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奏本的照例还是一个御史,名叫周应龙,奏本里面的内容老生常谈,简而言之:想你了,牢范!
崇仪帝剧目望去,应该都是赞成范庸回来的,崇仪帝也赞成范庸回来,楚王干得的蠢事太多了,有了范庸,至少不至于如此。
司马渊猜错了,崇仪帝是真的想让范庸回来。
可就是在这个时候,真正的主角登场了,与众不同,大多时候是小丑,但只有天才才敢于反潮流。
杨缓道:“我不赞成。”
周应龙道:“杨缓,你才是志学之年,怎么敢说这样的话?范阁老老成谋国,世所公认,你说不赞成就不赞成了?”
杨缓这一出声,无疑是引得许多人不满的,但他们多半是感觉在看小丑,还是那句话,几乎满朝的文武都赞同范庸回京。
这杨缓还是这是纨绔脾气,现在还看不清楚局势。
楚王在心里冷笑。
“这位大人几时听我说我不赞成,这事情就成不成了?你休要折我。不过,我要说一句,夫子说‘名不正,则言不顺’,范庸现在还是白身,你怎么好称呼阁老呢?你这样急于表现,究竟是为公呢?还是盼着以后范庸回来了,能念你一段好,以后好抬举你?”
周应龙哪儿听得此话,忙辩解道:“我当然是为了天下苍生。”
“天下苍生这四个字,还轮不到你说,你在奏本里也称呼范阁老么?不是,那你方才说话,说着要圣上裁处,其实自个儿把事情定了,这位大人,知道胁迫圣上是何等罪过,知道欺君这两个字是怎么写的吗?!”
欺君!胁迫圣上!
好大的两顶帽子!
周应龙是一顶也不敢往头上戴,原本以为今儿是吹个号角的事儿,不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就在他支支吾吾,期艾难言的时候,有一个大臣替他解围,他是工部的右侍郎马应祥,他道:“让范庸回京就是让范庸回京,杨缓,你这般斤斤计较,又有什么意思呢?这事是朝廷的公论,你在这里推三阻四,浪费大家的时间,要是耽搁了什么事儿,你也吃罪不起。”
“夫子又说:‘当仁不让’,‘各位大人连‘唯名与器不能假人’的道理都不懂得了吗?范庸是范庸,至于范阁老,当今的内阁只有颜阁老,赵阁老,我不曾听过还有个什么范阁老。”
杨缓就是咬着这个细枝末节不放,让人不免猜测杨缓背后人的意思,也就是崇仪帝的心思,原本以为崇仪帝是打算让范庸回京的人,此刻也有好些动摇了心思。
颜子建道:“杨缓,周应龙的话意思还是明白的,他请奏要范庸复相,言语上有些过错,你也别揪着不放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他只有奏本里没问题,便是没问题。”
崇仪帝道:“颜阁老说的是,议一议,你们议一议。”
此时,主要就是六部的几个堂官,和大理寺。都察院的长官们抒发议论,议了一会儿,还是要范庸回来。
杨缓还没出声,楚王见他一副要说话的样子,便问道:“杨缓,见你兴致勃勃的,是有何高见呐?”
杨缓就等着他呢,他道:“列位现在这样,是把范庸架在火上烤,我动了侧影之心,故而肚子里有些话要说,我要是不说,那就没了肝肺。”
楚王笑嘻嘻道:“你说,你说。”这杨缓纯是一个哗众取宠的小丑,
“雷伟想想,这范庸的公子,着实是个败家的玩意儿,听说在任上搞得一团乱麻。”
“风闻之事,岂可当真?”
杨缓看了说话之人,转头看向楚王,“这事还真不是捕风捉影,有的,这事是有的,不过为了范庸的颜面,没有提出来。”
此时,锦衣军的指挥道:“确有此事。”他的声音很冷,声音也有些轻,但不知为何杨缓感觉所有人都能听到他的声音。
那人此时也尴尬住了;原来是这么一个事儿。
杨缓道:“有这么一个儿子,倘若范庸复了相,范公子又犯了事情,你们让范阁老如何自处?若是管呢?未免失了公道,若是不管呢,又实在有伤仁慈之心,”
有人笑道:“难不成满朝的人都想着害范....庸?”
‘难说的事儿,现在看来就是有不少人想要害他,有句话说得好,爱惜晚节,范庸平素关心同僚,故而满朝文武念他,你们可不能不为他着想。’
还是有人笑道:“若是犯了事儿,也有避嫌之说,如何就让范庸为难了?”
崇仪帝听杨缓与人争辩,陷入了沉思,范公子就是他限制范庸的手段,现在杨缓指出来....确实也可以不让范庸回来,不过他身为一个皇帝,也得要看看朝局。
杨缓道:“范庸回京一事,事关重大,但是竟然如此同声一气,万众一辞,只怕有人居中联络。”
方才那人气红了脸,亢声道:“奸臣已经自己跳出来了,换上,杨缓是奸臣。”
“哦?朕倒是要听听,杨缓怎么成了奸臣了?”
那人名叫谷灵秀,也是个御史:“范庸回京的事儿,经过他的宣传,在京城不知喧沸了几日,这杨缓早不说,晚不说,偏偏在朝会上说,还说什么为范庸考虑,实则是将我大尧的朝局搁在了一边。”
“他为什么这么做呢?”
“哼,他平素得罪多了人,心里有鬼,此人用心险恶,视朝廷为玩物,臣乞皇上速治了这杨缓的嘴,以安百官的心,以全皇上的圣德。”
崇仪帝道:“你叫什么名字?”
“谷灵秀。”
“几品官啊?”
“正五品。”
崇仪帝皱着眉头:“你不是因为他所说的派遣护卫的事儿,和你没有关系,所以恼羞成怒啊?”
谷灵秀立时道:“微臣没有私心,范庸回京,利国利民的好事,君不密则失臣,皇上方才所言非君论臣之道,臣恳请皇上收回!”
听着邦邦邦的磕头声,大殿都安静了,崇仪帝仍旧摇头道:“朕还是不明白,杨缓一早就让寡人爱护臣子,能说这种话,你怎么反而说他是奸臣?”
“陛下,微臣一点也不委屈!”
崇仪帝眉头紧锁,不是他说,杨缓这句话说得真的像个奸臣。