你可以叫我老道。”
“我总可以知道您姓啥吧，大叔？”
“姓道，道士的道。”
“不是，您还真姓道啊？”林漪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但随即又止住，“对不起啊，我不知道真有这个姓。”
“没事，习惯了，几十年了。”老道又递出一把药片。
“那您倒是真有道心。”林漪接过药倒进嘴里，灌了一口水全咽下去。
“你家在哪里？”老道挠着头，“你最终还是要有个去处吧。”说罢开始对着自行车敲敲打打的修整。
“我没有家。”林漪一笑，“一直都是一个人，碰上你算有伴了。”
“一个人也应该有想去的方向。”老道停下手里的活看着她，“昨天你很想活，今天又很任性的押上自己的命。”
“死不可怕，但我不想一个人绝望的死，那样任人宰割的死。”
“啊，寻死也要有个伴才好是吗？”老道苦笑一声，“陪我个老头子上路你亏了。”
“你没那么老，至少还没到当我爹的年纪。”
“那不敢说，我要是结婚早一点，孩子也得跟你一辈人了。”
“哈！那我。。要不要。。。认你做干爹啊？”林漪大笑一声随即痛得痉挛了一下，上气不接下气的说。
“那倒不必，福气有点大，怕压不住。”
“嘁！您咋不直说没看上呢？”
“不是没看上你，是没打算要孩子。”
“啊~~明白了，大叔是想要情人吗？”林漪一副故作惊讶的表情。
“哼，要搁半年前那还真有可能，现在还是好好想想明天的晚餐在哪里吧。”老道头也不抬的扒拉着车链条，确保没有松脱的环节，他觉得不能再耽搁下去了，以后这破车子要载着两个人上路，希望别半路掉链子。
“现在不是还没有饿肚子嘛，为什么就不能想了？”垫子上的女人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我不想趁人之危。”老道转动着车轮仔细检查车胎不再多言。他知道任何事都是有代价的，如果这个女人真愿意以身体换平安，昨天那场遭遇也许就不会发生，以交易的形式达成的同盟随时都可能背刺收场，巧取豪夺必遭反噬。所以，当前首选的生存准则应是无道勿行非予莫取，这条修罗道上杂念太多必定会死得很难看。
“那您还真像是个好人啊~”
“我谢谢你，权当是夸奖吧。”老道再次摇头苦笑，“话说前头啊，我不占你便宜。你呢，乐意一起走我们就结个伴，哪天你有自己想去的地儿了，我祝你一路平安，只求一路的时候别从背后捅我刀子就行。”
“成~~~交！”林漪嬉笑着比了个OK的手势。
正午时分树林外的一切仿佛都在烈日炙烤下泛着白光，老道想总有一天这林子也会被太阳烤成焦炭吧。意外救下的女人现在确实有点累赘，如果明天还不能上路他就必须出去搜集一些补给，否则以两个人的消耗来算断粮是迟早的事。
然而这一带人口稀少，他刻意选的低风险路线没想到还是摊上了麻烦，附近恐怕不会有什么村镇能让他扫荡，运气好的话兴许能猎到几只田鼠。
虽然一直担忧着给养的问题，老道还是享受了一个宁静的下午。林漪的情况正在渐渐好转，至少已经开始习惯伤痛不再大呼小叫了，此刻正端着老道给的空枪煞有介事的左瞄瞄右对对。
老道打算太阳落山后去周边碰碰运气，考虑到这里还有一个毫无自卫能力的伤员，于是把火枪留给她防身，但在出发前他不会给枪装弹，只是先让她学一下怎么用。
“我不会走太远，如果有情况鸣枪我能听到，子弹有限不要浪费。”老道亮了亮掌上的几发猎枪弹，“不过大概率是用不上，别走火崩着自己就行。”
“铁石心肠的男人要抛下孤苦无依的孩子远走高飞了。”林漪做了个鬼脸。
“我保证不会一个人跑掉，只要你别从背后朝我开枪。”老道叹了口气，。
“biu~”林漪举枪对着老道做了个开枪的动作，嘴里模拟着枪响。
“这可不能开玩笑。”老道抬手挡开枪，开始有点担心把枪给她是不是明智。
太阳慢慢西斜，老道把两把枪都装填好子弹交给林漪，她脸上露出恐惧的神色，“可以生个火吧？晚上太黑了。”
“那样反而更危险，如果有什么人路过，从很远就能看到，你这样子隐蔽才是最安全的策略。”老道看了看天色，“不会去很久，完全黑下来之前我就回来了。”
“好吧，如果到时候你还没回来我就只好饮弹自尽了。”
“嗯，有什么遗言要提前交待没？”
“请在我的墓碑上刻爱女林漪。”
“你大概不会有墓碑。”
“那就把我埋在树下吧，字刻在树上好吗？”林漪不死心的说。
“行，其实你现在就可以挑一棵自己喜欢的先刻上。”
老道出了林子漫无目的的在荒地里游走，手提蓄势待发的弓弩，目光掠过绵延的草地飘向远方，远处几点模糊的白色引起了他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